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扛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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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驍放出一槍,閃身躲到柜子后面。他進入宅邸之后就發(fā)現(xiàn)聯(lián)系不上陸天,跟外界的聯(lián)絡(luò)也失靈了,很快就跟錦會的人在門廳附近交上了火。 錦會方面領(lǐng)頭的是魏初,張驍早就從楊湛暉那里得知了此人的身份,于是緊盯著他的動向。很快,他發(fā)現(xiàn)魏初臉色非常陰沉,頻頻查看自己的通信裝置。 難道,遭遇通訊屏蔽的,不僅僅是防衛(wèi)隊的人? 張驍示意隊員繼續(xù)用火力壓制他們,自己悄悄地從門廊后面繞向魏初。 如果錦會方面也失去了信號,那么魏初……會直接去找周錦和嗎? 孤星懸掛在彎如銀鉤的新月低下。夜已經(jīng)深了。 周蒙再次從不安中醒來,渾身軟得發(fā)麻。他下意識地睜開眼睛,“成……陸成?” 沒有人應(yīng)他。 周蒙一下子就醒了,反射性地想要坐起來,卻一陣暈眩,這才隱約記起來自己身上的病。他勉強坐起來,四肢恢復了力氣,只是殘留著一種類似血流不暢的麻木感。 “陸成呢?”他聲音還有些沙啞,護工連忙起來,把溫水用吸管喂給他,“陸先生有急事離開了,說你要是醒了,可以給他打電話?!?/br> 周蒙靠著床頭緩了緩,手軟腳軟的就要下床。 護工只得扶著他,勸道,“您要是身體好些了,就坐一會兒吧,很晚了……” “電話呢?”周蒙圓潤的眼珠恢復了些神采,初醒時的警覺已經(jīng)藏在了眼底,聲音柔柔弱弱的,“我好害怕……” 護工不知道他的身份,見這個omega小小年紀就跟著陸家大少,少不得有些猜測,“陸先生陪你到半夜一兩點,剛剛才被叫走了。你別擔心,他還特意讓我們多關(guān)照你?!?/br> 周蒙道了謝,結(jié)果電話撥出去,卻沒聽見陸成的聲音。 “嫂夫人好!”對面一個干勁十足的聲音答道,“成哥在里面開會!您放心,他明天就回去陪嫂夫人您!” 周蒙面上帶著一絲血色,嘴角卻忍不住上揚,“你是那位?他在哪里?” “不勞嫂夫人費心!”那人道,“大少不讓我說,請嫂夫人安心養(yǎng)病,不必擔憂!” 周蒙哪還不知道自己那點岌岌可危的信任,淡淡地說,“哦,你們陸大少倒是不怕我跑了?” “嫂、嫂夫人……”那邊接電話的人奇怪地扭捏起來,吭哧了半天才說道,“大少說了,讓我轉(zhuǎn)告嫂夫人……呃,要是嫂夫人跑了,他、他就……把你鎖在床上那個、那個死你……” 周蒙一挑眉毛,直接掛了電話。 “謝先生?”護工見他披了衣服往門口走,忍不住攔了一下,“很晚了?!?/br> “我有點悶,就去走廊吹吹風?!敝苊婶鋈灰恍?,眼睛水潤潤的,不知道還以為他在為了剛剛那通電話害羞,“這里是omega病房吧,我就只是隨便走走,不去外面?!?/br> omega病房比其他病房的封閉性更好一些,病人卻不多,周蒙慢慢走了一會兒,覺得腿上血液流通了些,麻木漸退,于是停下來休息。 陸成沒騙我,他心情復雜的想,我的四肢確實恢復了行動能力。不過,他得到解藥,也還是付出了一些條件的吧。 他下意識地順著長長的走廊望過去,意外地發(fā)現(xiàn)深夜的病區(qū)外面還有一個人,那個人消瘦得厲害,站在窗邊出神。 “你在做什么呀?”周蒙走過去,微微揚起頭看著他的病友,“你的護工呢?” “讓他去休息了,不然他們不許我站這么久?!弊T玉溫和地轉(zhuǎn)過頭,毫不意外地在年輕的omega眼中看到了錯愕,“他們希望我一直躺著,可是我實在不想睡。” “為什么不想睡?”周蒙軟軟地開口,好奇似的望著他。 “你呢?”譚玉攏了攏身上的外套,“你成年了嗎?怎么……生了什么???” “我……我成年了?!敝苊刹粣?,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點茫然的表情,“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的alpha說我被人害了,所以……可是他有急事出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心里好慌,睡不著……” “不知道怎么了?”譚玉蒼白的額頭皺了皺,“身體哪里難受?” “沒、沒什么感覺就是很累……”周蒙聲音低下去,“我叫謝如蘭,你叫什么名字?” 譚玉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寬容地望著他。 “好吧……我知道你是譚玉?!敝苊纱诡^道,有點懊惱地搖了搖頭,“我不是故意的,你在隊里挺有名的,我有點好奇……那你、你肯定不會告訴我你生的什么病了……” 譚玉轉(zhuǎn)過身,背靠著窗臺,久到周蒙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卻忽然平靜地開口,“信息素紊亂。我現(xiàn)在在穩(wěn)定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惡化。” 周蒙心里一沉,脫口而出,“誰敢這么對你!”出口的瞬間他就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壓著嗓子軟下聲音,“對不起,我……當然是敵人害你……我不應(yīng)該問。譚醫(yī)生,那你、你……” 周蒙真實地感覺到了語塞。設(shè)計逼迫譚玉直面王嫣的是他,王嫣的死讓他痛快了好久,可是如果不是今天面對譚玉,他根本不會去考慮譚玉的感覺。 無所謂,就像他指使高封透露萬華,命令魏初虐殺Abby一樣,他并不會回頭看一看韓欽和Abby的慘狀。 居然感到矛盾,周蒙想,我哪里來的資格替譚玉鳴不平呀,可笑。 “不要這樣,并不是必死的病。”譚玉示意周蒙跟著他,把人帶進了自己的病房,“坐一會兒吧,知道你不愿意回病房。” 哦,對,譚玉槍殺李曾儒之后,他已經(jīng)接觸不到核心的機密了,他不可能知道我是誰。周蒙后知后覺地想,這人據(jù)說當時強硬地推進對萬華的調(diào)查,那萬氏一派的人肯定恨死他了…… “發(fā)什么呆?累了吧。”譚玉面上非常憔悴,抬手去端水杯,少見地有些感慨,“你知道什么吧?我能感覺到。沒關(guān)系,謝謝你陪我一會兒,我跟他們……有很多事不能說?!?/br> 周蒙沒有接話,卻看見譚玉端著杯子的手哆嗦起來,咣當一聲把杯子放在桌上,呼吸像是攪亂了似的,手里卻不受控制地攥著杯子的把手。 “譚玉!”周蒙慌了一瞬,立刻意識到這不像是信息素紊亂的發(fā)情癥狀,抬手去按譚玉的手腕,“你的藥呢!是不是沒吃?” 譚玉好像溺水了一般,喉頭哽著,“抽屜……嗚……” 周蒙疾步撲過去床頭的抽屜,果然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按照日期標志裝填的藥盒,取出那粒漏吃的藥,扶著譚玉,用水幫他送服。 藥效發(fā)作,譚玉平靜下來,忍不住按了按額角,“謝謝……” “頭疼,還是心悸?”周蒙不再維持乖巧的假面,冷冷地問,“因為怕副作用不吃藥,你以為你扛得住嗎?” 譚玉被他扶到床上躺下,苦笑一聲,“我不知道停藥這么難受……謝謝。” “你的護工和醫(yī)生都太聽你的話了。譚醫(yī)生,他們說的對,你應(yīng)該老實地躺在床上養(yǎng)著……”周蒙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憤怒,他剛剛恢復知覺的四肢又酸軟起來,只得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軟著手給譚玉蓋上被子。 譚玉仿佛知道他要說什么,疲憊地轉(zhuǎn)開了眼睛。 “譚醫(yī)生,你的alpha知道你的精神狀態(tài)嗎?”周蒙卻不肯放過他,繼續(xù)說道,“平穩(wěn)期還這個樣子,一旦惡化了你怎么扛過去?你是不是瞞著那個姓李的?你現(xiàn)在的情緒就不對,他們不應(yīng)該聽任你自己做決定?!?/br> 周蒙心里忽冷忽熱,他解釋不了自己這么惡毒冷血的人為什么會這樣激動,可是他看見譚玉的眼神,忽然沒有辦法繼續(xù)胡言亂語下去。 我在干什么?鱷魚的眼淚嗎。 周蒙頭暈?zāi)X脹地站起來,幾乎是扶著墻走出去,渾渾噩噩回到自己的病房。 護工緊張地把他扶到床上,周蒙渾身無力,只有腦子還在不肯罷休地運轉(zhuǎn)。 真難看啊周蒙,他恐懼地閉上眼睛。 事到如今,你還以為自己能做謝如蘭嗎? 張驍尾隨著魏初,從一個隱蔽的窄樓梯上到二樓,忽地心下一緊,腦中警鈴大作,閃身一避,一顆子彈呼嘯而來,釘進他剛才站立的位置。 “跟了這么久,招待不周了。”魏初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張驍隱蔽的方向,“你們居然屏蔽我的信號,不知道這周宅誰是主誰是客嗎?” 張驍懶得跟他費嘴皮子,握緊了槍,心里默默計算。 “出來!”魏初低喝道,“你們來了多少人?” 張驍就地一個翻滾,子彈追著他打在地板,卻來不及掃到他身上。魏初暗罵一聲,退了一步,想要居高臨下壓制來人,卻見張驍游龍似的躬身疾沖,竟是頃刻之間就到了眼前。 魏初已經(jīng)避無可避,一手開槍,一手拔出匕首往下一刺。張驍全然不懼,正對著匕首沖過來,將要被刺時才一側(cè)一抬,架著魏初的胳膊一摔,居然把人整個擊倒在地。 魏初不料此人身手如此了得,駭然疾退,卡著張驍?shù)臉尶诘沟鋈ィ銖娎_了距離。張驍卻快得甩不開,瞬息間又貼到跟前。 這回魏初避無可避,手腕受擊,槍支倒飛出去,被反扭著手狠狠壓倒在地。 “知道我跟著你還敢落單。”張驍壓低了聲音,穩(wěn)穩(wěn)地壓制著他,“你以為我這個防衛(wèi)隊長跟你一樣,是服務(wù)業(yè)來著嗎?周錦和在哪里?” 魏初不答,被反關(guān)節(jié)扯著一扭,痛呼一聲,冷汗瀝瀝而下。 “什么時候了還要逞口舌之利?!?/br> 張驍明顯一僵,抬頭看向聲音的方向。 omega撿起地上的槍,狹長的眼尾掃過來,“驍,別耽誤時間,找湛暉要緊?!?/br> “溪哥……”張驍本能覺得有些不對,卻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怎么、那個藥你至少應(yīng)該昏迷三個小時——等等!你是誰!” 張驍愕然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上褪去了情緒,細長的手指舉起槍,對準了他的方向。 魏初忽然掙扎著扭動起來,“阿禾!原來是你這個婊子屏蔽了信號——” 砰!槍聲響起,中槍的卻不是張驍。 轟然巨響回蕩在狹窄的樓梯,碎磚和石板砸在地上,徹底地阻隔了通道。 “楊溪沒有進來呀,可惜了?!卑⒑贪褬屖掌饋?,凝神聽了聽碎石對面的動靜,低聲一笑,“枉費了會長的一番好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