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費的問題。

    外婆住院不過一個星期的費用已經(jīng)驚人。舅媽最是尖刻，當即提出：“不是我心狠，這話我做媳婦的還是得說，醫(yī)生也說了媽這身子不過是拖時間，錢花了病卻治不好，她自己還要遭受痛苦。”

    后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年舅舅要換更大的房子，外婆連借帶送給他們湊夠了首付，動了自己的一輩子的積蓄。后來他們又要買店面，外婆更是賣了當年外公留下來的房子。現(xiàn)如今該她出錢了，她就開始百般推脫。

    姨父是個寬厚的人，坦然說道：“話不能這么說，mamacao勞了大半輩子，正是我們該孝順的時候，該拿的一分都不能少。只是看看醫(yī)生的意見，盡量避免老人家受罪。”

    舅舅這才搭話，“姐夫說得對，反正費用我們?nèi)移骄謸?dān)就是了?！?/br>
    “醫(yī)生的意思是如果治，也只是拖延時間，而且還得化療，藥物副作用大，又怕老人熬不住?！贝笠陶f著說著眼睛又紅了。

    后萊看著舅媽那副不情不愿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又氣舅舅的懦弱，語氣便帶上了十二分的諷刺，“你們來不來都可以，反正我是要來的，這兒離學(xué)校不遠，以后我就申請走讀，晚上住這兒照顧外婆。大不了休學(xué)也行?！?/br>
    “胡鬧?！备赣H立刻斥道，“多大的人了一點兒事也不懂，大人說話你插什么嘴。”

    大姨也拉住后萊的手，“我們知道你和外婆感情深，但是她也肯定不會允許的，你這樣耽擱了自己的學(xué)業(yè)，不是讓外婆走得不安心嗎？”

    “學(xué)生就應(yīng)該好好學(xué)習(xí)，這不是你該管的事?！蹦赣H的臉色也極不好看。

    “不如一家輪著照顧媽一個星期?！贝笠烫嶙h道。

    舅媽立刻就有意見了，“大姐，不是我不愿意，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小安和小靜平時要上學(xué)，我們的店里也離不開人，最近生意不好做，我家不比你們有鐵飯碗?！?/br>
    母親也為難地說，“寇權(quán)那兒離不開人，單位也不好總是請假啊。”

    后萊反射性看了母親一眼，她卻沒有看過來，后萊冷笑了一下起身走開。

    寇權(quán)是她的現(xiàn)任丈夫和前妻的孩子，比后萊大一歲，也是今年高考。

    *

    最終結(jié)果如何后萊不得知，當晚她和大姨守夜，三個人有說有笑，一點都沒有沉重的氣氛。

    第二天后萊要回學(xué)校時大姨送她出門，拉著她的手叮囑道：“阿萊，你不要怨你媽和舅媽，畢竟她們都是有自己家庭的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你舅舅家買房子的房貸沒還完，小安小靜開銷也大。我這兒是你哥哥工作了才輕松一點。你mama才和寇叔叔結(jié)婚，新家庭也馬虎不得。人活在世上，本來就是身不由己的多，自由自在的少，你還小，可以不管不顧，但也要學(xué)著體諒一下大人?！?/br>
    可是，誰體諒?fù)馄拍兀?/br>
    這話后萊沒有說出口。

    傍晚天已經(jīng)快黑了，路燈把后來的影子不斷拉長變形，后萊緊緊地捏著書包的帶子，沉默地走下了山。

    晚上和林至一照例通話，說了白天的事，林至一也束手無策，“唉，你別去管他們了，你以后周末都過去照顧外婆就好了，我有時間就回來陪你?！?/br>
    見后萊情緒低落，他又安慰后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錢不夠有我，實在不行我讓我哥幫幫忙。乖，別害怕。”

    上次不歡而散后林至一主動來道了歉，這些日子也是極盡體貼，后萊心里一暖，說：“外婆自己還有套房子，治病的錢肯定是有的。我只是不想看她孤零零的。唉，要是你在就好了?！?/br>
    林至一站在寢室陽臺上低聲哄著后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明天還要上課，你該睡覺了，明天我叫你起床?！?/br>
    互道了晚安掛了電話之后，林至一的短信也出現(xiàn)在手機里，“晚安，抱抱我的阿萊，我永遠站在你身邊?！?/br>
    后萊的嘴角終于有了小小的弧度。

    *

    初三畢業(yè)那個假期，閨蜜竹子陪后萊提前來實驗三中看學(xué)校。那天下午陽光明媚，后萊穿了一條極好看的藍色長裙，心情頗好。

    重點高中就是不一樣，校園里處處是綠植，球場邊還有顆上了年紀的銀杏樹。整個cao場都為它讓了位置。

    正當后萊和竹子想穿過球場去看那顆樹時，場上有男生對她吹起了口哨。

    后萊目不斜視地繼續(xù)朝銀杏樹走，忽然坐在樹下抽煙的林至一轉(zhuǎn)頭朝她看了過來，半秒后，又轉(zhuǎn)了回去。

    林至一穿著實驗三中的白藍相間的校服，不時側(cè)過頭和身旁的人說話，笑容很淺很好看。陽光給他白皙的側(cè)臉打了一層金邊，就像是他散發(fā)出的光一樣。

    后萊腳下停滯，滿腦子都是剛才那一眼。帶著審視，又那樣不經(jīng)意。

    太要命了。

    身旁的竹子拉后萊的袖子，“窩草！剛才看你的那個男生好帥！”

    后萊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是啊，好帥?！?/br>
    盛夏的天氣，竹子和后萊逛了一會兒決定去食堂坐會兒，誰知剛走進去恰好又遇上了那一堆打球的男生。

    后萊一眼就看到了清爽得格格不入的林至一，心臟又開始加速運動。

    “你要喝什么？”

    “啊……那個……蘇打水吧，紫色那個。謝謝?！?/br>
    買完飲料后萊和竹子坐在食堂，離林至一就隔了三張桌子。隔壁男生的笑聲不時傳過來，后萊簡直如芒刺在背。

    走出食堂后萊的心跳才緩下來，忽然身后傳來一個聲音，“你的錢包？”

    后萊轉(zhuǎn)過身，看到林至一手里拿著自己的錢包。

    在身后一堆男生的起哄聲里，后萊走到林至一面前，說：“對，你看上面繡著我的名字?！?/br>
    錢包左下角，赫赫繡著后萊兩個字。

    林至一看到了這個名字，微微挑眉，“后萊？”

    后萊正想解釋一下。

    一個剪著刺猬頭的男生跑過來遞過手機，嬉笑著說：“美女留個電話唄?！?/br>
    后萊木木地在手機上輸出手機號，強忍著滿心的忐忑，轉(zhuǎn)身走了。

    *

    一路上竹子不停打趣后萊，“誒喲喲不愧是我們后萊哦?！?/br>
    后萊掐了她一把，正色道：“竹子，我有預(yù)感，林至一是我未來男朋友?！?/br>
    過了幾天后萊便收到了短信，可惜不是林至一發(fā)的，是那天遞手機的男生陸顯，“小美女，今天是林至一生日，你要過來一起玩嗎？”

    后萊思考了半天，拉上竹子一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