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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安心里一沉,這必是出事了。 林氏讓蓮藕將一本賬遞給陶安,隔著簾子,林氏低聲道:“老爺臨終的時候說過,大姑娘就不說了,該給的都給了,這家業(yè)盡歸少爺,這些老管家都是知道的?!?/br> 陶安彎下身子:“是,這些小的都知道?!?/br> “如今你兒子陶忠不止和外頭人勾勾搭搭,還和人賣消息,說我病重將死。又趁著我讓他去鋪子上的時候,隨意支了銀子,在外面包了個外室,想謀者放出去?!绷质下貙⑦@話說出來,陶安刷的一下跪在了階下,抖著手捧著賬本。 林氏的聲音透著寒氣:“我自嫁進(jìn)這家里,自問也算寬厚,如今外頭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知道。我與老爺只有阿琰一個兒子,誰要我兒的命,我也只好要了人的命。” 陶安老淚縱橫:“那個畜生!陶家?guī)状谭罴依?,從無懈怠,求太太、唉?!彼f不下去了,只是連連磕頭,院子里的人都是林氏心腹,可是看見老人如此也略有不忍。站在林氏身邊的奶娘韓馮氏有心說些甚么,可是看見太太八風(fēng)不動的樣子,還是閉嘴了。 林氏冷眼看著,只說了一句話:“我已經(jīng)請金陵知府衙門的人去他那外室所在將人抓住了,你還有老大、老三兩個兒子,好生回去過活罷。”說完讓人扶著陶安家去,又讓人去金陵知府衙門好生打點,殺一儆百。 韓馮氏一直盯著太太,林氏這邊安排完,還沒端茶喝一口就順著椅子滑下去,唬得她喊道:“太太!太太!”林氏勉力睜開眼睛告訴她噤聲,照著平時的方子煎藥來就是了。 這邊林氏快到斬亂麻,出嫁的大姑娘賈芬娘聽說消息的時候,那陶忠已經(jīng)按律刁奴欺主重打二十大板、又被判了枷號,眼看著就要判徒刑了。賈芬娘氣的眼睛立起來,卻無可奈何,想要忍著氣回去問問為何父親手里的老仆人、二管家突然被送官發(fā)賣,卻又被丈夫攔住了。 王東鳴攔著她不讓去:“你現(xiàn)在過去,豈不是送上門白聽她的教訓(xùn)、又要氣得發(fā)昏,何必呢!”可芬娘心里咽不下這口氣,王東鳴素來疼媳婦,這會攬著她的肩膀湊在媳婦耳邊道:“好芬娘,你想想,那邊她為何這么干?要知道岳父在世的時候?qū)ο骂^一向?qū)捄?,賈家門內(nèi)還沒有弄到官府開革管家的事情呢?!?/br> 賈芬娘冷笑:“那女人一向狠毒,哼!” 王東鳴無奈笑道:“你這就是氣話了,好媳婦我告訴你,她這么干只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陶忠說的是真話,她身子垮了,真的要死了。”王東鳴語氣平靜,似乎在說晚飯吃什么。芬娘聽的一呆,她也知道自己丈夫能干,平素事情都交給他。 陶忠賣消息,其實也是賣給了這位大姑爺,芬娘就算之前隨丈夫同族內(nèi)老人頻頻見面,心中也還有所懷疑,如今聽丈夫這么一說,又與林氏平素行事比對一下,也覺得還有道理。 “她只有撐不下去了,才會如此的快刀斬亂麻。至于陶忠,”王東鳴手指豎起來擋住妻子的嘴唇:“你不要管,就算陶忠向著我們,他也是個背主的奴才!我用他,但是瞧不上他,如今他也算是死得其所,權(quán)當(dāng)為咱們大姑娘效忠了呀。” 他呵呵的笑著將話說出來,芬娘一琢磨也真是這么回事,一碰丈夫:“就你聰明!對了,那陶忠就算判流放也好、徒刑也罷,老陶管家那邊……” 王東鳴摟著媳婦:“我媳婦還是聰明,這就對了,你打發(fā)人去探望一下老管家,什么都不必多說?!?/br> 賈芬娘這會才開了臉,笑說:“我知道,有時候不說比說還好。”夫妻倆笑得開心,仿佛萬貫家財已經(jīng)落在他們頭上了。 清早就辭別母親帶著韓長生、陶厚以及幾個小廝出門的賈琰,此刻剛出金陵城,賈琰頭一回出遠(yuǎn)門,他畢竟少年心性。雖說心中沉重,然而還不免有些好奇,東張西望最后問道:“陶叔,咱們往哪走?是坐船還是騎馬?!?/br> 陶厚冷不丁被他這么一問,好一會才回道:“少爺,當(dāng)年我隨著老爺往揚州去,都是騎馬的??墒悄€小呢,還是帶著您坐船好。” “陶大叔,哪個快呢?”韓長生看賈琰猶豫,他多問了一句。 陶厚便道:“差不多,反正到最后都得坐船到對岸去?!?/br> 賈琰想了一下,拍板說道:“那就坐船,有勞陶叔了。” 就這么定下來,一行人賃了艘船,一路無話往揚州去了。賈琰不是頭回坐船,船在運河上,船家又是老手,平穩(wěn)的很。但是他有些蔫,心中想到母親就特別的擔(dān)心,他太知道自己那個好jiejie了。 他的大姐賈芬娘,一直覺得自己母親鳩占鵲巢,賈琰雖然年紀(jì)不大,卻也聽人提起過,父親當(dāng)年似乎說假如沒有兒子,就干脆讓獨女招贅??墒遣恢獮楹斡秩⒘四赣H生下自己,賈琰不太明白大人那些復(fù)雜的心思,但是他覺得如果有個弟妹和自己分母親的話,大概自己也不會很喜歡。 何況他和大姐不過是同父異母罷了,他長到現(xiàn)在,長姐見他從來都是笑里透著假。帶著這些念頭,賈琰安靜的坐在船艙里,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那位堂舅舅和舅母是什么樣的人,自己此去他們真的會幫忙嗎?怎么從來沒聽母親提起過呢。 不滿十歲的少年賈琰,頭一次懂了什么叫心中沒底、什么叫前路茫茫。 第3章 再長的路也有盡頭,金陵與揚州相距不算很遠(yuǎn),賈琰也沒一直在船艙中躲著想事。他心思有限,有些事情他更不知道內(nèi)情,索性不去想,干脆帶著奶兄長生鉆出船艙站在了外頭。 這會已經(jīng)要到揚州碼頭了,正值夕陽西下,照著河面似乎撒上金粉,映出萬丈光芒。賈琰想起了前年出孝之后,母親帶著他去定林寺看鍍金大佛,陽光照下來的時候,那佛身的金光還不如這夕陽映在河上的金光。 不止有金色,還有紅色、淡紫、好像還有淡黃色。賈琰盯著看了一會,揉揉眼睛,這天像是他在族學(xué)與秉志哥哥一起畫畫的時候,案上的調(diào)色盤。原來真的河面夕陽,與他畫的想的,都不太一樣。 船家突然喊了一嗓子:坐穩(wěn)嘍,船到揚州、平安! 陶厚上前來扶住了賈琰,兩艘船前后穩(wěn)穩(wěn)地靠在了碼頭,船家下錨搭上板子,這才讓客人們陸續(xù)下船,還要提醒道:客官慢走、小官人小心、慢著點! 賈琰下了船方覺自己有些腿軟,至于這是坐船坐的,還是為著即將拜訪從未謀面的堂舅舅,賈琰自己都不明白。 “少爺,咱們進(jìn)城怕是就天黑了,是不是找個地方住下,明兒再去舅老爺府上。您看可好?”陶厚覺得坐了一天的船,讓少爺休息一下也好。沒想到賈琰人小心急,直接就給拒了。 賈琰說的鄭重:“既是來探望舅舅,那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