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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羞愧,覺得對不起抗敵犧牲的將士,便向朝廷辭官,到了這京郊的縣城里做了鄉(xiāng)紳。 段老爺平日里樂善好施,有些縣衙判定的錯案,只要去段府伸冤,段老爺都能幫忙讓縣令重審,為此救了許多差點被冤枉入獄的嫌犯。再加上在某次旱災(zāi)時開門放糧,在百姓中威望極高。 他除了正妻還有兩房妾室,魏鈞上身的大少爺段宣是嫡長子,母親孟夫人在段老爺還是太守時就跟著他。段宣原本也是位風流佳公子,誰知在十四歲那年突然生了場大病,然后身子便越來越差,看遍了名醫(yī)病情也是時好時壞,到了這兩年,已經(jīng)幾乎不能下床。 這段老爺還有位庶子叫段斐,是姨娘所生,比段宣小兩歲,今年剛剛十八,正學著打理段府的產(chǎn)業(yè)。除了這兩個兒子,段府還有三位姑娘,夫人生的嫡女已經(jīng)出嫁,其余兩位姑娘還未到及笄,全是由兩位姨娘所生。 “所以段府這妻妾兩房,也就是我娘和那位周姨娘,平日里必定是很不對付?!蔽衡x打發(fā)走了管家,將才送來的藥碗放到嘴邊,嫌棄地聞了聞又一飲而盡,然后才對蘇卿言道。 蘇卿言從小就未見過姨娘這種生物,但她也結(jié)識過其他府里的貴女,多少知道些這種后宅里的爭斗,于是想了想道:“夫人見嫡子病成這樣,再想著府里的產(chǎn)業(yè)只怕全落入庶子之手,一定是著急又記恨著?!?/br> 她皺起眉又嘀咕道:“可我們?yōu)槭裁磿谶@里,這和太上皇有什么關(guān)系?” 魏鈞將藥碗放下,抬起下巴朝前看,目光里突然多了些凌厲,冷冷道:“和太上皇無關(guān),卻又和另一個人有關(guān)。” 蘇卿言還沒弄懂他的意思,就聽見背后一聲驚呼:“宣兒你怎么出來了,院子里風這么大,小心別受了寒氣!” 她猛地轉(zhuǎn)頭,看見位打扮雍容的中年婦人邁著碎步走過來,斜瞪著她道:“也不知道給少爺加件衣裳,凍病了怎么辦!” 蘇卿言本能地站起恭敬地向夫人問安,然后便瞥見夫人背后現(xiàn)出一襲青衫,那人面容清雋,對魏鈞微微躬身笑道:“少爺如今的身子可是好多了?!?/br> 蘇卿言瞪大眼,忍不住回頭,驚訝地望著魏鈞,可魏鈞卻是神色淡淡,似乎與他十分熟稔地回道:“勞煩夫子記掛了?!?/br>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方才管家說過,大少爺?shù)纳碜硬荒苋プ鍖W上課,段老爺就專門給少爺請了位學識淵博的夫子來府里講課,可她萬萬沒想到,那人竟會是謝云舟! 第48章 謝云舟還是同她在翟府時見到時差不多的模樣, 清雋中略帶青澀,還未養(yǎng)成宰輔的沉穩(wěn)與內(nèi)斂, 只是衣裳布料從粗布換成了綢衫, 大約是因為要在大戶人家做夫子,專程買了這套行頭。 蘇卿言愣愣看著謝云舟, 半晌沒轉(zhuǎn)過彎來,為何他們所穿的地方, 恰好又會和謝云舟扯上關(guān)系, 莫非太上皇的失蹤真的和他有關(guān)? “懷玉!你一直盯著夫子,還有沒有規(guī)矩?”直到孟夫人帶著質(zhì)問的聲音闖進她的耳膜, 蘇卿言才發(fā)現(xiàn)自己盯著人家目不轉(zhuǎn)睛的模樣, 似乎顯得太過花癡。 忙低下頭轉(zhuǎn)身, 再看魏鈞的表情就跟要吃了她似的, 也不知該說什么,只有規(guī)矩地走到他身后站著。倒是謝云舟謙謙笑著,給了她個臺階下:“上次我讓張姑娘幫我去買筆, 她大概是忘了,才會一直看著在下發(fā)愣?!?/br> 孟夫人淡淡瞥了謝云舟一眼,道:“這就是夫子的不對了,幾支筆而已, 何需找個丫鬟去要。傳出去, 還以為我們段府這般寒酸,克扣了夫子呢。” 蘇卿言低著頭,總覺得聽這語氣, 孟夫人好像并不太喜歡謝云舟,想必是因為介意他的出生。可他明明是代自己受過才會被夫人責怪,忍不住想站出去再為謝云舟說句話,誰知魏鈞伸手將她猛地一拽,又向她投去警告的一瞥。 可惜他忘了自己現(xiàn)在不再是威風凜凜的魏將軍,小太后隨便一揮手,就能將他給甩椅子下面去,幸好蘇卿言想了想: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還是不要隨意出頭的好,萬一更讓夫人懷疑,或是讓謝云舟更難堪怎么辦。 她為自己想了許多理由,最后卻不得不承認,是他攥著自己的那只手,仿佛伸出條看不見的絲線扯著她的心,不想看他皺眉發(fā)怒,就一直笑著才好。 這時,孟夫人又俯身對段公子關(guān)切地問了幾句,魏鈞全都態(tài)度自然地答了,孟夫人見他并無異樣,似乎松了口氣,又對蘇卿言道:“去,將少爺帶回房去,夫子要講課了?!?/br> 于是蘇卿言乖乖將大少爺抱進了房,看見謝云舟將肩上的書箱放下,正不知自己到底該走還是該留時,就聽見他用溫潤的嗓音道:“懷玉不是說要跟我學寫字嗎,就留在這里幫少爺研墨吧?!?/br> 魏鈞抬眸剜了她一眼,茶蓋磕著茶杯沿敲出輕響:“看來我這小丫鬟,心還挺高啊?!?/br> 蘇卿言如何不知,他是向謝云舟暗示她想攀高枝,心里不痛快,也不回話,手指壓著墨條往硯臺里按,她力氣夠大,一會兒便攪得墨汁飛濺出去,正落到魏鈞的罩衫上。 然后她抬頭望著那邊,皮笑rou不笑地道歉:“哎呀,全怪奴婢不好,要不,奴婢抱少爺去換身衣裳再回來。” 她特意加重了“抱”這個字眼,令謝云舟吃驚地看著她,似乎沒想明白,這丫鬟怎么從以往的小心謹慎,變得如此囂張起來。 再看段少爺,手指按著袍角的墨團一臉陰沉,不自覺往前走了步,怕少爺發(fā)火會讓人責罰懷玉。 誰知他這一護,少爺?shù)哪樕y看了,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蘇卿言忙從他身后溜出來,走到魏鈞面前,彎腰幫他整理著衣裾,神色柔順,軟著聲道:“少爺,該上課了?!?/br> 魏鈞被她這么一望,滿肚子的火便消散無蹤,伸手摸了摸她的發(fā)頂,柔聲道:“無需你研墨,去歇著吧?!?/br> 蘇卿言明白他是故意與她這么親昵,可也不想拂了他的臉面,乖巧地擺出笑靨點頭道:“謝謝少爺了?!比缓蟊惴畔履珬l,大剌剌走去旁邊的隔間歇息。 兩人突然上演這一出,讓旁邊的謝云舟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副模樣太過逾矩,忙低頭握拳在唇邊咳了聲,這時魏鈞冷冷抬眸道:“謝夫子,是不是該開始了?”手指往桌案上一磕,又添了句:“莫非不對著那丫鬟,夫子就講不出課了?” 他語氣尖酸,謝云舟卻仍是好脾氣地笑著,內(nèi)心卻在瘋狂跳出各種揣測:莫非這是在吃醋?可以往少爺對懷玉從未有過好臉色啊。況且少爺這么自傲的人,怎么也不至于為了個粗使丫鬟吃醋啊。 邊翻開書頁,邊偷偷瞥了眼少爺?shù)纳裆v了幾頁后,終于在心里下了結(jié)論: 少爺還真是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