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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微涼。 邵楚峰的身影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依扎心口噗通噗通跳,額上的汗順勢滴在邵楚峰的馬靴上,依扎艱難地吞了口唾沫,依舊不敢動分毫。 臉是真的,并不曾易容,邵楚峰收回手,腳下人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邵楚峰淡淡掃了一眼,細(xì)膩如油膏,并不曾像一般男子那般粗糙黝黑,要么是家里老來得子當(dāng)貴公子嬌養(yǎng)的,要么便是女孩兒。 看著那微微鼓囊的胸口,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是女的?” 依扎將額頭貼到了邵楚峰的靴子上,低聲泣訴道:“小的該死,小的確是女兒身,實在是小的被逼無奈,一生下來便被母親當(dāng)男兒養(yǎng)!” “你是如何進(jìn)的軍營?” “小的是以引路的身份進(jìn)的,未曾層層核查,是新兵!”依扎將頭抵在地上,老實答道。 見上頭一陣陣?yán)滹L(fēng)溢過來,依扎縮了縮身子,一小團(tuán)兒,像極了明錦怕冷的時候。 新年命婦朝拜,要在宮門外侯上一兩個時辰,也不知道,她是怎般熬過來的。 邵楚峰并未聽進(jìn)去依扎的解釋,舉步走出了營帳,邊梁見主子從營帳里神色緊繃地出來,看了一眼營帳內(nèi)隱隱約約跪伏在地上啜泣的身影,跟在了邵楚峰后頭。 邵楚峰直接去馬廄,將馬兒牽出來,甩著鞭子騎著馬出了營地,邊梁也不敢多問,默默地騎著馬跟在他后頭。 出了營帳的邵楚峰,耳朵兩邊都是呼呼的風(fēng)聲,正月的西北方,風(fēng)里依舊夾著刀子,吹得人耳朵臉刀割般的疼,他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想怎樣,他也分不清,這個是否是真的趙清沅,為何,他會分辨不出來? 這一刻他忽地有些疑惑,他對于趙清沅的感情,究竟是求而不得的執(zhí)念,還是真的一往情深? 與當(dāng)年在清沅墳頭上的祭拜,已經(jīng)快九年,趙清沅,楊玹,仿佛都是上一世的人了,隨著明錦的出現(xiàn),心里空了八年的邵楚峰才重新涌入了活水,燃起了熱血。 而他何以確認(rèn)沈明錦是趙清沅,不過是廣化寺老和尚的一句禪語,和凌波舞,如果現(xiàn)在有人告訴他,他新娶進(jìn)門的夫人,不是趙清沅,軍營里這個女扮男裝的和趙清沅一模一樣的女子才是,他又該作何選擇? 他感覺自己好像落入了一個摸不到出口的密洞里。 日頭開始落山,夕陽的余暉灑在西北一望無垠的黃土高地上,有三五只霍雀吱吱喳喳地飛掠而過。 邵楚峰抽出腿上兩把薄如蟬翼的軟刀,對著霍雀群,一擊兩中,四只雀兒“唰唰”地落下。 邊梁騎著馬趕到,將雀兒撿了起來。 邵楚峰淡道:“送給林衛(wèi)下酒!” 邊梁想著今日的事,林小將軍也曾看見,心里盤算著,不僅這四只雀兒,一會讓伙房里的灶頭再給林小將軍整治幾碟下酒菜。 * 趙允迪沐浴過后進(jìn)屋的時候,便見著白氏靠在雕花大床上,上身歪靠在床欄邊,發(fā)髻散亂,眉目愁苦,衣襟上還有褶皺,再不復(fù)以往精致明艷又咄咄逼人的模樣,嗤道:“白二小姐,今個是想演一出苦情戲?可惜,本公子更愛看花樓里的娼優(yōu)唱小曲兒!” 白氏側(cè)了下頭,眼珠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便又望向剛被放下而鐺鐺作響的珠簾。 趙允迪忽地一笑,如一朵邪魅的絹花,“白二小姐作踐起自個來,也絲毫不手軟,原來所說的毒蝎心腸,是連自己也能毒死的!” 陛下宣旨明日巳時三刻讓靜懿郡主進(jìn)宮領(lǐng)二十藤仗,即便楚王跪在御書房外,陛下也無動于衷,這一回,是誰人也救不了靜懿郡主了! 二十藤仗,僥幸,或許可以留一條命,只是靜懿郡主,邵國公府少夫人卻自此讓京中貴婦不屑于口。 而讓家族蒙羞的婦人,歷來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削發(fā)為尼,自此青燈古佛長伴余生,一條,是自裁。 聽聞邵國公府老國公和老夫人一直在為此事奔走,可是事已至今,為了國公府的顏面,邵府是否會留下這么一個讓府上蒙羞的婦人卻還是未知數(shù)。 想到這兩日為著靜懿郡主的事而郁郁寡歡的玉蝶兒,趙允迪對白氏的惱怒又添了兩層,望向白氏的眼里,滿是鄙夷,猶如什么骯臟的東西一樣。 白薇萱面上并無波瀾,趙清沅死了,她以為邵楚峰會和她一樣,在這種無望的痛苦中掙扎后半生,他卻枯木又逢春,沈明錦,青樓雛兒,當(dāng)?shù)牧怂@般愛重? 當(dāng)?shù)昧藢m門外登聞鼓的一擊? 趙允迪見白薇萱打定主意不理他,也不生氣,驀然換了副陰沉的臉:“不要以為圓了房你便能如何,母妃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讓玉蝶兒進(jìn)府!”趙允迪稍頓一下,仰了聲調(diào)道:“以平妻的身份!至于你,便是陛下沒有下旨休了,我也會將你禁錮在佛堂內(nèi),你白家若是還想保你,簽了和離書,可以接回娘家好生嬌養(yǎng)!” 白薇萱眸子微轉(zhuǎn),抬眼看了趙允迪一眼,和離,這個和她成親了八年的男子,這些年見她,每一次都是將和離掛在嘴邊,她白薇萱,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呢?扳倒了沈明錦如何,也扳倒了她自己,爹爹定是要和她斷絕關(guān)系的,肅王府此時也定是巴不得將她趕出府。 白薇萱忽地唇角綻開一抹冷笑,“趙允迪,你如果可以讓我見到沈明錦的鮮血染了裙衫的模樣,我可以同意和離!” ☆、第51章 行刑 天尚未亮,沈明錦便已然穿戴整齊,釵環(huán)掛飾一樣皆無,只用一只素樸的烏木簪子綰了發(fā),那是邵楚峰以前送她的。 今日便是她進(jìn)宮受刑的日子,當(dāng)時敲登聞鼓的時候,她心里便沒有僥幸,邵家已經(jīng)敲過一回,帝王不會讓皇家的威信一而再讓臣子挑釁,寬赦一回是皇家格外的恩典,斷不會有第二回。 自她進(jìn)京以后,凡事都有邵楚峰在明在暗地照應(yīng)著,她總是有一種生活如此不切實際之感,就像在看著自己過著別人的生活。 管嬤嬤端了粥食過來,輕聲喚道:“郡主,時間還早,先用些粥吧!” 今個小廚房做的是白粥,清漾漾的浮著一層米湯,這白粥是從昨夜便用小火煨著的,米粒顆顆炸開,十分軟糯,若是往常,搭著酸瓜,沈明錦約莫能喝下兩碗,今個,沈明錦卻是丁點食欲都沒有。 對著管嬤嬤輕輕地?fù)u了搖頭。 二十藤仗,她自個也是害怕的,可是,若不出重?fù)魪氐诇缌岁P(guān)于她出身的流言,她在這京城里便一日不能真正地立足。 鸞姨這些日子一雙眼睛哭成了桃核一般,一個勁地說:“我心里一點私愿倒搭了你進(jìn)去!”其實,她不怪鸞姨,這事歸到底和鸞姨并沒有多大關(guān)系,被冤死的是她爹和祖母,即便沒有她沈家冤屈要報這一層,邵楚峰立定主意要娶她,她又怎能逃的開。 管嬤嬤見主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