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知道懷特做了什么嗎?”卡尼曼問走到他面前的安妮。 如果這幅畫面出現(xiàn)在舞臺或者宴會上,諸如“神秘家族將有女主人?”、“卡尼曼與美人交談甚酣,邂逅真命天女?”的緋色新聞在翌日就會出現(xiàn)在花邊小報上和名流貴婦們的嘴里。 可惜這是在卡尼曼家中,還是三更半夜,狗仔打瞌睡的時間段,卡尼曼對面的人不是美女,而是滿臉雀斑的女仆。吊燈的光源打在安妮頭上,眾目睽睽下,她仿佛被剝了衣服,從后臺的廚娘成了被卡尼曼問責的犯人。 “懷特,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安妮半邊身體已經(jīng)麻了,大腿不受控制地打顫,她膽怯地看了卡尼曼一眼,轉而狠狠地瞪著懷特,厲聲問道。 “mama……”看到母親的懷特有了一絲安全感,他抬起腳,想走到安妮身邊去。 安妮看到懷特的動作,幾乎是目眥盡裂地怒吼:“站??!誰準你動的?!”安妮今年25歲,她十八歲生下懷特,沒有婚禮證明、沒有孩子父親、沒有醫(yī)院產(chǎn)房,甚至沒有法律支持,她從泥沼中走出來,再沒有眼淚。 “我……”懷特的眼淚再次從眼角滑了出來,他無助地看向安妮,最后把眼光投向了卡尼曼。 冷眼旁觀的卡尼曼的眉頭已經(jīng)舒展開來,他收起了情緒,站起身下了通牒:“回去準備準備,明天早上去跟巴頓辭行吧。”顯然,他懶得看這樣狗血的戲碼。 “娜塔莎,巴頓年紀大了,我最近也很忙,”卡尼曼居高臨下地斜睨著娜塔莎,不怒自威的氣場壓得在場的人幾乎不能呼吸,“所以加菲爾德的規(guī)矩就變得這么差了,是嗎?” “是我的疏忽,”娜塔莎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xiàn)一絲驚愕,然而她很快低了頭,“對不起,先生。” “從今以后,過了晚上六點,不要有人再出現(xiàn)二樓。”二樓是卡尼曼的臥室,當然,還有好幾間客房。卡尼曼轉過身,留給娜塔莎一個倨傲的背影,“娜塔莎,我不希望這種低級錯誤出現(xiàn)第二次?!?/br> “好的,先生?!蹦人h首。 半夜的突發(fā)事件并未影響到新異,劇痛延綿無邊,所幸身體沒有出血,黑暗中,他無意識地緩慢挪動著換了姿勢。長廊的燈整夜不熄,大廳里人頭攢動,草地上蒙了白霜,他枕著冷汗和殘留的香氣逐漸睡去。 “先生,我聽說您昨晚解雇了安妮?!薄 ∩頌楣芗?,巴頓一向睡得晚起得早,,卡尼曼洗漱干凈坐在餐桌前,第一口煎雞蛋還沒入口,站在他側面的巴頓就先開了口。 “你是說那個有孩子的女人?”卡尼曼進食的速度很快,不過并不狼狽,他的禮儀功課一直不錯,他早就料到巴頓會問他這個事情,所以也談不上掃興一說,“她應該管好她的孩子?!?/br> “懷特還小,才7歲……” “孩子還小,但是他的母親看起來好像并不年輕了,”卡尼曼按部就班地吃完早餐,喝光杯子里的熱牛奶,接過巴頓遞過來的大衣,起身準備出門,“巴頓,我想我的確應該聽你的意見……” “嗯?”巴頓還沒來得及替安妮求情,他正考慮怎么開口比較合適,沒想到卡尼曼猝不及防地轉移了話題,“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需要學習一下社交技巧,所以最近不會回來,莊園的事情你和娜塔莎一起打理,”卡尼曼想了想,繼續(xù)叮囑道,“如果有什么特別的事情需要找我,你可以聯(lián)系我的秘書,或者直接打我的私人電話?!?/br> “先生,請等一等,”巴頓伸出的手在碰到卡尼曼的瞬間立刻收了回去,“關于安妮……” 卡尼曼把大衣往臂彎一搭,看了一眼巴頓:“我已經(jīng)給了你答案,巴頓,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今天我們不能去牧場了,”巴頓管家坐在床頭,給起不來床的新異掖好被角,他黑白夾雜的胡子在新異晃來晃去, “醫(yī)生說您需要休息?!?/br> 雅努斯給出的資料上顯示,新異已經(jīng)21歲了,可能是缺乏教育,也沒有同外界有實質性接觸,心智單純得猶如稚童。隔著緊閉的房門,新異聽見了仆人的鞋子踩在地毯上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淺淡和沉悶,他轉過頭看向窗外,問道:“巴頓爺爺,先生不在嗎?” “卡尼曼先生去奧爾德里奇區(qū)了,年關將近,他會很忙。” 盡管昨晚苦不堪言,但聽到卡尼曼不在,新異還是心里空落落的,他想起了安置在花房里的鋼琴,男人粗硬的指節(jié),還有震顫的琴鍵?!拔乙院罂梢宰约喝セǚ繂幔俊毙庐悊柕?。 “您喜歡那兒?”巴頓干咳兩聲,欣然笑了笑,“當然可以,只要您愿意,您可以去莊園的任何地方?!?/br> “那我也可以去先生的臥室嗎?”新異反應很快。 巴頓一愣,隨后粗糙的手摸了摸新異的額頭,笑著說道:“除了卡尼曼先生的臥室?!?/br> 在新異起了小心思的同時,遠在奧爾德里奇區(qū)辦公的卡尼曼忙得焦頭爛額,從早會下午的四點,他粒米未盡。 眼下,紡織廠的負責人貪污受賄進了監(jiān)獄,數(shù)百個工人爆出他們已經(jīng)連續(xù)三個月沒有薪水,向勞動仲裁局提起了訴訟。而虎視眈眈的旁系親戚——瑞曼家族試圖排擠卡尼曼,攛掇了其他家族準備在年底的總結會議上再次討論分紅問題。 加菲爾德的頭把交椅沒那么好坐,從卡尼曼掌權以來,總是有人從中作梗,目的只有一個,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最好是能讓他從董事會中滾出去,然后瓜分掉他的利潤份額。 “這幾年最安分守己的人是誰?”卡尼曼拿起桌子上的相框,照片上9個人身著正裝,對著鏡頭展顏而笑,只有一個男人皺著眉頭,看起來心事重重。 “應該是希伯來家族,”秘書翻了翻文件,沒察覺出異樣,“他們的主理人甚至在去年的會議公開否決了重置分紅的提議?!?/br> “啪”!卡尼曼把相框扣在桌子上,抬起頭說道:“忙一天了,去吃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