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洛小飛拉著行李箱，帶上給爸爸還有meimei買的東西站在檢票口猶豫，他低頭看著手機(jī)……遲遲無法按下那竄已經(jīng)爛熟于心的號碼。

    算了。

    如果要聯(lián)系，他應(yīng)該早就聯(lián)系了，何必自尋苦惱？

    可能就到此為止。

    洛小飛在刪除和保留之間選擇，終究他頭也不回的把蔣文的號碼和社交軟件的聯(lián)系方式全部刪除，拉上行李箱上了長途的火車，就這樣好了，這樣也沒什么不好。

    蔣文可能是忙，忙得哪怕回復(fù)他信息的時間都沒有，給他一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不到兩個月的陪伴就當(dāng)一場他歡我愉的游戲。

    存檔，一輩子再也不會翻起。

    車廂里，洛小飛看著窗外劃過的景色，沒有他能留戀牽掛的，閉上眼，在這不舒適的環(huán)境里睡去。

    可是，為什么就那么憋屈呢？

    憋屈的想哭。

    憋屈的心理發(fā)酸，發(fā)脹。

    洛小飛在心底自嘲，你完蛋了，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蔣文？

    所有的心緒就好像窗外的景色隨速奔流，不及眼底，不得存留，洛小飛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不再愿意去多想……

    傻子發(fā)信息給他說：洛洛你真的走了嗎？要早點回來，傻子會想你。

    蔣文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剛剛下火車，沒有喧嘩，沒有燈光點路，依山靠水地沒有便利的交通，空氣也驟然下了好幾個度，冷的蔣文一個勁的哆嗦。

    cao，真他媽的冷?。?/br>
    扛不住的他從行李箱里找出一件超厚的羽絨服套上，這衣服自打買了他就沒穿過，實在是他沒有想到X市幾個冬天下來根本沒多冷，他長期都是呆在空調(diào)間，所以這衣服買回來就成了壓箱底的東西。

    這會剛好是早上，清冷的厲害，洛小飛站在路邊顯得和這里格格不入，莫名在心底感嘆，他已經(jīng)快六年沒回來了，拖拉機(jī)路過的時候“轟隆轟隆……”和打雷似的，卷起層層砂石，吵得人腦子疼，路邊擺攤賣煎餅的大媽穿的賊厚，要想到家洛小飛現(xiàn)在只能在路邊等車。

    三輪車，送一趟多少錢洛小飛已經(jīng)沒什么印象了，在六年前的話他記得他才出城的時候叫車來接帶送一趟也就十塊錢。

    剛想著還要等多久，凍的要死了，一輛三輪車就來了。

    洛小飛招手?jǐn)r下，開車是個大爺，樂呵呵的說：“喲，城里回來過年塞？”

    “是哎，送我酒廠口前面?！?/br>
    “哪家哎？”

    “洛家的，我是洛家的小二子?！?/br>
    “洛家？哦，你爸爸啊是修車的那個？”

    “是哎，是哎?！?/br>
    “我滴個乖乖，你都這么大了咯？聽說你到城里打工，看上去應(yīng)該混得不錯?。俊?/br>
    大爺發(fā)動了三輪車，一路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個沒完沒了，家鄉(xiāng)人的熱情和交談讓洛小飛找到了一絲安慰，一路上和大爺聊得開心，下車的時候洛小飛給大爺塞了一包好煙，本來這煙是買給爸爸抽的，反正買的多，就臨時拆開拿了一把給大爺。

    大爺也不好意思收，推來推去的，大爺說車錢不要了，拿煙抵。

    洛小飛也沒說什么。

    笑著和大爺揮揮手道別，洛小飛拿著行李箱還沒轉(zhuǎn)身就聽到洛小云的一嗓子，“哥——！”那聲音激動的都在顫抖，兄妹兩已經(jīng)好幾年沒見過了，怎會不思戀。

    剛剛一個轉(zhuǎn)身，洛小飛就沖到了洛小飛的面前，狠狠的抱住了他，聲淚俱下，“哥，我不是做夢吧？你真回來了？我還想你是不是騙我呢，這都多久了也沒見你打個電話說回來，什么時候回，怎么就，怎么就……嗚嗚……哥……我好想你?！?/br>
    洛小云遺傳了爸爸的體格，大姑娘了，亭亭玉立，胸前波濤，皮膚黑了點但是長得很妙曼，一雙大眼睛清透徹底看不到一丁點的污濁清純動人。

    洛小飛感慨，拍著meimei的胳膊，“哎喲，長得都比我高了?。俊?/br>
    洛小云抹著淚，點頭，拉過洛小飛手里的行李箱就往家里帶，“恩，一米七五了，我不想長了，再這么長下去以后男朋友都不好找了?！?/br>
    洛小飛嗤笑，“沒事，那你就找個更高的不就好了。爸呢？”

    洛小云帶著洛小飛進(jìn)了屋，新建的小別墅房造型好看，屋內(nèi)被打理的干干凈凈，客廳的大電視正放著老電視連續(xù)劇，大概之前洛小云在這看電視休息。

    她拿著一雙拖鞋放在洛小飛的面前道：“爸去買菜了，天天念叨說也不知道你哪天回來，所以動不動就往鎮(zhèn)上跑，買新鮮的魚蝦什么的，就怕你回來吃不好了?！?/br>
    洛小飛突然有些后悔把回來的想法說出來，不如不說然后給他們一個驚喜，爸爸腿腳本來就不行，天還這么冷，就他修車賺的錢還沒他一個晚上隨便給客人開兩瓶啤酒的錢多，想想，洛小飛眼眶有些發(fā)熱。

    他換上鞋，拽著行李箱道：“我給你和爸買了不少的東西，我一想咱們家的情況，你小時候喜歡的東西都沒錢給你實現(xiàn)，以前經(jīng)常聽你說想買個洋娃娃對吧？我給你買了，不是很懂，我在網(wǎng)查了好半天，還有一些你們女孩子喜歡的首飾品什么的，都是銀質(zhì)的，也不貴?！?/br>
    大大小小的禮物被洛小飛十分細(xì)心的放在一個個小包裝袋里，洛小云克制不住臉上的激動，嘴角的笑容按捺不下，仔細(xì)的看著洛小飛給他買的每一份禮物，開心的咋咋呼呼。

    洛小飛看著洛小云，大姑娘是大姑娘了，但是meimei依舊是meimei，還是那么可愛，像個孩子一樣。

    小云拿著東西直奔上樓藏到自己的房間去，愛不釋手，看了好半天才又急匆匆的下樓，“哥，我?guī)闳タ纯茨愕姆块g吧？”

    當(dāng)初蓋這個房子的時候，洛小云問過洛小飛自己的房間想放在第幾層，洛小飛當(dāng)初離開家的時候帶走的東西不多，有很多他以前的東西都還在。

    爸爸很細(xì)心，他把洛小飛的東西都規(guī)規(guī)整整的放在洛小飛從來沒住過的房間里，三樓，唯一的一件房間，外帶一間洗手間和一個多出來的小空屋。

    爸爸的腿不方便就住在了一樓，meimei就住在二樓，二樓有三個房間，一間睡覺，一間給洛小云做了書房，空出的房間就那么空著留作客房。

    推開房門，洛小飛感動的鼻酸。

    明明是沒人住的空房間卻被整理的很干凈，地面還鋪了地毯，小云說爸爸天天掛念你但是又不敢給你打電話，怕你忙，爸爸總是這個房間來搞衛(wèi)生，其實根本沒什么衛(wèi)生可以搞，這桌子一天要擦兩三遍；小云的房間都沒鋪地毯，但是爸爸質(zhì)疑要花錢買地毯給洛小飛的房間鋪上。

    地毯都是定制的，雖然不是什么高檔貨，但是對于收入微薄的爸爸來說是一筆不算小的開銷。

    洛小飛把衣服整理到衣柜里面，看著這陌生的房間卻不覺生疏。

    晚上爸爸回來看見洛小飛激動的老淚縱橫，他穿上圍裙說晚上要做一頓好的，洛小飛拉著爸爸的手，“先不著急忙，我給你買了衣服和鞋子你試試看，怎么身上就穿這衣服？我每個月不是有給你打錢嗎？沒用嗎？”

    洛小云紅著眼，“爸爸舍不得，都給我買吃的喝的了，他自己不用?！?/br>
    洛小飛心里發(fā)酸。

    “爸?！?/br>
    “哎，我沒事，我這個半死不死的人穿么好做什么？主要的還是你和你meimei，這些年你在外面打拼辛苦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這個家，就，……”爸爸話到一半，音抖嗓哽。

    爸爸有一米八多的大高個，但是卻成了個殘疾人，走路不利索，重貨沒法干，也沒什么文化；身上穿著破嗦的衣服，門口放著的那雙老棉鞋鞋頭還被打了兩個補(bǔ)丁……

    洛小飛心底萬般不是滋味，他吸了吸鼻子，強(qiáng)忍著淚拿著沙發(fā)上的衣服塞進(jìn)爸爸的懷里，“去試一下看看?！?/br>
    爸爸拿著衣服點頭，抬起手摸了摸眼睛的淚。

    換衣如換人，換上新衣服的爸爸精神了很多，洛小云直贊好看，說洛小飛的眼光好，選的衣服真漂亮，洛小飛說：“好衣還有帥氣的爸爸穿才好看。”

    爸爸用力的挺直腰，拍了拍胸口說：“等過年那天穿，別再弄臟了。”

    洛小飛擺手，“不用，我給你買了好幾套，這套你就穿著，過年那天還有新衣服?！?/br>
    爸爸臉上帶著笑，眼底卻是深深的自責(zé)。

    作為父親的他實在太無能為力，這些年來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能住上這樣的新房子都是洛小飛的努力，如果沒有洛小飛這個家可能就散了。

    爸爸對洛小飛一直覺得虧欠了太多，當(dāng)年也是爸爸做出的決定讓洛小飛不要再繼續(xù)讀書，出去工作供養(yǎng)家里的洛小云，洛小飛成為了家里唯一的頂梁柱。

    晚上，爸爸做了一大桌子的飯菜，爺倆端著酒杯談笑風(fēng)生，洛小飛撒了謊，他說他在一個工廠上班，做得很好，工資之所以高是因為他是個小領(lǐng)導(dǎo)，領(lǐng)班的，手底下管著一些個人。

    洛小云聽得靜靜有味，洛小飛把在酒吧遇到的一些人和事編造編造說的好像真的一樣，爸爸和meimei都未曾懷疑。

    生活所迫，其實洛小飛老實的承認(rèn)他在酒吧賣酒其實也沒什么，畢竟他是男人，無所謂這些，也穿不出什么流言蜚語，更是在這種信息閉塞的貧窮地區(qū)，沒人會相信一個男人能靠身子去賺錢。

    其實洛小飛大部分的收入真的是依靠身體賺來的，是長是短身體的交易，對方給的所有東西洛小飛都會賣掉，是手表、是包、是鉆品……對于洛小飛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他最終全部都會找鑒定所鑒定之后再轉(zhuǎn)賣。

    爸爸喝多了，一邊痛哭一邊踹胸自責(zé)。

    洛小飛知道他爸是憋了這么多年，有些話沒地說，現(xiàn)在他回來了，爸爸憋不住，他沒勸，看著爸爸哭痛快后直接醉倒在桌上。

    洛小飛起身和洛小云把爸爸扶進(jìn)房間，小云準(zhǔn)備收拾碗筷，洛小飛制止，“不用，明天再收拾也行，女孩子別熬夜，你先去睡覺吧?！?/br>
    洛小云遲疑了一下，最終點頭，“那哥，你也早點休息?！?/br>
    洛小飛點了點了頭。

    獨自一個人坐在客廳的餐桌前，洛小飛酒一杯接著一杯，心底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卻總是覺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點什么……

    家人給予的充實感讓他找到了平衡，這平衡點上卻總有一股子nongnong失意的味道在盤旋。

    放下酒杯。

    洛小飛嘆了一口氣，晃晃蕩蕩的上了樓，睡吧，睡著了就什么都不難受了。

    一早，天還沒亮，雞就開始打鳴。

    不到下午不起床的洛小飛硬生生被雞給叫醒了，迷瞪這眼，頂著一腦袋亂糟糟的頭發(fā)洛小飛打著哈欠穿上厚厚的居家服，踩著拖鞋準(zhǔn)備洗臉?biāo)⒀?，才想起來這些東西好像都還沒買。

    一打開門，發(fā)現(xiàn)門口放著一個盆，盆里有毛巾、牙刷、牙膏。

    洛小飛笑了笑，端起盆走進(jìn)旁邊的洗手間洗漱，小樓的時候剛好看見正拿著書在默背英文單詞的洛小云，她看見洛小飛立刻起身，“哥，起來了??？”

    洛小飛抓了抓腦袋上亂如稻草的頭發(fā)，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恩，想不起都不行。這雞好像我不起床，它就算把嗓子眼叫毀了也得把我叫起來?！?/br>
    洛小云笑得不行，從廚房把早飯裝好放在桌子上說：“吃早飯吧，吃過了之后再去睡個回籠覺也行?！?/br>
    “恩。你這么早就起來背單詞？”

    “對啊，不是想明年好好考，考到A市重點么？哥，A市大嗎？好玩嗎？”

    “很大，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你考上了我?guī)闳ネ嬖趺礃?？?/br>
    “那說定了啊！”

    “恩，勞逸結(jié)合，太過努力懟腦子也不好，吃過飯咱們?nèi)ナ袌錾限D(zhuǎn)轉(zhuǎn)，快過年了，人肯定很多。”

    “行??！那哥，我能……穿你給我新買的那套衣服嗎？”

    “不是給你買了好幾套嗎？你穿唄，買回來就是穿得，放著看啊？”

    “哈哈，哥哥我愛死你了，那我上樓換衣服了?！?/br>
    “吃飯啊。”

    “我早就吃過來，你慢慢吃?！?/br>
    洛小飛笑著無奈的搖頭，白米粥熱乎乎，配上爸爸親手腌的老咸菜，洛小飛舒緩了一口氣，果然，還是家里好，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