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青煙日落更黃昏，路火千堆處處痕。寄與亡魂焚幣盡，冥途冷遠(yuǎn)念家尊。十月初一乃是寒衣節(jié)，相傳此節(jié)源于周代，家家戶戶都要燒紙祭奠亡魂，而在詩經(jīng)中則提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故而又稱授衣節(jié)。

    這天早上，天空細(xì)雨綿綿，裊裊青煙環(huán)繞七極山，那是人們在祭奠逝去的家人。在七極山下的官道上卻來了一大隊(duì)人馬，看著約有數(shù)百人，各個都是彪形大漢。頭前數(shù)十人打著五色旌旗，又有一面大旗，旗桿高約數(shù)丈，白底旗面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魔字，又繡有幾道金邊，魔字周圍更繡有數(shù)條五爪金龍，呈張牙舞爪之勢。旗手往后又是數(shù)頂青頂轎子，皆有四個人力腳夫抬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往七極山上行去。此時山上早已得報，山門大開，將一行人迎了進(jìn)來。

    魔教眾人浩浩蕩蕩涌進(jìn)七極劍派，為首一頂青轎落下，轎簾一掀，走出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人，老人身材高大，鉤鼻鷹目，穿了一身黑色長袍，正是魔教教主葉向陽。

    葉向陽先是環(huán)顧四周，看到殿前眾人環(huán)伺中的武極，哈哈一笑，拱手說道:“武掌門好久不見，最近可好。”武極也是拱了拱手，淡淡道:“有勞葉教主掛念，老朽身體安康得很?！比~向陽又是一聲長笑，說道:“武掌門迎回夫人，自然身體安康?！蔽錁O臉色一變，正要說話，卻聽一人搶先道:“葉向陽，你十年前擄走武夫人，此事天下皆知，今日你又興師動眾前來，意欲何為？”葉向陽聽到有人竟敢直呼其名，心頭大怒，見一漢子對其怒目而視，冷冷說道:“閣下何人，可敢報上名號？”漢子叫道:“某只是無名小卒一個，比不上你葉大教主聞名天下。”葉向陽見他話里話外不斷諷刺自己，怒道:“何人與我拿下此人？”立馬就有一人跳了出來，對那漢子喝道:“無名鼠輩，可敢下場一戰(zhàn)？”正是豬壇使者朱一笑。

    那人見朱一笑向其挑戰(zhàn)，也是大喝一聲有何不敢，又從背后抽出長刀，刀身金黃，似是用黃金打造，朱一笑笑道:“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金刀大俠王元虎?！边@王元虎乃是甘陜一帶人士，生性嫉惡如仇，屢屢為他人打抱不平，又因其擅使金背大砍刀，故而得了一個金刀大俠的綽號。

    王元虎見朱一笑看破他的身份，拱手問道:“閣下是誰，可否告知名號？”朱一笑哈哈一笑道:“好說，朱一笑。”王元虎面容一肅，說道:“原來是豬壇使者。”又舉起金刀緩緩走到場中，二人相對而立。

    王元虎身形一動，大喝一聲，金刀直劈朱一笑頭頂，用的正是他的獨(dú)門刀法金刀訣中的斬字訣。朱一笑身形一動，閃過刀鋒，一式風(fēng)滿長空拍向王元虎面門。王元虎手腕翻轉(zhuǎn)，刀身橫斬朱一笑腰間，朱一笑一個矮身閃過，又瞅出王元虎一個破綻，一掌拍在其小腹處，王元虎噔噔噔連退三步。

    二人甫一交手，朱一笑便試出王元虎武功只是二流，與自己相比更是相差甚遠(yuǎn)。他又瞅準(zhǔn)王元虎劈來的一刀，雙掌一分一合，竟將那把金刀牢牢夾在掌中，王元虎奮力奪刀，朱一笑哈哈一笑，說了聲給你，雙掌驟分，王元虎拿捏不住，又是倒退數(shù)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朱一笑哈哈一笑，抱拳道:“金刀大俠，承讓了。”王元虎臉色通紅，低頭退了回去，自有旁人低聲安慰他。

    葉向陽見己方先勝了一陣，心頭大暢，又笑著對武極說道:“武掌門，葉某大老遠(yuǎn)的來你這里，怎么，連杯茶都不肯賞？”武極微微一笑，說道:“倒是我怠慢了，請?！闭f完自己先入了前殿，葉向陽也不以為意，笑著隨后進(jìn)了前殿。

    眾人分賓主落座，武極問道:“葉教主，你此來到底有何貴干？”葉向陽端起茶碗，用杯蓋撥開浮在茶水上的茶葉沫子，抬頭笑道:“葉某此來只為兩件事?！币慌缘乃抉R炎問道:“哪兩件事？”葉向陽看了司馬炎一眼，臉色古怪道:“件事自然就是信上所言，要和貴派切磋一場。第二件事嘛，倒是和你首徒有些關(guān)系?！彼m看著司馬炎，話卻是對武極說的。武極和司馬炎二人面面相覷，司馬炎喝道:“你乃是魔教教主，又有何事能和我扯上關(guān)系？”武極在一旁說道:“炎兒不要急躁，先聽他把話說完。”葉向陽氣定神閑的喝了一口茶，又道:“武掌門，咱們不如先把件事辦妥，后一件事到時再說也不遲?！蔽錁O見葉向陽不愿說出來意，也不勉強(qiáng)，點(diǎn)頭道:“也好，那就請葉教主賜教了?！闭f完就要起身入場。

    哪知葉向陽似乎并不想和武極比試，緩緩說道:“武掌門葉某聽說貴派七極劍法乃是武林一絕，我教中眾人孤陋寡聞，各個皆想開一開眼界，還請武掌門成全?！痹捯魟偮渚陀幸蝗俗匀~向陽身后站出，伸手沖武極抱拳道:“在下左天啟，還請武掌門賜教。”竟是想要直接挑戰(zhàn)武極。武極還未答話，身后一名弟子跳了出來大喝道:“由我來陪兄弟過幾招?！眳s是那林姓師兄。

    左天啟來者不拒，拔出背上長刀，刀尖垂地，對著林師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林師兄拔出長劍，口中喊了一聲看招，身子一躍，直砍左天啟頭頂。左天啟后退半步讓過長劍，未等林師兄落地，刀光一閃，刀鋒倒撩向尚在半空的林師兄。林師兄冷哼一聲，長劍橫架長刀，落地后反手又是一劍直刺左天啟肩頭，劍至中途手腕一抖，一劍化為二劍，分刺左天啟肩頭兩處大xue。左天啟道了一聲好，長刀疾舞，刀尖直刺林師兄劍身，長刀后發(fā)先至，刀尖正點(diǎn)劍身，將其蕩了開去，又回手一刀架住另外一劍。魔教眾人見左天啟一刀破了林師兄兩劍，轟然叫好。林師兄臉色微紅，又是一劍刺去，這次手腕連抖，竟是化出了三柄長劍。左天啟面對三柄長劍，臉色微變，急舞長刀護(hù)住全身，想著待林師兄招式用老之后再伺機(jī)反攻，林師兄揮劍急攻，一時之間刀劍摩擦聲不絕于耳，周圍眾人都瞪大眼睛緊張的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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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師兄長劍不斷疾刺左天啟周身，左天啟雖然處在守勢，但長刀舞得是風(fēng)潑不進(jìn)，牢牢護(hù)住身周。二人又斗了片刻，林師兄忽然露出一個破綻，左天啟瞧在眼里，長刀唰的一下削往林師兄手腕，正要伺機(jī)反攻。哪知林師兄忽然手腕急抖，長劍又多化出一把，三把劍登時成了四把，架住左天啟削來的一刀，另三劍早已刺中左天啟，在他衣服上留下了三個洞。林師兄一招得手，當(dāng)即連退數(shù)步，持劍抱拳道:“兄弟承讓了?！弊筇靻M臉通紅，知道對方這是手下留情，不然自己身上早已多了三個透明窟窿，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抱拳道:“是左某技不如人，多謝手下留情。”說完轉(zhuǎn)身走回葉向陽身后。

    武極見手下弟子替自己扳回一場，面露微笑正要說話。又聽一人大叫道:“我來會會閣下的高招。”說著就見一個高大的漢子手舞大刀跳了出來，正是魔教虎壇使者胡一嘯。這邊林師兄尚未說話，早有一人朗聲說道:“貴教莫非還想車輪戰(zhàn)不成，我來領(lǐng)教一下兄弟高招?！闭f話之人正是柳浪。葉向陽抬眼瞧見柳浪，眉頭一皺，慢條斯理道:“葉某倒是不知江湖聞名的圣手書生也入了七極劍派。”他這話分明是暗示武極，今日比武只是兩派之間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武極聽出葉向陽話里有話，對柳浪說道:“老朽多謝柳公子仗義相助，只是此場比試乃是我七極劍派與魔教之事，還請柳公子莫要插手?！庇謱λ抉R炎說道:“炎兒，你去會一會他?！彼抉R炎抱拳領(lǐng)命。

    二人站在場中，司馬炎抱拳說了一個請字，長劍忽然一化為二，分刺胡一嘯兩肩，胡一嘯側(cè)身從兩劍之中閃過，大刀一揮就往司馬炎肩頭劈下。司馬炎撤回長劍，架住胡一嘯大刀，反手又是一劍刺去。二人你來我往斗了數(shù)個回合，司馬炎忽然一聲長嘯，長劍一化為五，分刺胡一嘯咽喉和四肢，胡一嘯眼神中閃過一抹狠厲，突然急轉(zhuǎn)身子，大刀不停揮舞，想要擋下司馬炎長劍，司馬炎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之色，劍尖直刺胡一嘯足尖。胡一嘯護(hù)了上身護(hù)不了下身，只得連連后退，司馬炎得勢不饒人，劍尖虛晃，趁著胡一嘯后退之際倒撩而上，唰的一聲從胡一嘯胸前劃過，將胡一嘯衣服輕輕劃開，若不是胡一嘯見機(jī)退的快，這一下只怕就要開膛破肚了。

    武極見連勝兩場，臉上笑容更甚，他看著一旁臉色鐵青的葉向陽說道:“葉教主，看來還是我派弟子略勝一籌啊?！闭f著手撫長須，滿臉得意。葉向陽忽然哈哈大笑，說道:“武掌門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看來我也不能留手了，天問，你上去領(lǐng)教一下?！痹捯魟偮?，葉向陽身旁一名器宇軒昂的青年站了起來，朝葉向陽拱手說了一聲是，緩緩步入場中。

    青年正是魔教少教主葉天問，他看著司馬炎笑著抱拳說道:“司馬兄，自萬毒山谷一別，近來可好？”司馬炎也是抱拳淡淡回道:“有勞少教主掛念，在下一切安好。”葉天問又笑道:“今日比試乃是貴我兩派之事，無論誰勝誰負(fù)，皆不影響你我二人私交?！彼抉R炎點(diǎn)頭道:“如此甚好?！庇謱⑹忠粩[，說了聲請。

    葉天問隨手?jǐn)[了一個起手式，司馬炎眼見葉天問似乎全身都是破綻，但他心中知道，只要自己隨便朝哪個破綻進(jìn)攻，都會落入葉天問的圈套。他在萬毒山谷見過葉天問出手，知道葉天問“化羅神功”的厲害，是以不敢輕舉妄動。葉天問見司馬炎站著只是不動，長笑一聲:“司馬兄這個主人不先出手，那只好由我這個客人先出手了?！闭f完右掌一伸，便往司馬炎胸口拍去。司馬炎見他隨隨便便一掌拍出，知道他后面還有后招，心頭絲毫不敢大意，一劍揮出，卻是直刺葉天問左肩。

    這時一旁的葉向陽突然低聲問道:“天啟，天問這一招你可有看出什么名堂？”左天啟恭敬的回道:“師兄這一招暗藏了三式后招，司馬炎不論如何接招皆避不開師兄隨后的殺招。”葉向陽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那司馬炎也看出來了，不過他應(yīng)該是想不出如何破解，干脆用一個兩敗俱傷的打法?！弊筇靻⒃谝慌杂值?“師兄只是空手，始終不及長劍快，看來師兄要撤招了?！比~向陽冷哼一聲道:“那也未必，你且看好了?！?/br>
    說話間司馬炎長劍已堪堪刺到葉天問胸口，葉天問毫不驚慌，臉上依然掛著微笑，只是掌到途中忽然一變，直接搭到了司馬炎手腕上，身形一動避開長劍，又向前一竄，須臾間與司馬炎的距離已經(jīng)大大縮小。司馬炎大驚，此時長劍刺空，已經(jīng)來不及撤回，右手手腕又被葉天問搭住，司馬炎急忙伸出左掌直拍葉天問小腹，此時葉天問也是一掌拍出，啪的一聲，二人雙掌交接，各退一步。

    二人各退一步，乍一看似是打了個平手，其實(shí)葉天問卻是占了上風(fēng)，要知道司馬炎擅長劍法，卻被逼著和葉天問對了一掌，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正是落了下乘。司馬炎也知道這個道理，足尖一點(diǎn)，整個人一躍而起，長劍急刺葉天問肩膀，劍到中途手腕一抖，又化出一劍刺向葉天問咽喉處。葉天問揮掌架住一劍，又閃過另一劍，右掌一揮就往司馬炎胸口拍去。司馬炎撤回長劍，橫削葉天問手掌，葉天問手掌一翻，又去拿司馬炎手腕，竟是用的擒拿手。

    司馬炎認(rèn)出葉天問所用的正是擒拿手，不敢讓他拿住自己手腕，長劍收回，又一躍而起，急刺葉天問咽喉。葉天問低頭閃過，趁著司馬炎尚未落地，雙掌往上一拍，正對司馬炎胸口。司馬炎長劍不及撤回，只得將手臂橫在胸前，硬生生受了葉天問一掌，人在半空翻了個跟頭，穩(wěn)穩(wěn)落地，只是一只手臂不停發(fā)抖，似是受了點(diǎn)傷。

    葉天問見司馬炎落地，也不趁勝追擊，只是笑問道:“司馬兄還要打下去嗎？”司馬炎冷哼一聲，說道:“勝負(fù)未分，豈能投降。”說完一揮長劍，再次欺身而上。司馬炎這回抖擻精神，一把長劍使得出神入化，深得七極劍法精髓，武極在一旁看了連連點(diǎn)頭，滿臉欣慰之色。葉天問也是打起精神全力應(yīng)戰(zhàn)，二人戰(zhàn)成一團(tuán)，一時之間也分不出勝負(fù)。

    這邊葉向陽見二人不分勝負(fù)，對著武極說道:“武掌門，我看這局就算平時如何？”武極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就依葉教主之見，就算平手吧，炎兒你且回來吧。”葉向陽也是叫回葉天問，然后看著武極長笑道:“武掌門，接下來又該誰上場了，武夫人呢，怎么不在你身邊？”武極見他三番兩次提起上官鳳，知道他有意羞辱自己，當(dāng)下也不動聲色，說道:“她身子不太好，正在后室休息。”一面又讓人快步去將上官鳳請過來。

    葉向陽看了看殿外天色，忽然說道:“天也不早了，武掌門，就讓葉某來領(lǐng)教一下你的高招吧?！北娙寺牭萌~向陽要親自出手，神情皆是一振，此時殿中分為三撥人馬，前兩撥自然是七極劍派和魔教眾人，還有一撥人卻是武極請來助拳和做見證的，柳浪、莫老大和段璟皆在這一撥人里頭。

    眾人見葉向陽要出手，紛紛凝神以待，又看向武極。武極自然不肯示弱，哈哈一笑道:“久聞葉教主化羅神功大名，可惜始終無緣得見，今日倒要領(lǐng)教一番?！闭f著站起身來步入場中和葉向陽相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