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
“真奇怪啊……”連宋站在落地窗前,頭抵在玻璃上,眼神略呆滯地望著樓下。 這是一棟別墅,樓下是個花園,花園里種了許多花兒,牡丹,繡球,三角梅,中央是一個池塘,上面架了座小橋,橋上是座中式?jīng)鐾ぁ?/br> 萬葉在她身后的沙發(fā)上坐著,長腿交疊,背靠著沙發(fā),眼神柔和的注視著她。 今天是個難得的休息日,他將用一整天陪著他的妻子。 “阿宋——”他的語氣親昵而寵溺。 連宋回頭,他叫道:“過來?!?/br> 她別過頭去,沒有理會他。 萬葉不以為忤,起身徑直走到她身邊,一把抱起了她。連宋沒有反抗,似乎是習(xí)以為常了。就算她不回應(yīng)他,他總有辦法讓自己強行擠入她的世界。 他親了親她的眉心,笑著問她:“晚餐想吃什么?” 她把臉往他的懷里埋,不想看見他的臉,回了他兩個字:“隨便?!?/br> “最近新開了家日料店,不如就去那里怎么樣?你不是最喜歡吃日料了嗎?” 她整個人一窒:“不,我不出門。” “那我把廚師叫到家里來怎么樣?” 好云淡風(fēng)輕的口氣,以她的家庭,她的經(jīng)濟條件,她想吃一頓日料都是要咬咬牙才能去的,而他只要愿意,甚至可以直接把廚師叫到家里給自己做飯。而這對他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她為此驚訝反倒顯出沒見過世面。 是啊,她是高攀他。 外面所有人不都是這么想這么說的嗎?他們嘲諷或嫉妒,甚至人身攻擊。 從來沒有一個人問她你愿不愿意,她和相熟的同學(xué)說她并不想嫁給萬葉,旁人只當她是凡爾賽,得了便宜還賣乖。 “得了吧,萬葉這樣的老公,要相貌有相貌,要身份有身份,打著燈籠都難找,你麻雀變鳳凰了,還說這種話糊弄我們?!?/br> —— 當年萬葉轉(zhuǎn)來學(xué)校的時候,可謂是轟動一時。 一個家世極好還是校草級別的少年轉(zhuǎn)來他們這種市里排不上號的高中,惹得全校學(xué)生都出來看。女生是為了看帥哥,男生是單純好奇。 而且這樣一個人,竟然沒去尖子班,而是去了一個普通班。 連宋就在那個班級,對,她和萬葉是同班同學(xué)。 那時她被全班孤立,好在她自己成績不錯,也不需要借人作業(yè)抄,老師交代的事情她都會第一時間完成,沒有什么交朋友的必要。朋友大多不就是一起吃飯聊天上廁所有什么事互相通知嗎,既然她不需要,那也就沒這個必要了。 所有人都出去看轉(zhuǎn)學(xué)生的時候,她沒去,而是趴在桌子上補覺。 就算去,走廊肯定圍滿了人,密密麻麻的也輪不到她站在前面。 她迷迷糊糊間聽見大家陸陸續(xù)續(xù)回到了教室,但是意外的有些安靜。 “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一個悅耳的男聲禮貌的問道。 連宋睡得半夢半醒,只當自己在做夢。 周圍有了明顯的噓聲。 那個男聲又問了一遍,這次她清醒了一點,察覺出他聲音中那股壓抑著的激動。 生氣了? 她睜眼,徹底清醒了。 面前站了個身形纖弱的少年,白色的襯衫,亞麻的褲子,眼睛的形狀很漂亮,雙眼皮,睫毛根根分明,眼尾微微上挑,嘴唇很薄,上唇中央還有唇珠。 是一個十分好看,可以稱得上漂亮的男孩子。 她一時有些發(fā)愣:“……你,要坐我旁邊?” 周圍的女生都面色不善的看著她。 他們班只有40多個人,教室又寬敞,再搬張新桌子一個人坐也是沒問題的。 連宋直覺他會是一個大麻煩,回道:“不好意思我旁邊有人了。” 少年笑了笑,眼睛彎起:“可是我看這并沒有書啊?!?/br> 連宋桌前堆了兩大摞書,她把一摞書拿起“啪”的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好了,現(xiàn)在有了?!?/br> “同學(xué)你好有趣啊?!鄙倌晷θ莞罅耍澳悴粫怯憛捨野??” 教室里瞬間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得清。 連宋看著轉(zhuǎn)學(xué)生溫和無害的笑容,心里瞬間涼了半截:“……我哪敢啊?!?/br> 她心里明白,這個人不是她惹得起的,再拒絕倒顯得自己是故意和他過不去,給人找不痛快。 就這樣,他們成了同桌。 萬葉是個脾氣很好的人。都說他家非常有錢,但從不見他有什么富家子弟的驕矜,待人接物都極是妥帖,說話溫和有禮,臉上總是掛著笑。 對待連宋也是。 可以說,他是班上唯一會和她說話的人。 他對所有人都好,但不知道是不是連宋的錯覺,她覺得萬葉,對她有些關(guān)注的過分,與對其他同學(xué)有些不同。 他每天早上會給她一瓶牛奶,說是家里給自己定的早餐,但他不喜歡喝牛奶,所以希望她幫自己解決一下。 可是,她明明見他買牛奶喝過,雖然不是這個牌子。 這人很奇怪。 直到有一天,萬葉親自坐實了她的猜測。 連宋在學(xué)校的處境并不好,班里孤立她,偶爾還會被其他班的學(xué)生校園霸凌。 一天晚自習(xí),她鼻青臉腫的坐到自己位置上,校服上全是污漬,一看就知道是被按在地上毆打了。 大家都一副習(xí)以為常的樣子,連宋自己也習(xí)慣了。 她父母不會管她的,連學(xué)費都是她靠假期兼職給自己掙的,還能指望父母什么呢,打了也就打了,她的命就這么賤,哪怕死了,估計她的父母都不會替她哭一聲。 她自己也不在意傷口,反正年輕人嘛,早晚會自愈的。 直到萬葉進來。 看到她臉的瞬間,萬葉的表情陡然變得陰沉,他沉聲問她:“誰做的?” 連宋隨口敷衍道:“沒什么,我自己摔的,今天走樓梯一腳踩空了?!?/br> 她才不想因為他那一點點的廉價正義心,為她出一口氣,事后又把她拋在腦后,然后那群被他教訓(xùn)過的人來瘋狂報復(fù)她。 她說不怕挨打,但哪有人真不怕疼的。 所以這小少爺還是別摻合了吧。 少年一言不發(fā)的把她拉到了醫(yī)務(wù)室,看著校醫(yī)給她處理傷口。 校醫(yī)拿著棉簽半點不憐惜的按她傷口:“你們這些女娃子,天天不學(xué)好去打架!臉上掛彩留疤,以后有的你們哭的?!?/br> 她疼得“哎哎”直叫喚。 出來后,兩人并肩行了一段路,萬葉突然開口:“為什么他們要打你?” 少年的五官在路燈的照耀下瓷白如玉,他緊抿著唇,神色頗為憤怒。 連宋沉默。 “他們不討論,你自己去打聽不就好了。”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那些人羞愧拿出來討論,是以才閉口不談,但憑他的能力,打聽這個事又不是什么難事。 萬葉凝視著她,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