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蘭葉皎潔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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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完畢后已是一月中旬,假期開始的那個星期他和季彌恩兩個人總是起的很晚。早晨的寒冬帶著刺骨的冷意,屋里成天開著暖氣,玻璃上無論什么時候看過去,總是蒙著一層霧,夏季的熱氣終于在枯萎的敗枝上凝成寒霜。 岑什老是懶洋洋的,走路都不愿意多幾步,艱難的從床上爬起后便趴在季彌恩赤裸的肩頭,軟著嗓子讓他背自己去浴室洗漱。季彌恩的體溫比岑什高,夜晚情事過后兩人交纏在一起,晚上總要出一層薄汗??善鸫矔r,看著一片萎頓的世界,所有生氣好似都被這沉沉的雪壓著了,趴在他溫暖的肩頭,岑什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 薄薄的肌膚下是青年矯健而蘊含生命力的rou體,他不似現(xiàn)代大多數(shù)人的少年老氣,季彌恩的美正在于他的不在意,對一切都懷抱冷然的態(tài)度,卻又總在尋找愛,似乎這個字在他生命里占據(jù)了所有,以致帶有一種毀滅性的瘋狂?;蛟S因為家世本身已經(jīng)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步,他對萬事萬物都是那樣,不因人貧而疏離,亦不因人富而交結(jié),獨獨對岑什不尋常,也只是因為愛而已。 這些岑什都不知道,季彌恩在他面前永遠是好好先生,見不得人的惡都被吞進肚里,不給他瞧見。 “刷完啦!”岑什吐掉漱口水,對著鏡子笑起來,他身上穿著件墨綠色的短裙,單薄的肩上掛著兩根細吊帶,大半白膩的肌膚裸露著,看上去確是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這是季彌恩起床時替他選的,自己卻只穿了條淺色的居家褲,上身赤裸,肌rou碼得齊整,卻又不顯壯碩,是一具完美的軀體。 岑什轉(zhuǎn)過身,雙手攀上季彌恩的脖頸,半個頭的身高差使他需要微微踮腳才能碰到季彌恩的唇。季彌恩早知道他的把戲,單手摟住岑什的腰,低垂下頭來主動吻他。 兩人在暖黃的燈光里接了一個薄荷味的吻。 “我們等下去逛超市吧。”岑什像個掛件似的摟著季彌恩的勁瘦的腰走向餐廳,腦海中一時興起的想法使他興奮起來,兩只圓眼盯著季彌恩看,期望他答應。 “好。”季彌恩拿起桌上的熱牛奶塞給岑什?!跋瘸栽绮?。” 無論從何處看去,大地都是一片蒼茫,白色成為主色調(diào),將所有其他的色彩掩蓋,世界如同玻璃球里的膜具一樣晶瑩。季彌恩給自己和岑什都套了件同顏色的派克大衣,再加上坐在車里,空調(diào)暖風送得舒服。 “在看什么?!奔緩浂骺瘁矀?cè)著頭看窗外。 “白茫茫一片,像武俠一樣,感覺下一秒風霜里就會走出來一個人,背后是廣袤大地,他手上拿著把長刀哈哈哈哈哈?!贬舱f著自己也覺得好玩,轉(zhuǎn)過頭沖季彌恩笑。季彌恩正開著車,沒看岑什,只是嘴角掛著一個淺笑。岑什看著看著又呆了,覺得這人怎么能長這么好看。 “老公,你好帥呀?!八V癡笑起來,湊過去輕輕在季彌恩臉上落下一個吻。季彌恩被他的小動作勾得心中一蕩。 “謝謝寶寶的夸獎?!八敢馀汜舱f這樣在旁人看來無聊的話 “沒關(guān)系,你是我的寶貝嘛,就要多夸夸?!?/br> “好?!奔緩浂鹘忾_自己的安全帶后傾過身和岑什接了個吻。 城市近海,港口傳來汽笛的鳴響,在冬天顯得尤其壯闊,輪船屹立岸邊,猶如巨石一般赫人。 季彌恩拿出口罩來給自己和岑什戴上,看著岑什笑瞇瞇的雙眼,握緊那雙手到嘴邊啄吻一下。 超市的人不算多,收銀員都趴在機子上懈怠的閑聊,眼睛間或困頓的眨巴,帶著冬季特有的萎靡。人的反應在冷風的刺激下都麻木起來,進到這開著暖氣的超市,身體被烘得無力,如同暗黃的草桿,只想順風倒下。 岑什沒怎么逛過超市,衣食住行這些東西與他而言概念不甚明晰,正是因為從未缺少過才不會覺其可貴。在他們家,踏進過這個地方的大概只有雇來的阿姨。季彌恩則不同,他母親喜歡下廚,小時候他總跟在一旁看,與母親為數(shù)不多的相處記憶也是混著食物香氣的,長大后跟他性格不太相像的總緊抓這些柴米油鹽不放的原因與那個扭曲的家庭脫不了干系。 當時愛情在的時候,母親洗手做羹湯的樣子是幸福的,后來婚姻破裂,父母的橫眉冷對,就像桌上的殘羹冷飯一樣使人厭惡。他爺爺年輕時打仗帶兵,之后從政身居高位,做事總是雷厲風行,不容置喙,為了父親仕途的坦蕩,不允許父母離婚,母親一氣之下這才去了國外。 外公是北方大商,家中金銀萬貫,只有這一個獨女,自然如珠如玉的呵護著。說起來這確實是一門好親事,只是時間狠霸霸地把許多東西都改變了。這一切季彌恩從頭到尾都似局外人一般,年少慕親,對父母總心存幻想,覺得不至如此絕情,求著要跟mama一起走。他爺爺自然是不肯的,說到底,人還是最愛自己,這是季彌恩后來挨過很多個茫茫白日,漫漫長夜才明白的事。 即使外婆外公后來每年接他去美國和母親過年,心上無形的裂縫也再合不上了。與岑什在一起不妨說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知道這世上總還是有人愛他,怎么還能放手,由愛生敬,由敬生癡。 “買什么呀?!贬部醇緩浂魍屏藗€車,有些好奇。 “看你想吃什么,選好了買回去做?!?/br> “西蘭花?還想喝酸奶,你等下陪我去買冰激凌好不好。” “當然不行,冬天怎么吃冰激凌,肚子會疼?!彼贿厬夺渤稏|拉西的話語,一邊兀自把選好的菜扔進車筐。 等從超市出來不過半小時的時間,岑什雖然穿得厚,但還是被迎面而至的冷風刮了個措不及防,呼吸都瞬間屏住了。眨巴眨巴眼睛就往季彌恩身上撲去。 “好冷??!要親一下才能走。”季彌恩看他撒嬌的模樣覺得可愛,在岑什額頭上吻了一下就摟著他往停車場走。 “外婆打電話來了,讓我過兩天回家,你呢?!?/br> “可能會回我爺爺那…快新年了再和我外公他們?nèi)ッ绹?。?/br> “和你mama一起過年嗎?” “對啊?!?/br> “那等過完年你就快回來好不好,我去找你,因為我會很想你?!彼粗緩浂鳎砬榫o張的說著,顯然把這當成一件嚴肅的大事。 “謹遵寶寶號令?!?/br> 上天其實再公平不過,他過去這些年所受的冷漠盡被岑什的甜給補上,能有人愿意每天說愛你是多美好的事,他對岑什的家人帶著一種近乎感激的情緒。謝謝他們這些年源源不斷的給予岑什這樣多的愛和包容,才讓他能帶著這一身暖意來擁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