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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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稀稀拉拉地散去,蔡洋站在高樓上不肯離開,滿眼決絕地俯視著庸庸碌碌的人群。 人潮中,芙蓉和相柳不約而同地站在原地,抬頭同蔡洋對視。 蔡洋舉起右手做負(fù)傷狀,挑眉朝相柳遙遙示意,而后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下樓,消失于人海。 蔡洋走后,芙蓉順著人潮朝相柳靠去,不知誰急著趕路撞到她后背,她哎喲一聲向前撲去,相柳急急上前兩步,張開左臂,用胸膛和臂彎止住芙蓉去勢,將她輕輕擁住。 時隔多日,芙蓉再次回到熟悉的懷抱里。 “你……”話音未落,相柳嘶聲抽氣,芙蓉低頭一看,竟是下意識抓緊了他的右臂。 “還很疼?”芙蓉?fù)?dān)心地問。 相柳默默抽回手。 “還沒好?” 相柳一頓,片刻后才說:“不會好了。” “為何?” 相柳避而不答,而是說:“今日之事背后定有人推波助瀾,十有八九又是簡昀;如今蔡洋下場,意味著先王擁躉將有動作,你且看下一次大朝會?!?/br>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大朝會那日,天降暴雨。 仿佛天都不會亮起來一般,從烈酒居那日至今,雨就一直沒有停過。 相柳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參加這次朝會,芙蓉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左側(cè)第一次空空蕩蕩,沒有那個熟悉的高挑身影。 如相柳所料,這次朝會百官展開了激烈討論,麒麟德行問題已經(jīng)引起民間議論,就連官員之中也有人附議鎮(zhèn)壓麒麟一說。朝會上甚至有官員不知從何處打聽到芙蓉手里握著可以封印黑麒麟的咒術(shù),他們當(dāng)著相柳的面未必敢說,此次宰輔不曾出席,卻讓他們壯起膽子質(zhì)詢君王。此刻的朝堂上,封印麒麟已不是大逆不道,而是鞏固王權(quán)之術(shù),被各路官員拿來同年輕的劉王討價還價。 芙蓉沉默地聽完全程,只問了幾個問題。 ——阮水決堤,是否劉麒之過? ——嬰兒罹難,是否劉麒之過? ——民意是否永遠(yuǎn)正確? 沒人敢回答劉王的問題。 散朝后,芙蓉心下郁結(jié),又擔(dān)心相柳的傷,腳下不自覺走向了仁重殿的方向。 可還沒走下正殿高臺,便看見一個男人脫下官服官靴,素衣散發(fā),赤足跪在長階下。 是相柳。 劉王身后還跟著一眾剛剛散朝的官員,麒麟低頭下跪,無人敢站著,紛紛就地行稽首大禮,大氣都不敢出。 芙蓉靜默良久,一步一頓地走下長階,緩緩走到相柳跟前站定。 大雨瓢潑,兩人誰都沒有撐傘。麒麟柔順的鬃發(fā)鋪散在潮濕的地面上,沾染塵泥,狼狽不堪。 相柳左手托起一根古樸的玉籌,張開掌心平舉到芙蓉眼前。 兩人默然相對,久久無言。 直到雨聲漸小,相柳緩緩開口:“您有封印之術(shù)在手,若下詔命,我必遵從?!?/br> 芙蓉一嘆:“我將其供奉于祈年殿中,便是從未有過用它的念頭……” 相柳打斷道:“我拿的是您床前多寶閣里的那根?!?/br> 芙蓉頓時語塞。 當(dāng)年樸給芙蓉玉籌時勸她留好后路,那時的她單純地想著不能把可以傷害麒麟的東西留在別人手里,而后她便將其束之高閣。祈年殿有大陣鎮(zhèn)守,除非殿內(nèi)侍者,各路宵小難以靠近。她亦只說這是供奉她為人時的過去,從未提起過玉籌功效。 直到最近,芙蓉取了一根玉籌出來,每每輾轉(zhuǎn)反側(cè)之時,她便拿著它在明月清輝下沉沉思量,也不知到底是玉籌梗得人睡不著,還是相柳讓人害怕得睡不著。 “害怕的話,就遵從本心吧。您是麒麟的主人,詔命就是詔命?!?/br> 相柳雪亮的目光一錯不錯地凝視著芙蓉,他已洞悉她的所有猶豫徘徊。若芙蓉對他從始至終信任如一,根本不會突然取出玉籌。 他在逼她做決定。 百官害怕的,芙蓉也害怕。 黑麒麟并不如人們想象中的善良。 可是,王與麒麟互為半身,百官可以害怕,劉王不可以。 芙蓉不能讓人獲得傷害麒麟的武器,她自己更不能成為傷害麒麟的武器。 芙蓉沉聲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br> 相柳的目光落到芙蓉身后的群臣身上,芙蓉平靜道:“無關(guān)先王,事無不可對人言,臣工們聽見了也無妨?!?/br> 既然無關(guān)先王之死,相柳垂眸恭聽。 “在璧玉村時,為何不救柴的孩子?為何任由村民將她虐殺,甚至你還阻攔于我?大局比女嬰的性命更重要?” “那時女嬰已經(jīng)沒救了?!?/br> “何以見得?” “璧玉村村民熱烈地渴望她去死,以致招來大妖。大妖以憎恨為食,亦會實現(xiàn)憎恨者的愿望。璧玉村所有人凝聚而成的狂熱詛咒落在女嬰身上那一刻,就已斬斷了她的命途?!?/br> “……”是那一陣風(fēng)嗎? ——天綱外的神獸能看見命運流向,早已預(yù)見結(jié)局,故而理性到冷酷。 芙蓉又問:“青雀墜崖之時,你也阻攔了我救人。你為何寧可去賭目章的人性,也不肯優(yōu)先考慮他的安危?” 相柳深深凝視芙蓉,許久之后低聲說道:“因為……我更擔(dān)心您的安危?!?/br> 芙蓉自嘲一笑:“因為我是王嗎?” 相柳蹙眉:“這跟您是不是王沒有關(guān)系?!彼D了頓,失望道,“是您對我的看法變了,所以聽到耳朵里的一切話語,意味都變了?!?/br> 芙蓉不以為然道:“你擔(dān)心我?可我更擔(dān)心青雀!我不是你,我還沒學(xué)會做無情無欲的神,舍不得看著親人就此死去?!?/br> “即便目章沒有出手,青雀也不會有事。” 芙蓉突然失去了溝通的欲望。 這個話題他們已經(jīng)爭論過一次,誰都說服不了誰。 相柳惱道:“主上再三懷疑我本性冷酷、毫無人味,主上又可曾信任過我?” “我當(dāng)時求你救青雀,而你沒有。” “目章?lián)屜瘸鍪至??!?/br> “若他沒有呢?青雀都墜落懸崖了,誰還能救?不敢降落的青鸞,還是不會飛的敖因?亦或是不知在何處的六月和鴻昭?” “我?!?/br> 芙蓉一愣。 “懸崖上的那一賭,我絕對不會輸。麒麟的速度冠絕天下,我才是青雀的最后一道保障?!毕嗔鴲澣坏溃暗幌嘈盼?。您既不相信我會贏,也不相信我能救。您甚至之后都沒問過我,您就已經(jīng)認(rèn)定是我冷血?!?/br> 剖白來得太突然,一貫自持的麒麟在雨中渾身狼狽,滿眼失落,這景象比相柳盛氣凌人地指責(zé)她更讓人心如刀絞。 強者示弱,大抵是真的傷了心。 芙蓉啞口無言,默默從相柳掌心拿起玉籌。 相柳自下而上直視她的樣子,竟讓她想起靈臺中他跪在先王腳下血流滿地的樣子。 懷疑麒麟、害怕相柳,她和先王竟也無甚區(qū)別。 二人沉默地對峙良久,身后群臣漸漸sao動起來,以茶嫣為首的宰輔一脈紛紛以頭搶地,高呼“請主上三思”、“主上勿信讒言”。先王舊臣們也不甘示弱,恨不能跳起來奪過法器親自封印麒麟,漸漸有人齊聲唱誦“請主上奪其權(quán)柄,鎮(zhèn)壓惡獸”的集會口號。 芙蓉下意識握緊了玉籌。 相柳靜靜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