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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能徒手做這些事。 她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支撐著將放在一旁的大衣給他蓋上,虛脫地倒在他身邊,兩相依偎,右手和他的左手緊緊地十指相扣。 她的耳邊,仿佛傳來十四年前,她和他一齊大聲背誦的那首詩,聲音一直在回蕩: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碎,用水調(diào)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那時在她看來,最好的愛情,就是,你之后,我對別的異性再無幻想?;钪?,同床以眠。死去,棺槨合葬。墓碑上寫著,這是兩個一生都只愛對方的人。 十五初展眉,愿同塵與灰。 阿姜曾不解地問她:“當(dāng)年在福利院時,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他對你這樣一往情深,以至于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找你,從未有一刻放下過你。這世上每天都有人愛上另一個人,可又能有多少愛和動心,持續(xù)十四年?” 她竟結(jié)舌地回答不上來。 是啊,她憑什么呢,憑什么配得上他的喜歡和期許。她只是這蕓蕓眾生里,再尋常不過的蘆葦雜草般女子,而他,有如遠(yuǎn)古時翱翔天地間的大鵬。 這個問題,梁赫也問過任臨樹。 “老板,鵲鵲她為你做過什么事,讓你這么喜歡她?” “以前為我,不過現(xiàn)在不為了?!彼幕卮?。是梁赫轉(zhuǎn)告她的,令她難過。 ……“哥,你說,我們長大以后,還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靠在一起看星空?我記得我媽說人會變的,小時候喜歡的一切,長大后,都會否定到不屑一顧?!彼退^頂?shù)种^頂,躺在福利院的天臺上。 “人之所以長大,就表現(xiàn)在對某些事物學(xué)會舍棄,以及對剩下的部分能夠執(zhí)著地用畢生去追求。”他舉手柔柔她的頭發(fā),說:“我們鵲鵲就是剩下那部分?!?/br> “不,不是剩下的那部分,是——全部?!彼鹛鸬谋г埂?/br> 倘若后來,他沒有被領(lǐng)養(yǎng),他們都留在福利院里成長,讀書,走入社會開始工作,過著再尋常不過的人生,也許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了,像很多青梅竹馬的戀人一樣??墒撬麖囊怀錾妥⒍ㄊ侨蔚牢岬膬鹤?。我們永遠(yuǎn)都沒法改變自己的出身。 但那段記憶,是他們彼此封存的最美好的一年。 莉香說,所謂愛情,只要參加了就是有意義的,即使是沒有結(jié)局。你愛上一個人的那個瞬間,是會永遠(yuǎn)永遠(yuǎn)留在心里的。這都將會變成你活下去的勇氣,而且會變成你在黑暗中的一線曙光。 他就是掌燈將她照亮的人。 回憶如梭。 山林寂寂,遠(yuǎn)處的天空泛起了白。 2/“你跟我說話了,你跟我說話了,你跟我說話了?!?/br> “葉余生,葉余生......”杜宴清試著喊她的名字,用手掌心推了推她。 眼前的她,臉上、脖子上和手上,只要是沒有被衣服覆蓋住的地方,都布滿刺傷,令人觸目驚心,一道道深深淺淺的血痕,難以想象她沒有任何防御地穿越一片荊棘林。 杜宴清脫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將她扶起,她的臉色凄白,嘴唇發(fā)灰,額頭卻guntang。 迷糊中,她在呼喚任臨樹的名字。 杜宴清咽了,撫慰她:“他沒事,別再擔(dān)心他。醫(yī)生馬上就到了?!?/br> 隨即,梁赫和阿姜帶領(lǐng)救護(hù)醫(yī)生趕來,抬著兩張擔(dān)架,直到任臨樹和葉余生被分別抬上擔(dān)架時,他們緊扣的手才分開。醫(yī)生一路對兩人進(jìn)行生命體征檢查,任臨樹心率平穩(wěn),表面無明顯外傷,造成昏迷的具體原因要進(jìn)一步檢查才能確定。而葉余生,至少看起來情況要更糟糕,高燒、體表傷痕累累,有可能是受涼和疲勞過度引起的,但要是傷口感染所致,那就要危險得多。 梁赫謝天謝地道:“真是不幸中的萬幸,老板沒事就好,兩個人都要平安啊。” “這都沒摔死?也真是見了鬼!”趙裁探出腦袋,有些不安地說。 李厲用不容反駁的口氣說:“趙部長,請你馬上撤銷你所準(zhǔn)備的訃告和通稿!我們老板活著,他還活著!” 遠(yuǎn)處自愿參加搜救工作的千樹員工,聽到李厲的話,紛紛喜極而泣,奔相告之。在救援的四十個小時里,李厲看到了整個千樹上上下下齊心的凝聚力,除了趙裁這種害群之馬。 救護(hù)車隨時待命,很快,任臨樹和葉余生一齊被送上救護(hù)車。 車門“咣”地關(guān)上,阿姜望著失神的杜宴清,問:“我為我的好朋友性命攸關(guān)而提醒吊膽,你呢,你是不是喜歡她?” “被你看出來了。沒錯,我喜歡葉余生,第一眼見她時,她穿著灰姑娘的藍(lán)裙子站在熙熙攘攘的馬路邊,那時也像現(xiàn)在這樣,救護(hù)車響起。那時,我就已經(jīng)喜歡上她了?!倍叛缜鍋y了陣腳,不知該怎么描述晦澀的愛慕。 “但她永遠(yuǎn)都不可能喜歡你。她和他的那一年,是與旁人終生都不能相抵的。換句話說,她寧可和任臨樹過一朝一夕一年一歲,也不會將就和你過一輩子?!卑⒔V定地說。 杜宴清不信:“那倒不見得,別忘了,她可差點就嫁人了,我的條件,還不至于比某位婚慶司儀差吧?!彼捴兴傅氖枪艽?,看來也是在了解葉余生的過往上下了功夫。 “你說管川?今非昔比,那時任臨樹還沒有和她相認(rèn),更未表露心跡。再說,經(jīng)歷這場浩劫,十四年的離別,還有生死都沒能分開他們,你認(rèn)為還有什么能拆的散?”阿姜看了一眼杜宴清,又加了一句,“其實,原本是我扮灰姑娘的,我和她換了下角色,所以小丑是我?!?/br> 杜宴清向車子走去,發(fā)自肺腑地說:“不行,還是放不下她,我得去醫(yī)院守在她身邊?!?/br> 阿姜愣愣地站著,真弄不明白自己竟會對杜宴清一見鐘情了,更荒唐的是,杜宴清喜歡的,卻是葉余生。 情愛無外乎,我愛你,你愛她,她愛他。 但,有一點阿姜和杜宴清是一樣的,那是他們兩人之間,唯一的共性,那就是,他們都喜歡葉余生。 救護(hù)車?yán)?,葉余生慢慢睜開眼,身體無力,頭腦發(fā)熱,她使勁力氣轉(zhuǎn)過頭,四下尋找任臨樹,當(dāng)她見他戴著氧氣面罩,沉靜得猶如睡夢中,她抬起手,努力,再努力去夠著他的手,輕輕一握。剎那間,天地都踏實了。 她差點以為他們都會死掉,死在那個桃花潭邊。 “你醒了啊,正在給你退燒,你們二位真是福大命大。你閉上眼,我給你的傷口涂藥?!币粋€年輕護(hù)士欣喜地湊上來,手里拿著藥水和棉簽。 她緩緩點頭,有氣無力地問:“他有危險嗎?” “你問他?除了昏迷,別的指標(biāo)都很正常。等會兒到醫(yī)院給你們安排同一間病房,你們這樣不離不棄,真讓人感動?!弊o(hù)士邊涂藥水邊說,眼神瞄著那雙牽在一起的手。 藥水引起陣陣突如其來的刺痛,葉余生瑟縮了一下,咬住嘴唇。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