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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地坐了回去,答曰:“心中煩悶,故而彈奏一曲,聊以自慰?!?/br> “哦,那你繼續(xù)彈,我接著轉(zhuǎn)悠去了?!?/br> “……” 眼瞅著少女連句安慰、客套的話都沒有,直接就轉(zhuǎn)身欲走,厲無人忽然覺著,自己在金鑾殿上的雄韜偉略、鐵齒銅牙,在面對這個年不過十六的小丫頭時,竟然分毫派不上用場。 也真是醉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盡管自己可以確信她并不是沖著自己來的,卻還是須得命人留意著些——雖說那東贊的皇帝庸碌無為,但難保他底下的那些人沒有什么心思。 要知道,人的欲念一旦冒頭,便沒有什么是不敢利用的。 鳳眼微瞇之際,他聽到了對方忽然傳來清亮的嗓音:“公子也不必太苦悶了,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的。只要人還活著,就是有希望的嘛?!?/br> 話音未落,厲無刃業(yè)已愣愣地抬起腦袋,注目于遠(yuǎn)處言笑晏晏的少女。只可惜,才一晃眼的工夫,小丫頭就徹底背過身去,快步消失于夜色之中。 因著半道上遇見了一個“程咬金”,肖涵玉變得有點心神不寧,匆匆晃悠了一小圈之后,她就悄悄回了寢宮。第二天,她正在屋外百無聊賴地活動筋骨,遠(yuǎn)遠(yuǎn)地,竟聽見一聲稚嫩的呼喚。 “娘親——” 少女一個扭頭,這就瞧見了正抱著湘茗郡主而來的宮女琉璃。她心頭一緊,眼瞅著小家伙使勁扭動了身子,逼得琉璃將自個兒放了下來。 “娘親——” 小女娃跌跌撞撞地朝她跑了過來,喚她的聲音里,已染上了明顯的哭腔。肖涵玉瞬間就心軟了,下意識地彎下腰去,對著小家伙張開了雙臂。 “你怎么過來了呀?嗯?”她抱起泫然欲泣的小娃娃,隨即便目睹了其紅腫的大眼睛。 “娘親,娘親,是不是湘湘不聽話,所以娘親不要湘湘了?”小家伙緊緊地?fù)е约旱摹澳镉H”,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弄丟了她似的。 肖涵玉明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可話到嘴邊卻是說不出口。 小家伙太可憐了,她不忍心啊??墒牵植荒苷婢统洚?dāng)這女娃兒的母親。 左右為難之時,小家伙的眼淚已經(jīng)“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眼見米分雕玉琢的小娃娃滿臉委屈地瞧著自己,金豆豆很快落了一地,肖涵玉的心腸是如何也狠不下來了。 “沒有沒有,沒不要你,沒人不要湘湘的,湘湘很乖的,???”少女一面替小家伙抹著眼淚,一面抱著她調(diào)整了姿勢,“咱們不哭了,好嗎?” 小家伙抽抽噎噎地點了點腦瓜,兩只小手兀自扒著少女的肩膀不放。過了一會兒,肖涵玉哄得她徹底收起了淚珠子,由著她趴在自己的肩頭,享受這得來不易的安寧。 一旁的琉璃始終注視著這個僅一面之緣的異國公主,看著極有耐心的少女哄慰了自家的小主子,心下不免五味雜陳。直到對方冷不防問她,問她湘茗郡主怎地突然來找自個兒了,她才不得不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呈稟。 原來,那天小家伙一覺睡醒,非但沒忘記睡前發(fā)生的事,反而還一個勁兒地問娘親在哪里。負(fù)責(zé)照顧她的琉璃沒辦法,只得據(jù)實以告,說那并不是她的母親。誰知小家伙不依不饒,雖說不至于又哭又鬧、亂發(fā)脾氣,卻整日蔫巴巴的,不肯好好吃飯、睡覺。這可把從小照料她起居的侍女琉璃給急壞了,連哄帶騙地折騰了好幾天,終是在小主子的執(zhí)拗中敗下陣來。 是的,這個年僅五歲的小娃娃已然認(rèn)定,她那據(jù)說再也不會回來的娘親又回到了她的身邊。所以,只要琉璃jiejie一天不帶她去找娘親,她就會堅持一天。 盡管小丫頭心里清楚,不論是娘親還是琉璃jiejie,都最不喜歡不聽話的小孩兒了,可她還是頂著巨大的壓力,做了一趟不乖的“壞孩子”。 幸好自己的努力終歸換來了與“娘親”重逢的機(jī)會——這一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開香香軟軟的母親了。 肖涵玉并不知曉小東西此時此刻的心思,直至一炷香的工夫過后,她試圖將小家伙放下,卻被其死死地抓著衣裳,她才隱約意識到了什么。 琉璃也在一邊幫著勸:“郡主,郡主,您聽奴婢說,這位真的不是廉王妃,真的不是您的娘親,她是別國的公主,是不認(rèn)識的人??ぶ髂犜挵。煜聛戆?,公主殿下一直抱著您,會很累的?!?/br> 奈何小家伙根本就不聽她的勸,只回眸看她一眼,就擰起小眉毛,倏地別過腦袋,用力摟緊了肖涵玉的脖子。 “郡主,郡主您聽話,奴婢帶你去喝甜湯,好嗎?” 甜湯是湘茗郡主往日里的最愛,可惜,此情此景下,對母親的依戀,又豈是一碗甜羹能夠瓦解的? 小家伙動也不動,徑自繃緊了軟綿綿的小身子,抱緊“娘親”不撒手。 “這……”琉璃左右為難地看向哭笑不得的少女,恰逢對方亦眸光一轉(zhuǎn),與她四目相接。 “算了,我先抱她到花園里走走吧?!闭Z畢,肖涵玉就徑直朝著殿外邁開了步子。 說實話,對于帶孩子一事,她的經(jīng)驗可不比這個名叫“琉璃”的宮女少——小孩子什么時候該哄,什么時候該訓(xùn),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呢! 自詡高才的少女面不改色地抱著小家伙去了御花園,因著胳臂有些酸了,她便找了一只石凳子坐下,讓湘茗郡主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大眼瞪小眼,她問小家伙多大了。小家伙迷惑不解地盯著她瞧了片刻,奶聲奶氣地答曰“五歲”。 “那你知道你娘幾歲了嗎?” 湘茗郡主迷茫了:這個……娘親沒有跟自己講過誒。 肖涵玉又將同樣的問題扔給了琉璃,從她口中獲悉,已故的廉王妃若是還活著,如今也該是二十有二了。 “聽見沒?”少女得了答案,視線這就從女子的臉上回到了小家伙的眼中,“你娘今年已經(jīng)二十二歲了,而我,東贊國的明寧公主,眼下才剛年滿十六。十六歲,才剛過嫁人的年紀(jì),我哪兒來你這么大的女兒啊?” 話音落下,琉璃已然在旁抹了一把冷汗:公主殿下,您跟一個五歲大的小娃娃說這些,她也未必聽得懂啊! 是的,饒是對自家主子的才智有幾分信心,琉璃也仍是覺著,大人的世界于她而言還是太過復(fù)雜。 然而,讓她始料未及的是,下一刻,她的小主子居然默不作聲地咬緊了嘴唇,繃著小臉低下了頭。 ☆、第6章 花園再遇 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