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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尚新和孔祁整個假期都很忙,有幾次林俏還看到林知遇穿了禮服,和孔尚新兩個人匆匆離開。 然后像之前那次一樣,深夜才回來。 孔老爺子的病反復,兩個月時間送了醫(yī)院三次。林俏每次去看他,都覺得他更加憔悴了。 這讓她擔心得不行,每次去探望,老爺子還在跟她說讓她好好練棋,回老宅了一起切磋切磋。 七月的某個深夜里,空氣悶熱得不行。 窗外剛下了場大雨,到深夜還是淅淅瀝瀝的。 林俏一整夜都睡得很不安穩(wěn),被驚雷驚醒幾次。第四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睡衣都有些汗?jié)窳恕?/br> 她感覺自己迷蒙間似乎做了噩夢,心跳得急促的不似自己的。 捂著胸口緩了會兒,林俏撇一眼窗外,天光還沒大亮,聽著雨水聲,顯得霧蒙蒙的。 撐著被子剛準備再次躺下,門卻直接被推開了。 林俏嚇了一跳。瞪著眼睛,又被走廊大開的燈晃了下眼睛。 孔祁的腳步有些匆匆,進來憐惜的摸了摸林俏的頭,聲音有些發(fā)抖:“俏俏,睡醒沒有?起來了?!?/br> 走廊的另一串腳步聲有些亂,林俏順著看過去,林知遇的身影有些慌亂的走進來。 她的喘息有些凌亂,不似孔祁那樣溫柔。 林知遇抖著聲音,拍了拍林俏的床沿,催促:“俏俏,起來了。爺爺他……想見你最后一面?!?/br> 林俏愣了一瞬,反應(yīng)了下林知遇的意思,腦袋猶如被窗外雷擊過一般,轟地就空白了。 一路到醫(yī)院,雨打到窗玻璃上,很快凝成蜿蜒難看的淚痕一樣滑落。 醫(yī)院重癥病房里,孔老爺子躺在病床上,周身插滿了儀器管子,儀器在靜謐的病房里發(fā)出滴答聲??咨行伦诓〈策呂罩氖郑劾餄M是疲憊。 林俏感覺自己渾身都麻木了,看著病床上的老人,忽然愣怔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孔老爺子的眼球都有些渾濁起來。 眼神遲鈍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終于緩緩落在林俏臉上。 他夾著儀器的手指動了動,指林俏的方向。 林知遇抹了一把又被眼淚模糊的視線,有些著急的催促:“俏俏,過來啊。爺爺想跟你說說話?!?/br> “俏俏?” 孔祁看她站著不動,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林俏愣了一下,猛地回過神來,大口喘息了一下,才邁動了腳步。 她走近前去,老爺子嘴唇在氧氣罩里翕動了一下,手指動了動,林俏很快握住了。 她湊近一些,好容易才看清老爺子嘴型是在叫她。 “爺爺,”林俏動嘴喊了一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帶緊得厲害,她捏緊老人幾乎沒有任何力量的手,忽然想不出該說些什么,只知道問,“爺爺,您什么時候回家?我等著和您下棋?!?/br> 林知遇擰著眉,剛準備推著提醒一下,肩膀被孔祁按住了。孔祁對著她搖了搖頭,任由林俏說。 老爺子渾濁的眼球閃了閃,唇角彎了彎,卻沒有力氣笑一下,只知道微弱的動了動眼球,像是點頭。 他的指尖點了點林俏的指尖,林俏湊近了些,幾乎貼著他的氧氣罩。聽到他突然很輕的叫了一聲“丫頭”。 林俏忙亂的點頭,忽然重復著又問:“爺爺,您什么時候回家?我圍棋還沒有練好,您要教我才行啊?!?/br> 老爺子想點頭,卻只能動動眼珠。 他嘴唇動著,每一個字都格外艱難,林俏聽著,沒有辦法有任何動作和反應(yīng)。 老爺子聲音微弱,每一個字幾乎只能是發(fā)出點氣音。 林俏辨認了會兒,才終于聽出他是在說,讓她好好長大。 那頭許久沒有動靜,林俏趴著,直到極其發(fā)出一聲極其凄厲的長鳴,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孔老爺子嘴唇微張著,眼睛已經(jīng)閉上了,像是睡著了一樣。 護士和醫(yī)生急匆匆地進來,推拒著把孔家人請了出去。 林俏在外面站著有些木,聽著里面有漫長的一分鐘沒有動靜,爾后門被猛地打開來。 護士搖了搖頭,開始跟孔尚新說著什么。 林知遇開始嗚咽著哭起來。 林俏像是忽然失聰一樣,眼眶陡然溫熱了。 —— 孔老爺子的葬禮按他遺囑安排在老宅。只請了一些親近的人。 孔祁和孔尚新還有林知遇在前廳接待來探望的人。 鄭朗宴穿著一身黑色西裝來的時候,只看到一家三個人。 鄭老爺子以及鄭父和鄭母把菊花花籃送上去。 祭拜之后,鄭老爺子一行走過來,鄭父向著孔父伸了手,他沒有接。 孔尚新把臉偏向一邊,一臉嚴肅和肅穆,帶著嫌棄:“鄭總,我記得,孔家沒有邀請你們。” “老孔,你這叫什么話?孔家和鄭家一起共事這么多年,孔叔走了,這交情,我們怎么可能不來?!?/br> “交情?我孔家向來是重情,就是從沒想過,待在身邊的人是還是鬼?!?/br> 林知遇拉了拉孔尚新的衣袖,說話間帶著濃重鼻音,勸他:“尚新,讓爸安心點走吧?!?/br> 一旁孔祁也繃著臉,看兩家人談話的架勢,又看向擰著眉目光找尋著的鄭朗宴。 他站直了些,輕聲告訴他:“阿宴,俏俏在書房里。” 鄭朗宴停了一下,很快向書房的方向走去。 林俏正坐在書房的桌子后面,盯著面前的棋盤發(fā)呆。 她穿了一條黑色的裙子,抱著膝蓋坐在椅子上,顯得皮膚格外蒼白,眼神空洞洞的盯著前面的棋盤,連他進來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伏著坐在那里,像是一只被黑夜籠罩的白天鵝。 孤獨又絕望著的美麗。 鄭朗宴只覺得自己心臟一下被猛地揪緊了。 他上前幾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林俏的頭。 林俏愣怔地仰頭看他,眼眶通紅,含著水汽,像只委屈的小兔子。 “俏俏,對不起。我來晚了?!?/br> 鄭朗宴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說不出的心疼。 林俏愣了一秒,聽到他的聲音,忽然像是受傷的小獸一樣,松開手臂,死死抱著鄭朗宴的腰,把臉埋在他腰腹里。 鄭朗宴愣了一瞬,很快聽到林俏壓抑著的嗚咽聲。 “鄭朗宴,爺爺去世了……” 鄭朗宴只心疼地抱緊她,安撫地撫順她的頭發(fā)。 “他對我那么好,我卻總不愛講話……也沒有好好陪他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