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情愫
蟲族尚武,這是根植在整個族群血統(tǒng)中的崇拜。具體體現(xiàn)在居室布局上,則無論平民貴族,無論雌雄,就算并不使用,也幾乎每戶都設有一間訓練室。區(qū)別只在于豪華或者簡陋。 塞維斯家族本宅的重力訓練室,雖然在名稱上仍舊是‘室’,但論其實際格局,其實是一整幢附屬裙樓。裙樓的前半部為四層全鋼架宇宙維鈦物質(zhì)封閉結構,后半部則被設計成一個巨大的半圓,擁有可開合式天窗和全維度天眼掃描系統(tǒng)。 云墨知道,那里面就放著塞維斯家族曾聞名宇宙的傳奇機甲。 他聽說過那臺神奇的機甲,在天網(wǎng)上,在蟲族戰(zhàn)斗史上,在機甲課程上,甚至在軍械組裝課程與機甲歷史演變說明里,它都無數(shù)次被提及和贊美。它和趙家的家族機甲“狴犴”一起,被贊頌為蟲族的‘槍與盾’,它是塞維斯家族的靈魂。 只可惜,自從3S雄蟲在整個蟲族社會的絕跡,這一臺機甲也幾乎變成了塞維斯家族內(nèi)的擺設,漫長的幾千年,它只能靜靜的蹲守在塵封的訓練室倉庫,再沒有它曾經(jīng)的主人的血脈后代能啟動它的內(nèi)芯。 云墨是非正常進入,他借由曾經(jīng)被雄蟲因為懲戒而進入過訓練室的殘留記錄,用通訊器連接主腦騙過了天眼掃描系統(tǒng)。再利用道爾夫管家發(fā)送訊息后殘留的端口通過了驗證,直接展開雙翅飛達最高層處的平臺后進入。 這期間出現(xiàn)了一個小麻煩,雙翅伸展后竟直接撕破了家居服背部的布料,那極為華貴的衣物被撕扯開后的聲音令他心底疑惑頓生。 要知道蟲族因為占比重最多的雌蟲具有翼翅的原因,雌蟲的衣物幾乎每一件都會在背部做隱形開合設計。即使是卑微的雌侍雌奴,那些統(tǒng)一制式的袍子也是有該設計的。 而這件,卻根本沒有做這類設計…… 道爾夫管家明明說是特別訂制給他的?難不成還是真的只考慮給他肚子里的那只? 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搐,云墨感覺心累。 道爾夫管家?guī)缀醵疾荒苡谜4葡x的思維去理解了,尤其是對方那一口一個‘少主請吩咐’。 在收攏雙翼進入全景觀式升降梯后,云墨伸手惋惜的攏了攏背后的大口子,畢竟這算是他至今穿過的最華貴的衣服了。他側過頭想對著玻璃的反射觀察下衣物的慘狀,視線卻猛然被一架緋紅色的鋼鐵精靈所俘獲。 那是…… 天吶,它簡直太美了! 它全身緋紅色的涂裝夾雜著火焰漸變后的紋路,在四肢肩膀處伸展著巨大的羽翼。羽翼上更紋繪著塞維斯家族歷代傳承與雄蟲的金色蟲紋。 雖然,它頭部漂亮的光學鏡頭黯淡著,位于胸口的駕駛艙內(nèi)芯也失去了往昔的明亮,但它靜靜站立的姿勢仍舊具備當初縱橫宇宙時的威風凌凌,令所有見到它的信眾為它曾展現(xiàn)的風采所癡迷。 電梯在不知不覺的下降,云墨卻仍毫無所覺一般的靜止在原地。他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在這樣的時刻,猝不及防的與這架傳說中的機甲見面,他幾乎快抑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臟,和那興奮到戰(zhàn)栗的驚呼。 “涅盤……”云墨聽到自己顫抖著念出了這臺機甲的名字。他覺得自己此刻的腦海中除了充斥這一片緋紅的色彩,竟再感受不到其他。 “你知道它?” 靜寂的訓練室中另一道低沉的聲音突兀的加入。云墨受驚般的渾身一抖,才驚覺自己竟然在剛剛完全失去了慣有的警覺。他轉身立即雙膝跪地,沉沉的道出聲音主人的稱呼。 “雄主?!?/br> “怎么過來的。我可記得沒有開放授權給你?!?/br> 凱恩·吉·塞維斯聲音懶洋洋的,湛藍的眼眸卻氣勢凌厲。 沒錯,他確實虧欠眼前的雌蟲良多,但卻并不涉及對方如此沒有規(guī)矩的私下擅闖。他愿意給予上輩子對他忠誠如一的雌蟲一些優(yōu)待,卻并不希望因此縱慣出一個膽大包天的家賊。 “我……” 云墨低頭在心底哀嘆自己的大意,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復。他已經(jīng)習慣這只雄蟲一個不喜便直接對他懲戒凌虐,如此正經(jīng)的嚴肅質(zhì)問,似乎還真的是頭一遭。 這令他明明知道雄蟲目前肯定十分的不高興,卻還是在心底竄起幾分奇異的放松感。就仿佛如果現(xiàn)在他認真的回答前因后果,似乎就能夠獲得雄蟲的諒解。 可是,真的是這樣么? “說,過來干什么?”雄蟲又靠近了一點,穿著作戰(zhàn)靴的腳踩上了他的肩膀。厚厚的鞋底有金屬的掌釘隱藏在其中,那冰冷的質(zhì)感嵌入皮膚,傳達著一絲絲森冷的壓迫。 “我……來找雄主?!惫蛑バ袔撞?,讓雄蟲踩他肩膀的姿勢更輕松方便。云墨嚴格遵循著雌侍守則,以頭觸地,深深的表達著自己的卑微,“我有事想告訴您?!?/br> “什么事?”凱恩俯視著地上跪著的雌蟲,語氣稍稍緩和了幾分。 “請……”云墨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破釜沉舟一般的開口,“請雄主遣返貝賽寧家送來的那兩只雌蟲?!?/br> “哦?為什么?”凱恩心神一動,眼里的凌厲倒是轉換出幾許興趣,他踩著云墨的肩膀顛了顛,滿不在乎般的示意,“說清楚?!?/br> “他們根本不是貝賽寧家的旁支雌蟲,他們兩個的名字分別是喬伊和佐伊,是趙家的私生子。眾所周知,趙家極為護短,雄主如果凌……打……不,使用了他們,就會陷入有心蟲的布局?!?/br> “趙家?趙雍?” “是趙家家主的主系遺腹子,并非趙公的直系?!?/br> “你似乎很清楚?” “我……曾擔任過他們一段時間的私人機甲教官?!?/br> 凱恩聞言,微微皺眉。他將腳從云墨的肩膀上拿下來,淡淡開口,“這份賠禮是今早送達的,本大公都還沒來得及去看上一眼,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 這便是明晃晃的懷疑了。云墨聽得出雄蟲言辭中的諷刺,以及其周身不覺散出的幾分冷厲。他連忙將頭垂落得更低,眼尾在手腕上的通訊器處流連幾許。 要全盤托出便必然會暴露一些東西,可若是今日不說明白,不能更改雄蟲的心意,他辛苦過來的這一趟又有何意義? 雌蟲沉默的跪著,內(nèi)心反復掙扎。一旁的雄蟲卻并未催促責罰,他是在沉默思索這事件背后的原因。 凱恩設想了一下,若自己并不是因為重生而來,已經(jīng)看透了洛里安的本性并對云墨多了幾分上心,而仍舊是那個厭惡雌蟲到恨不得對方都能夠消失的狠毒大公,那么,在得知他與洛里安婚約取消的消息,他幾乎肯定會在接收到雌奴的第一時刻就去狠狠凌虐發(fā)泄一番。 在那之前,承擔他怒氣的發(fā)泄桶的云墨說不定已經(jīng)被玩死了。那時,又會有誰來提醒他這兩只雌奴的特別身份? 而如果真是這樣的進展,護短的趙氏家主即使扳不倒他這個雄蟲大公,卻也會在其他無數(shù)的事務上下絆子唱反調(diào),這必然會形成一種長期的對峙。而讓塞維斯家族的槍與趙氏家族的盾互相仇視,相互殘殺,這又恍然便是上一世他與帝林的結局。 那在這其中,得利的又會是誰? 貝賽寧……竟然是早就站到了對方的陣營。枉費他上一世還憐憫過亞雌的無辜,還感慨過米洛的義氣,甚至感激過貝賽寧侯爵的鼎力支持…… 哈,果真是被豬油蒙住了心! 怒氣洶涌在胸口,凱恩面目猙獰,他的雙手無意中緊握成拳。那一絲絲狂躁的精神力,便隨著他胸口蟲紋的顯現(xiàn)而流竄四處,寂靜延伸。 “雄主?” 雄蟲的怒意充斥在空氣中,滲透進每一次呼吸,云墨驀然心驚。 他以為是自己過分漫長的沉默令雄蟲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忙不迭的,他解下了手腕上的通訊器,雙手遞交,“我不該私下破解端口,搜尋資料,還借此私闖訓練室,請雄主恕罪?!?/br> 雌蟲淡然清冷的聲音挽回了凱恩滯留在上一世中的情緒,他將目光轉回面前跪著的身影,慢慢收回漫溢全身的怒氣。凱恩接過云墨的通訊器,將其中殘留的各項訊息翻閱了一遍。 他的視線在某個數(shù)字通訊號上停留了一瞬,眼眸沉沉卻并無波瀾。 “沒想到你會的還挺多。” 話,說得并不嚴厲,雄蟲陳述的語氣也并沒有太大的波動。云墨聽不出對方的情緒,只能繼續(xù)保持沉默。他暗中將雙手悄悄挪近腹部,以備雄蟲如果忽然施以暴打時能及時護住蟲蛋。 “S級雌蟲都這么厲害嗎?還是說因為你是軍雌所以比較特別?”但雄蟲仍然沒有動作,他只是拿著云墨的通訊器晃悠著繼續(xù)無意義的提問,語氣里似乎已經(jīng)沒有責備。 “……”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或請罪,云墨繼續(xù)低著頭沉默。 他照舊緊繃著全身的肌rou卻又習慣性放棄所有的反擊戒備,跪地的姿勢標準而卑微。仿佛他曾有的輝煌與他目前的身份一樣,不值一提。即使當初是曾被譽為一顆明日璀璨的將星,而今也早已滿身泥濘,他也早已認命。 這是一副所有雌蟲在雄蟲面前都極為常見的姿態(tài),不知道為什么,凱恩卻看得有些不舒服。他微一擰眉,低聲道了一句,“站起來?!?/br> “是。”云墨聞言一愣,心下有愕然,有不安,卻仍是照著雄蟲的話原地起身。 他的站姿筆直挺拔,雋秀優(yōu)雅。凱恩這才注意到雌蟲今日的穿著,自己那件新做的水藍色波紋家居袍,穿在對方的身上,竟然別具風情。 怎么說呢……凱恩端詳片刻。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從未注意到這個個性冷硬且時常面無表情的雌蟲,竟然有一頭極具浪漫風情的濃密柔軟卷發(fā)。它們此刻披散在雌蟲寬闊的肩膀上,尾端拂過性感的鎖骨,不僅不與對方冷漠的臉龐沖突,還無端凸顯了雌蟲身上刀鋒凌厲一般的霸氣。 伸出手,凱恩挑起了對方耳側的一束發(fā)絲,問,“平時它們都是綁在腦后的?” “……是。” 氣氛似乎忽然奇怪了起來。云墨不知道話題怎么就轉移到了他的頭發(fā)上,那先前關于他擅闖訓練室的處理呢?那兩只雌蟲的問題呢?塞維斯大公的腦回路怎么和道爾夫管家一樣難以用常理判斷。 黑色的眸子中掠過幾絲焦慮和煩躁,還偷偷翻了個白眼,當然并不明顯。但因為彼此面對面站著的距離很近,身高又相仿,凱恩便全部看在了眼里。他覺得有一些小情緒的雌蟲挺可愛,心意一動,忽然傾身湊了過去。 云墨一驚,絕對是下意識的,因為全身始終緊繃著的原因,竟忘了雌侍的規(guī)矩而在那一瞬間偏過了身體。好在,理智及時回歸。 云墨挽救一般的,在雄蟲挑眉準備發(fā)怒的時刻,立刻將身體挪回,并成功的將嘴唇貼送到雄蟲的嘴邊。 這般小心翼翼的湊近,頗有幾分撒嬌獻吻的意味。塞維斯大公還未來得及破裂的玻璃心被很好的撫慰了。他伸出手按住云墨的腦袋,舌頭撬開對方淡色的唇,探入那張沉默不善言辭的口,盡情汲取對方的香甜。 一吻畢,心情大好的雄蟲摟著云墨轉了個身,將對方推靠在全景觀電梯透明的玻璃壁上,又再度覆壓了上去。 “唔……雄……” 來不及喘上一口氣,又再度被以吻封唇。 云墨的內(nèi)心簡直是驚愕的,雄蟲最近吃錯藥了么?怎么動不動就上嘴?他不是極度厭惡雌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