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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也難消他心頭執(zhí)妄,竟與她成為整個兆京城最出名的怨偶。 往事歷歷,想來皆是傷。 ———— 燭火搖曳,照著妝奩前的男人。沈浩初端著鏡子看自己的臉有盞茶時間了,就那么一動不動站著。秦婠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這人雖然生了張極好的臉,但并不是個太注重自己外貌的男人,更遑論會照鏡子照到失神。她有些奇怪,到底也沒多想,如今她自己對眼前狀況尚且摸不著腦袋,哪還顧得上沈浩初的異常。 秦婠趿了鞋慢慢下床踱步出去,指尖緩緩從四周家什上一一撫過——腳步是實沉的,手上的痛是真的,眼前所見,掌上所觸,皆為真實。她是真活了?在獄中絕望時所妄想之事變成真的? 匪夷所思,卻又真實得不像夢境。 可為何卻回到大婚夜?如果能早一點,即便拼得頭破血流躲進庵室孤獨終老,她也要力挽狂瀾,免去嫁入沈家的結(jié)局。五年間的記憶鋪天蓋地涌來,她暴躁不已卻無能為力,走到拔步床外,她又看到呆滯的沈浩初,少不得還要將暴躁情緒按下。 她已不是那個被父母嬌寵疼愛、不諳世事的十七歲少女了。 可轉(zhuǎn)念一想,做人不能太貪心,能活著回來已屬意外,她總不能要老天事事順意,而來日方長,不過緩緩圖之。 片刻時間,她主意已定。 “爺?你沒事吧?”她小心翼翼開口。才經(jīng)歷過可怕的重逢開始,她不是不怕他,但她篤定他清醒之后不會碰自己,因為上輩子他唯一一次碰她,正是新婚夜的醉酒。清醒狀態(tài)下的沈浩初,對她根本不屑一顧。 既然成了親,他如今就還是她丈夫,她還是要小心應對。 沈浩初卻大夢初醒般望向她,先是啞沉地喚了句:“秦婠?” 聽他認出自己,她反而放下心,那一撞沒把他撞傻就好。要是新婚夜他出了意外,她往后的日子可也不好過。 “嗯?”她小聲回他,“你頭上的傷可要緊?適才我……我……有些怕?!?/br> 話沒說全,卻也叫他想起剛睜眼時的情景,再一看她的模樣——紅綢里衣半掩,里頭的主腰因為被他扯斷了一邊系帶而松垮斜掛,散亂的青絲垂覆過肩脖,隱約可見半掩半露的挺立,她生得真白,雪似的人…… 他忍不住想起剛才臉埋在她主腰合歡花里時綿軟的觸感,喉頭隨著這綺念上下滾了滾,他硬生生掐斷腦中景象,別開頭,粗道:“衣裳穿上說話?!?/br> 秦婠低頭,臉騰得也紅了。剛才急著下床確認發(fā)生的一切是夢還是真實,她倒把世俗之事拋到腦后。幸而桁架就在旁邊,她飛快將衣襟攏緊,又從桁架上隨手扯過件外衫披上,這才松口氣。雖然已做五年夫妻,但兩人相敬如“冰”,莫說房事,就是她的房間他都甚少邁入,她哪里抹得開臉在他面前穿成剛才那樣? “我的頭沒事。今日是你與沈……你與我的大婚?”他很快又道,聲音已然冷靜,只是仍不望她。 秦婠挑挑眉,嚼出他話里幾絲古怪之處:“爺怎么連自個兒的大婚都記不清了?莫不是才剛在席上喝多了?又或者經(jīng)了別的事?” 她試探他。既然她能回來,沈浩初也有可能回來,她可拿不準這瘋傻癡的男人回來會做些什么,萬一要向她報仇……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很快又安慰自己,這人再笨也該知道殺人焚宅的兇手不是她,他們之間只有那五年夫妻之怨,沒有其他。 沈浩初可不知只這眨眼功夫她心里已轉(zhuǎn)過諸般念頭,很快便答她:“喝多了?!?/br> “砰”地一聲,他總算將手里捧的鏡子倒扣放下,手上用了點兒力,砸得桌面上的粉盒簪環(huán)震顫不已。秦婠試不出他的底來,只覺得這人和從前不大一樣,似乎比她記憶里的人沉著冷靜了許多。 “時辰不早,爺可要歇下?”秦婠便不多試,目光望向銅漏。 沈浩初看著燒得只剩半截的龍鳳燭與窗外的黑沉,直至呼吸平靜方回頭看她。她還在等他開口,靜靜站著,人被燭火與紅衣染得嫵媚,仿佛記憶里小丫頭突然間長成女人,像枝頭飽滿的桃子,沾著露水,散著芬芳…… 他咳了兩聲,掩去種種誅心的思緒:“你去歇著吧,我在外頭散散酒,免得又像剛才那般造次傷了你?!?/br> 秦婠松了口氣:“爺可要喚人來服侍?” “不必?!彼麚]揮袖,轉(zhuǎn)身坐到窗畔的貴妃榻上,趕她,“你快去歇吧?!?/br> 秦婠只是面上關(guān)切,聞言并不再勸,福了福身就往拔步床里走去,邊走邊猜——沈浩初果然是不愿與她同床的,這倒好,省了她許多功夫,只是他到底是不是和她一樣倒不好確認了,看起來又不太像…… ———— 心里藏著驚濤駭浪般的事,這眠便難入,秦婠睜著眼睛在床上獨自躺著。掖實的床帳擋去龍鳳燭曖昧的橘焰,只剩下天青色的光照出床上百子被的錦繡顏色,她的背依稀還還能感覺到褥子下壓的桂圓、紅棗、花生等物形狀,所有真實的感覺都在提醒她,她的死而復生不是夢境。 從成親到她死去這五年的記憶洶涌而至,又填滿她此刻混亂的心,她試圖從這團亂麻里抽出根源頭來理清思緒,可渾渾噩噩間卻很難平靜,只能睜眼看著帳頂,手緩緩撫過自己脖頸,尋找那柄長刀落下后帶來的痕跡。 脖頸光滑,并無傷疤,她也回憶不出死時的疼,那一刀委實痛快,果然未叫她嘗到將死未死之痛。 龍鳳燭的光芒不知何時漸漸暗去,取而代之的是雖朦朧卻發(fā)白的自然光。燭臺上積了層厚燭淚,一縷煙從青黑燭芯上幽幽升起,夜晚在無聲間過去,屋外天微明。薄薄幔帳隔去同室而歇的兩個人,沈浩初斜倚在貴妃榻上,狹長的眼睜至天明。 銅漏指到卯正三刻,屋外傳來幾聲細喚:“侯爺,夫人,該起了?!?/br> 沈浩初從榻上坐起,正瞧見拔步床的幔帳里伸出只蔥白的手將帳子撩開。秦婠跪在床上伸直了手臂把帳子掛上銅鉤,紅綢寢衣寬大的袖子滑落臂上,露出段白皙的手肘,被滿床錦繡艷光襯得像嫩白藕尖。他目光微停,便與她的目光撞上,很快兩人都將眼睛轉(zhuǎn)開。 秦婠掛好帳子,從床上走下。她知道沈家的規(guī)矩,晨昏定省每日必行,向來是卯正三刻起身,辰正至豐桂堂請安。昨日雖是他們大婚,但這禮并沒因此而有所通融,反倒因為有她這個新婦,沈家后宅所有女眷今兒早上都會早早去豐桂堂,等著喝她這杯新婦茶。 這是沈家規(guī)矩,卻無人知會過她。 她還記得清楚,那夜糊涂過后她人事不知,酸澀睜眼時沈浩初早已撇下她先去了豐桂堂,待她梳洗妥當強撐著精神趕到豐桂堂時已過了時辰,沈浩初與一眾沈家長輩都坐在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