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呦,大忙人這是屈尊來上課啦?”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尖酸刻薄的聲音黎初一聽就知道是一直看自己不順眼的齊青。 刺鼻難聞的香水味從他身上飄來,也不知道噴了多少,完全喪失了香水本來的味道。 “這幾天不上課去哪了?忙著約男人嗎?”齊青和黎初的恩怨從開學便開始結下了。 那時候剛剛大一,互相也不熟悉,齊青仗著自己老爹有點權勢,在同學堆里混得如魚得水。這種人在的地方,自然就有愿意舔狗拍馬屁的人,把齊青本來就普普通通的長相吹噓得天上有地上無。 齊青也就真的相信了,以為自己國色天香,到處勾引男人,他倒也毫不避諱,早就大方承認自己性取向為男。 直到有一天,他一直在勾引的一個男生向黎初表白,他倆的梁子也算就此結下了。 黎初長得是真的漂亮,已經不能單純用好看形容一個男生了,純和欲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在他身上完美的融合,添上那一張絕色的臉蛋,堪稱完美情人。 但美人并不喜歡說話,旁人都以為漂亮的人天生高冷,黎初卻是因為身體原因感到自卑。 他是個雙性人。 怪物。 爸媽不喜歡他,互相認為對方有病,才第一胎生了個怪物出來。他僥幸地活了下來,卻因為身體原因不敢靠近人群,不敢有正常的社交活動,怕別人發(fā)現(xiàn)他身體的秘密。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死了好。 這是黎初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次的念頭,他費盡心機地活下來,又要絞盡腦汁地藏下去。 那個男生和他告白完全在黎初意料之外,他知道自己的臉惹眼,已經盡量在低調做事,可意外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齊青為了出一口氣,找了一堆壯漢過來,強暴他。 有時候,年輕人之間的恩怨比老一輩來得還要狠厲和殘忍。 逼仄骯臟的屋子,墻角散發(fā)腐臭味的破爛垃圾,窸窣混亂的腳步,以及急不可耐的衣服撕裂聲。夏末秋初的九月底,天氣依舊悶熱潮濕,黎初單薄的衣服早就被他們一把撕碎,全身上下唯留下一個內褲,裸露在外的肌膚感受到突如其來的涼氣,是黎初唯一能感受到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的證據(jù)。 他已經能想象到一會兒他們的嘲笑和謾罵了,畢竟也沒人會喜歡一個畸形身體的怪物。 那之后呢,他們會有什么反應? 對他拳打腳踢,亦或者抱著獵奇心理,繼續(xù)這段變態(tài)的性愛? 無所謂了,有什么區(qū)別呢? 不過不強暴他的話,他們該又怎么和齊青交代呢? 可真是個圣人,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有心情擔心即將對自己施害的人。 黎初被蒙著眼睛,看不清此時場景,雙手被縛,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他已經絕望了。 “還沒醒嗎?” “都多長時間了?” “不會死了吧…那幫人夠狠啊?!?/br> 誰…是誰在說話? 自己已經死了嗎? 黎初掙扎著從夢魘中清醒過來,耳邊傳來的是三道音色不同的男聲,很…好聽。 黎初睜開眼睛,打量著周圍環(huán)境,一處不大的房間,唯獨只有一張大床。自己穿著干凈的衣服,手腕處被麻繩勒出來的傷口也被人用藥貼心處理過。 他…得救了? “醒了?”離他最近的陽光帥氣的男生率先發(fā)現(xiàn)他的情況,挑眉驚喜地問道。 “終于醒了,謝天謝地。別我們最后做了一次好事反而被冤枉成殺人兇手!” 坐在床尾的戴眼鏡的男生夸張地說道。 “別插科打諢了。”整個房間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門口,看上去也比前面兩個人要成熟穩(wěn)重許多。 他走進大床邊,問黎初:“身體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告訴我們,我們去請醫(yī)生?!?/br> “不…”黎初張開嘴,想要開口說話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啞得不像話。但醫(yī)生這個詞已經足夠讓他方寸大亂了,他身體的秘密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 即使…即使想要強jian他的四個男人可能已經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事實,并且將它當作笑柄告訴了齊青;即使他已經無所謂地想要求死了,但在這一刻,在他知道自己又活下來的這一刻,黎初又無比急切地想要隱瞞這個事實。 黎初用盡全身力氣搖頭,想迫切地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他們。他不能去看醫(yī)生,不可以。 從被子里伸出手,抓住最近的救命稻草,黎初顧不上面前三人的身份目的甚至其他,他只想徒然地挽留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蘇陽忘不了黎初這一握,就像將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水之人尋見了綠洲。手雖然是涼的,可蘇陽卻在此時感受到了黎初內心的炙熱。 以至于到后來,蘇陽一碰到黎初冰涼的手指,還能回想起來這個場景,那時他就想,如果當初…當初… “怎么了?”康南湊近行為反常的黎初,“不想去看醫(yī)生?” 見黎初聽了拼命點頭,甚至眼睛里還有隱約掉淚的傾向,康南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手指抹去黎初眼角不存在的淚珠,“不想去就不去,那么著急干什么,嗯?” 周圍兩人都見鬼似的看著康南。 “我…我的…身體…” “你放心,他們沒有得逞,我們救你出來的時候…你身上…還有一條內褲?!?/br> 康南明白他想問得是什么,不待黎初說完,就耐心地安撫了他的焦慮。 旁邊遞過來一杯白水,才有人想起來黎初的嗓子需要好好滋潤一下。 黎初在蘇陽的幫助下坐起身,雙手捧著溫水慢慢喝,蒼白的嘴唇被水潤濕,漸漸顯示出了原本的色彩。粉唇皓齒,沾上點點水珠,格外誘人。 周圍一下安靜下來,無人說話,都在虎視眈眈地盯著眼前可口的“獵物”。 黎初疑惑地抬頭,這才看見房間中的第四個人——給他遞水的人。 “謝謝你。” 喝完水之后的嗓音恢復了正常,清清潤潤,帶著青年人特有的軟糯,卻并不顯得娘氣。 那人一臉清冷,并沒有對他的道謝做出任何反應。 “別理他,他就那樣,從來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贝餮坨R的男生努努嘴,示意黎初看他指的方向。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 康南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將黎初的注意力從江柯身上拉回來。 “我叫黎初,是明大大一新生?!?/br> “好巧啊,我們也是明大的!”身后的男生沉寂半天,終于再次說話,“我叫蘇陽,他們是我室友?!?/br> “他叫康南?!?/br> 蘇陽又指著床尾戴眼鏡的男生,“他叫林棲,話最多,嘴碎?!?/br> 林棲作狀舉起拳頭要打他。 “他叫江柯,你也看到了,就這性格?!?/br> 黎初認真地記了每個人的名字,他們對于自己來說就是救命恩人。 “謝謝你們救了我,如果你們想要什么…” “這就算了,我們救你又不是圖你什么?!绷謼辉谝獾財[了擺手,好奇地問道:“哎,能說說嘛,你怎么…會遇到這種事情?惹了什么人嗎?” 黎初皺了皺眉頭,一臉為難,不知道如何開口。不管怎么說,因為別人喜歡的人和自己表白卻被遷怒都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況且又是在被強jian未遂的情況下。 “不能說就算了?!?/br> “不是?!崩璩跻ба?,決定還是告訴自己的救命恩人,“我的一個同班同學,他喜歡了很久的人突然對我…表白…就…是這個情況?!?/br> 后面的話不說大家也都明白。 嫉妒,恨,自然而然。 黎初之后照常去了學校上學,沒上報,沒告狀。這件事就如同水過無痕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齊青也表現(xiàn)得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繼續(xù)看他不順眼,在小事上處處刁難他。 誰能想到他才是幕后策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