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藿頓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擺，他哪知道隨口的一句話對方會記到現(xiàn)在，掩飾性地喝了口水，見到侍者來上菜像是見到了救星。

    “吃菜吃菜，餓了吧，多吃點。”

    他挑了幾筷子通通放到發(fā)小的碗里，試圖堵住對方的嘴就再也說不出石破天驚的話。

    薛若滌從善如流地夾起放到嘴里，咽下后朝李藿笑：

    “你挑的就是好吃?！?/br>
    他笑得風姿卓絕，李藿剎那間臉紅成了猴子屁股，怎么從前沒發(fā)現(xiàn)，發(fā)小撩起人來這么厲害。

    李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屁股上像安了彈簧動來動去，最后求救般說道：“你別這樣……”

    見他受不住了，薛若滌不再逗他，渾身氣勢一變，又回歸成那個體貼無害的竹馬。

    最后，無措地吃完這頓飯，他們又去了縣城的影院看電影，李藿在被帶進私人影院的時候還處在懵逼之中，這就是相親嗎？吃飯看電影逛街三件套？

    他們倆外形條件太過優(yōu)越，又都是正裝，小縣城人民哪見過這樣跟明星似的人物，一路上不知道引來多少的視線。

    李藿不想被人看稀奇，在電影放完之后不由問道：“等下不會還要逛街吧？”如果真安排了逛街，他打死也不去。

    “你想逛嗎？”

    聞言，李藿立即否認，“當然不想！”

    “我也不想，不逛街的話應該這樣就算是約會完畢了吧……”

    聽到發(fā)的小自言自語，李藿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想來發(fā)小沒有戀愛經(jīng)驗，能知道這些已是極限。

    “咱們回家吧，一年沒回村了，到處轉轉怎么樣？”

    他從影院的沙發(fā)上站起來，主動向發(fā)小發(fā)出邀請。

    這似乎是一個信號，薛若滌拉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沒防備地李藿被他拉得踉蹌一下和半起身的薛若滌齊齊滾到了柔軟的沙發(fā)之中。

    他們看電影時是分開坐的，涇渭分明，誰也不挨著誰，往常的互相吐槽消失不見，只互相當對方是看電影太入迷，不敢貿然打擾。

    這下，兩人抱成一團陷落在沙發(fā)里，電影剛結束還在放片尾鳴謝以及花絮，房間里燈光未看，只有幕布幽暗的光照亮彼此的臉。

    “不、不好意思，我剛沒注意……”

    李藿壓在發(fā)小的身上，撐著對方的胸膛，盯著對方光影斑駁的臉龐說道。

    他說完就要起身，但被薛若滌又拉了下來，一只手及時地撐在沙發(fā)上才避免了人員傷亡。

    “你干嘛啊……”

    他有些害怕，發(fā)小的眼神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下顯得更加幽深，根本捉摸不透對方要做些什么。

    “收點利息?！?/br>
    薛若滌邊說著邊一點點抬起頭，呼吸越來越近，兩人嘴唇只相隔毫米。

    隨著話音落下，他的吻，也落在了李藿的唇上。

    輕柔的、像是羽毛拂過。

    只輕輕一碰，他便放開。

    “收完了，咱們回家吧?！?/br>
    李藿尚未看清發(fā)小是怎么調轉位置的，眼睛微微一花，對方就已經(jīng)站起來，對著他伸手。

    他們的順序顛倒了，李藿看著他的手抿了抿唇，又想起那個突如其來的吻，他不由得舔了一下嘴唇，在發(fā)小似笑非笑地神情中，“騰”地一下，又紅了臉。

    他沉默著起身，沒有去拉發(fā)小的手，兩人走出私人影院坐上車后，薛若滌給他系上安全帶時，他不由制止了對方的動作，“你不用這樣，我覺得好奇怪……”

    薛若滌保持著俯身的姿勢，牽著李藿的手把安全帶系上了。

    “提前演練，讓你早點適應?！?/br>
    他的話又讓李藿的臉紅了，囁嚅半天沒說出話來。

    回到村里之后，薛若滌把車停在了村口大爺家，拜托幫忙看著，免得小孩子不懂事劃花了，大爺讓他放心，有他在保證沒問題。

    他們慢慢地走在村里，如果直接回家的話七八分鐘便能走到，但因為之前李藿說了要轉悠，現(xiàn)在再尷尬也沒辦法反悔，于是繞了個大圈，把村里記得的、不記得的地方都走了一遭。

    遇到跟熟人長輩便喊一聲，寒暄幾句，有人搭話問他們是哪家的，也停下腳步來跟老人耐心地回答，一圈下來，把人認識了個遍，才知道田地哪家是哪家的，原來村里有這么多人。

    以前除了幼兒園的時候在鎮(zhèn)上讀，等入了小學兩方家長便把他們送到了縣上，然后市里。大一些的地方教育水平和師資力量有很大的差異，他們雖然天資聰穎，但沒有父母后天的培養(yǎng)，也不能可能考上全國top級的大學。

    等到從田埂里走完，天色已經(jīng)深了，薛若滌母親早就按捺不住給兒子打了好幾個電話，想要知道結果。

    薛若滌開了靜音沒接，一路上也沒有再撩撥李藿，他們就像最尋常的朋友，最親近的友人那樣，走過了曾經(jīng)走過的路，回看了曾經(jīng)覺得永遠不會變化的風景。

    晚星出來作陪了，還有剛升起的月亮，天幕是淺白色帶著深藍，隨著暮色微漾，仿佛有一種曉而不宣的默契藏在彼此心頭。

    “要回家了……你考慮好了嗎？”

    薛若滌站在他們兩家的分岔路口，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如果李藿不同意，他們也會像這條路線一樣，成為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李藿咬著唇，腦子里把他們從小到大經(jīng)歷的所有事情都幾乎回想了一遍。

    在吃飯的時候，在看電影的時候，在開車回村的路上，直到薛若滌開口的上一秒他都還在想，發(fā)小真的喜歡他嗎？是不是看他可憐呢？

    他游移不定，從朋友變戀人最后什么都沒得做的前車之鑒比比皆是，心中猶豫，臉上便顯了出來。

    “你在擔心什么？說出來，我會解決?！?/br>
    薛若滌看出他的猶豫，輕輕地說道。

    李藿一直低頭看腳尖，這時，終于抬起頭看向發(fā)小，這個可能成為戀人的人。

    “你是可憐我嗎？”

    他是悲觀的，也是自卑的，渾然不覺自己有多么優(yōu)秀又有多么令人喜愛，他找不到自己的優(yōu)點，而發(fā)小的優(yōu)點在他看來多到數(shù)都數(shù)不清。

    聰明，有禮貌，長得帥，身材好，會做實驗，知識淵博，尊敬長輩，孝順父母……

    太多了，如果讓他說可以說上一天一夜，可是自己呢？

    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會，找了份新工作，還多半是黃了。

    自己拿什么配得上對方。

    “李藿，我只說一次?！?/br>
    薛若滌眼睛前所未有的深沉，他認真地盯著李藿的眼神，不容許對方有絲毫的逃避。

    “我不是什么好人，更加不是你以為的圣人。我會生氣，也會憤怒，會因為你跟前男友復合吃醋，也會在聽說你被傷害的時候砸碎了杯子，我不會因為可憐一個人，就選擇搭上自己的后半生，沒人值得我這樣做，我選擇你，僅僅是因為喜歡你，而你，非常優(yōu)秀，值得我喜歡。”

    最后的天光落下，李藿在對方的臉上看到堅定，在眼睛中看到閃爍著的、一種名為執(zhí)著的光。

    他最后的心防也松動了：

    “那……那我們就試試吧?！?/br>
    這是李藿為自己的感情所勇敢地、做出的最后一次嘗試。

    他經(jīng)歷過幾次失敗的感情，和同一個人分分合合最后分道揚鑣，在回家之前還被傷害了，他的心臟早已經(jīng)破碎不堪，但在這樣赤城的溫柔下，他還是選擇了相信愛情，也是最后一次相信。

    他從未被堅定不移地選擇過，薛若滌給了他第一次，他回饋給對方最后一次。

    村里的房子錯落有致，有樓房也有低矮的平房，各家的燈火有各家的光，他也想擁有自己的那一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