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是個.......”

    “不對，這回還是天使呢?！?/br>
    黑發(fā)天使眨了眨眼，放下和現(xiàn)實一樣的手，抬頭看著正在巨物攻擊下發(fā)出巨響，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小教堂，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錯的話.........

    ——幾小時前，他和克爾本應該還是在汲魂者奧茲特里恩的本體處，與舊世界的好友、追隨者及兩位惡魔在相隔多年后第一次重逢。

    “哎呀，尼赫好不容易回來了嘛，當然要一起喝點我和小克爾一起新釀的烈酒慶祝啦！而且啊，這酒還是在小克爾的甜蜜體內(nèi)釀——”

    當時的奧茲興奮地揮舞著藤曼，抓起了幾個藤曼化成的酒杯這樣喊著，一半身軀和藤曼融為一體的妖精克諾維爾抿著嘴，捏住奧茲意識所在的心臟，打斷這顆植物的口不擇言。

    “不知道和人類的麥酒比起來如何？”

    身穿簡單灰袍的天使伊瓦瑟坐在一根藤曼織成的椅子上輕笑著，被塵埃弄得灰白的金色長發(fā)盤起，比起前任天使首領更像是普通的人類咒法師，而一開始伏在他身側(cè)的雪白鱗龍此時已經(jīng)化為漆黑的惡魔形態(tài)，惡魔首領賽薩納亞僅以靈魂分身降臨，謹慎的他絕對不會以真身踏入另一只高階惡魔的體內(nèi)，。

    “嗯，我也很感興趣，可以嗎？”尼赫記得自己是這么說的，笑著看向他的魅魔，慵懶地躺在粗大藤曼上的克爾本瞥了他一眼，隨口回應了一句。

    “嘖，隨便你?！?/br>
    他們靈魂相連，克爾本可以直接吸取他的醉意，魅魔這個種族酒量好得驚人，可不會擔心什么烈酒。

    于是幾人就這樣接受了奧茲的提議，在醉人的香醇酒氣中笑談各人百年來遇到的一切。

    克諾維爾現(xiàn)在是人類咒法師之城御用的皇家植物師，持酒杯的指尖化為藤曼，看來已經(jīng)徹底接受作為植物的生活；奧茲也習慣了和人類一起共事的生活，酒杯上還用心地刻了城市的標志；伊瓦瑟在百年間以普通的人類傭兵作為表面的身份，在人界游歷闖蕩，而賽薩納亞的本體沒有再離開過下界，在靈魂分身的協(xié)助下成為了完全的鐵血君王。

    這百年間，大家似乎都過得很好呢。

    尼赫想著，也笑著把自己作為旅人見識到的奇異世界道出，天使們在歡快的氣氛中不知不覺有更多濃烈的酒液入喉，連惡魔們也沒注意到自身的異樣——

    ————

    ——

    于是理論上絕對不會醉的魅魔，就這樣第一次喝醉。

    徹徹底底地喝醉了。

    如果只是原本的克爾本還好一些，他的實力跟現(xiàn)場其他天魔還有一定差距，自身昏睡時產(chǎn)生的魅魔夢境沒辦法將他們拖入。但現(xiàn)在他完全和尼赫共享同一份強大的混沌之力，天魔們在那烈酒的影響下也并非完全清醒，無論怎樣的天使都是酒量很差的存在，連帶影響了與他們相連的惡魔。

    竟然就這樣被克爾本把包括奧茲在內(nèi)，所有的靈魂意識全體吸入夢境中！

    “然后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了呢.........”

    尼赫有些苦惱地揉了揉眉心，他能識破任何幻境的天賦此時再次起了作用，在此刻的夢境中依然能保持自我。

    但顯然其他人就不是了。

    “尼赫大人！你沒事吧？！”在他左側(cè)的伊瓦瑟緊張地大喊著，在夢中的形象化為了當初永恒之戰(zhàn)時的模樣，閃耀的金發(fā)揮舞，咬牙凝聚出巨型光刃和直射而來的黑紫藤曼對撞，而原本在他右側(cè)的熟悉身影更是直接擋在他面前，暗紅羽翼高高揚起，純金的長鞭狠狠將來自黑龍的黑暗尖刺擊落。

    “我絕不會讓你們攻進來的，惡魔！”

    渾身傷痕的克爾本滿臉正義凜然地喊著，在這次的情景中他又變成了皮膚白皙的紅發(fā)天使，估計是因為酒的關系夢境混亂了吧，尼赫無奈地想著，感受這個身體內(nèi)莫名虛弱的光明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過去的某些“陰影”，克爾本讓他的實力變得比現(xiàn)實中還弱得多。

    至于天使們的敵人.........

    一聲巨大的轟隆聲讓沉思的尼赫抬起頭，看向把教堂的頂部完全弄塌的惡魔們。

    “嘿嘿，我要把天使們都吃掉！”汲魂者奧茲特里恩狂亂地揮舞著樹枝，用深淵般的聲線發(fā)出嚇人的威嚇，話語倒是像醉了一般模糊不清，和他相連的克諾維爾自然也變成了惡魔一方，赤裸的身體完全被藤曼纏住，泛紅的臉輕笑著，迷醉地被奧茲控制著用藤曼之槍攻擊，化為人型的賽薩納亞懸浮在藤曼前，隨手拋出尖刺，勾起一絲戲謔的冷笑，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克諾維爾毫無疑問已經(jīng)醉了，奧茲特里恩看來也是，看來是受酒醉妖精的影響。

    但擁有自己領域的賽薩納亞似乎還清醒著，尼赫瞇起眼，輕揚羽翼避開黑龍不溫不火的攻擊。

    陣地被攻陷的天使們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伊瓦瑟和克爾本張開羽翼，在崩塌的碎石間撲向奧茲的根部和舉著藤曼之槍的克諾維爾，還不忘先給“虛弱”的尼赫輸過去不少魔力，突然失去保護的尼赫稍稍后退一步，漆黑的冰霜身影已瞬息襲來。

    下一刻騎士槍虛影和黑鱗利爪相互撞擊，爆發(fā)出猛烈的光明與黑暗之力震波！

    “呵呵........真是懷念的感覺?！辟愃_納亞的蔚藍豎瞳中燃起寒冰烈焰般的強烈戰(zhàn)意，明明知道這是夢境卻不打算手下留情，全身漆黑尖刺豎起，化身殺戮兵器的姿態(tài)，狠辣的一擊直接將實力比較弱的尼赫擊退。

    “尼赫，我還以為你和那只魅魔共享生命后，就沒有機會把你宰掉了啊?！?/br>
    尼赫無奈地側(cè)身格擋黑龍的兇暴爪擊，利爪巨力余波被他用騎士槍全部卸掉，“看來你不打算醒來呢，賽薩納亞?！?/br>
    雙方作為無數(shù)年間的死敵，早已無比熟悉彼此的戰(zhàn)斗模式，金屬和利爪激烈碰撞造成的火花和鏗鏘聲不絕于耳，可惜在夢境里尼赫實在沒什么戰(zhàn)意，以此刻的實力來說也遠不敵同樣有自我意識的黑龍，不過片刻便分出勝負。

    “咳咳！.........”灰翼天使被擊落在堅硬的瓦礫上，沖擊力讓尼赫吐出好幾口血，雖然已經(jīng)迅速反應過來舉起騎士槍虛影，但被冷笑著的黑龍一爪將武器擊潰，閃爍著危險寒芒的右手鱗爪無情地刺入他試圖抵抗的左手臂，貫穿了上臂骨把他釘在原地。

    另一只鱗爪壓在他白皙的頸部，五指猛然收緊，欣賞唇角帶血的尼赫無力喘息的模樣。

    “在自己的魅魔所創(chuàng)夢境中也這么凄慘，太難看了?！辟愃_納亞高傲地俯視著身下的天使，惡意地用力攪動對方手臂上血rou模糊的貫穿傷，可惜克爾本潛意識中似乎并不希望尼赫受到真正的痛苦，看尼赫尚屬平和的表情，疼痛感顯然被大幅壓低。

    “玩得很盡興啊?！?/br>
    尼赫滿臉無奈咳了幾聲，漆黑惡魔的利爪幾乎要把左手撕下來，“不直接殺了我？說不定就能提前蘇醒了。”

    “蘇醒？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辟愃_納亞冷笑著回應，毫不在意地繼續(xù)擴大傷口，唇角勾起的笑容越發(fā)危險，“天使，你現(xiàn)在可是沒有任何抵抗之力?！?/br>
    “或者我先將你折磨致死，再結(jié)束這個無聊的夢境，如何？”

    “.........我現(xiàn)在感受不到多少痛楚，恐怕這個計劃不可行?！蹦岷詹豢芍梅竦卣Ａ苏Ｑ?，確定黑龍沒有要殺死他的意思后嘆了一口氣，本應徹底失去力量的重傷左臂突然緊緊擒住黑龍的利爪，黃金的雙眸燃起溫和而熾烈的火焰，與左臂上迸發(fā)的色彩相輝映。

    “或者該試試看別的方法。”

    “砰?。　?/br>
    令人牙酸的血rou爆裂聲音轟然響起！

    出乎賽薩納亞預料的，那個一直都是以保守防御方式戰(zhàn)斗的溫潤天使，竟然用了惡魔的伎倆自爆了整只手臂！

    猩紅與白骨紛飛中，尼赫迅速脫離了黑龍的壓制，羽翼一揮將惡魔擊退，瞬間恢復了左手，掌心凝聚出新的武器，在賽薩納亞還來不及調(diào)整戰(zhàn)斗姿勢時悍然逼近，將僅存的魔力全部集中在槍尖，狠狠將本來勝券在握的黑龍反過來擊飛，瞬息用一記和克爾本類似的兇狠膝擊將漆黑惡魔壓在地上。

    “如果其中一個‘角色’退場，說不定就會醒來了？”尼赫唇角的笑意依然溫和，泛起冷芒德騎士槍高高舉起。

    毫不猶豫地對準心臟刺下去！

    “壞蛋天使！別動！”

    “?。　?/br>
    生氣的大喊從遠處傳來，不知何時無比強韌的黑紫藤曼已纏住槍尖，沒辦法再繼續(xù)下落了，尼赫抬起頭，一大簇兇惡的藤曼正在他面前亂舞。

    “........無趣?！?/br>
    已經(jīng)做好硬碰尼赫武器準備的賽薩納亞冷哼了一聲，臉色不善地盯著介入兩人戰(zhàn)斗的汲魂者。

    更多的藤曼飛射而至，把來不及反抗、也沒辦法反抗的尼赫狠狠地抓起來，用重重枝條用力捆住，拉向他同樣戰(zhàn)敗的“天使”同伴們。

    畢竟只是夢境，克爾本和伊瓦瑟雖然有些狼狽，倒也沒受什么傷，正和奧茲怒目相對，不過一見到被惡魔擒住的尼赫后立刻投來緊張的視線，伊瓦瑟還好一些，克爾本咬著牙在藤曼的束縛中拼命掙扎著，看起來是要撲向尼赫的方向，那幾乎撕裂肢體的力度連奧茲都差點沒抓住。

    “克爾本，我不要緊的?！蹦岷蛰p聲說道，看著在夢把真心表露無遺的天使克爾本，笑容中帶著一絲暖意，克爾本緊緊地盯著他，確定他真的沒什么事后才勉強平靜下來。

    “天使！通通吃掉！”

    代入了某種食rou植物的奧茲邪惡地桀桀笑著，枝條胡亂搖擺著，興奮得都快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奧茲的現(xiàn)實中想法了，他歡快地張開根部仿若血腥口器的藤曼聚合體，數(shù)不盡的黑紫倒刺攀爬其上，看來真的要把戰(zhàn)敗的天使們當成食物。

    如果他和克爾本被奧茲吃掉，估計這個夢境就該結(jié)束了吧，尼赫低著頭思索。

    但總覺得還有種異樣的不協(xié)調(diào)感，似乎缺少了什么。

    畢竟這不是普通的夢，這可是魅魔特有的yin靡之夢，盡管克爾本在混亂之下無法cao控夢境，但不代表其它存在沒有受夢的影響——

    “該不會.......”

    突然醒悟過來的尼赫金眸收縮，抿著嘴試圖調(diào)出魔力，可惜那點微不足道的力量早已耗盡，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奧茲把他們拉近，又突然像想到什么般停下，藤曼末端像小狗一樣在他們身上嗅了嗅，有些嫌棄地拿開了。

    “嗯........不行，還不夠好吃！還要變得更好吃！”奧茲嘟囔著，不滿地把徹底無力的天使們甩到教堂的廢墟中，等他們快落到地上時又瞬間以藤曼緊緊纏住四肢，輕松把他們身上破損的長袍撕掉，克爾本直接破口大罵，潛意識中地吐出污穢的下界語，伊瓦瑟滿臉通紅，緊張地瞥了一眼尼赫赤裸的軀體又低下頭。

    “你們要乖乖地變得更美味才行哦！”

    夢中的汲魂者笑嘻嘻地把一絲不掛天使們吊在空中，克諾維爾坐在藤曼上，在醉意中露出帶點迷糊和無邪的笑容，卻透出一分危險的妖媚，而懸浮在空中的賽薩納亞似乎也樂見鬧劇發(fā)展，唇角勾起嘲弄的冷笑，搖曳的粗大尾刃泛起危險的漆黑寒芒。

    “果然又是這樣的發(fā)展啊.......”尼赫感覺自己連氣都嘆不出來了。

    他只能向兩位同伴回以一個無能為力的苦笑，無視在唇間發(fā)苦的不詳預感，閉上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