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上的酒是歡喜，蔣文看著滿滿一杯的白酒覺得胃都在抽，卻還是臉上帶著風(fēng)輕云淡的笑容，爸爸端著酒杯和蔣文碰杯，兩人喝了一口，蔣文看著爸爸放下酒杯才跟著慢慢放下酒杯，這樣細(xì)節(jié)上的尊重洛小飛全部都看在眼里。

    蔣文看上去是那種野性，外貌上給人第一感覺就是桀驁，但是本質(zhì)上來說，蔣文是骨子里都滲透出溫柔的人，他總是在很多細(xì)節(jié)上照顧別人照顧的特別到位。

    “你多大了?。俊卑职纸o蔣文夾了一塊雞翅好奇的問。

    “啊，叔叔我今年三十了。”蔣文一副乖巧的模樣，洛小飛夾了一塊胡蘿卜一邊吃一邊看蔣文臉上那聽話的表情，笑得不行。

    這幅乖寶寶的模樣洛小飛可是真的一次也沒見過，更是被蔣文這游刃有余的模樣給驚到了，看他那模樣好像經(jīng)常面對這樣的事情。

    爸爸一臉了然的模樣，直直點(diǎn)頭，“那，結(jié)婚了嗎？”

    洛小飛耿耿的看著蔣文，洛小云眼底也滿是好奇和期待的看向蔣文。

    “沒呢，還早。”蔣文說。

    “不早了，不早了。都三十歲了，這時候不討老婆什么時候討？”爸爸說。

    “啊，是這樣的叔叔，其實現(xiàn)在我主要以事業(yè)為主，結(jié)婚這事我暫時還沒有考慮。不過我有交往的對象?！笔Y文含笑解釋，眼睛看向了洛小飛。

    這話惹得洛小飛面色一頓，立刻避開了目光怕爸爸和meimei發(fā)現(xiàn)不拖，他接過話說：“那，你喜歡現(xiàn)在交往的對象嗎？”

    蔣文笑意更深，“感覺還不錯，見不到他的時候會很想他，見到的時候恨不得把他變成小人揣在口袋里才好?！?/br>
    爸爸仰頭大笑，“哈哈哈……哎呀，你這是很喜歡你的對象啊。我想一定是個長得很不錯的小姑娘?！?/br>
    蔣文抿了抿唇，開口撂了個炸彈出來。

    驚的洛小云傻了眼，爸爸頓了舌。

    “叔叔，我這個對象他不是女的，是男的?！?/br>
    洛小飛一口湯直接因為蔣文的話嗆住了喉管，偏過頭一個勁的咳，真怕把心肝都給咳出來。

    爸爸有些尷尬，不知道怎么接過這個話題，洛小云的反應(yīng)極快，“其實也沒什么的，雖然我們這里根本沒有這樣的人存在，但是我看電視劇里面有，我想在大城市這樣的事情應(yīng)該是正常的，不然電視上也不會播?！?/br>
    蔣文看向洛小云笑了笑，感謝她的出口相救。

    “其實時代在變化，在進(jìn)步，人們的思想也更開放和廣闊；同性戀愛這種事已經(jīng)是屢見不鮮，其實不管是同性戀愛還是異性戀愛，我覺得只要帶著一顆真誠的心就足夠了。”蔣文把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完完本本的說出來，洛小飛聽得倒是有些感動，但更多的是心有余悸。

    他偷偷看了一眼爸爸的臉色，爸爸卻意外的接受的很快，他似乎很感興趣的追問，“可是，沒有孩子這樣怎么過一輩子？”

    蔣文搖頭，“在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思想里，要孩子是為了防止以后老了沒人贍養(yǎng)，現(xiàn)在國家進(jìn)步的很快，養(yǎng)老院也是隨處可見，只要手里有錢，就算沒孩子也能活得很好。結(jié)婚要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個能陪伴自己一生的人?！?/br>
    爸爸眼底閃過一絲悲痛，或是想起了mama。

    “那如果愛的人死了呢？”爸爸反問。

    這句話直接讓蔣文頓愕，臉色泛白，不同的人生，卻有著相似的感受。

    爸爸失去了親愛的妻子。

    蔣文拾取了深愛的女人。

    話題陷入僵局，洛小飛眨了眨眼笑道：“那就帶著對方的寄托好好的活下去，尋找新的明天。人樣的人生悲劇不是每個人都會有的……”

    爸爸搖了搖頭，“但是我有你們?！?/br>
    一句話點(diǎn)到為止，其實不用說的更清楚蔣文也明白了，爸爸的意思男人和男人相愛終究是沒孩子的……

    以此可見，這個預(yù)防針沒有打下去，雖然試探到了爸爸的想法。

    洛小飛心底有一股子的失落。

    洛小云很快轉(zhuǎn)開了話題，把剛剛的灰色情緒掩蓋了下去，依舊是開開心心的吃吃喝喝，只是洛小飛和蔣文的心底都有了一個結(jié)，一個無法解開的結(jié)。

    吃晚飯，收拾好依舊是晚上九點(diǎn)多，洛小云說看春晚，洛小飛其實沒什么心智，心底的霧霾掃不去，蔣文笑著回應(yīng)，“看看吧，我已經(jīng)好幾年沒看過春晚了。”

    慢慢的在氣氛之中，搞笑的小品節(jié)目才一點(diǎn)點(diǎn)的讓洛小飛的心情好了一點(diǎn)，快到十二點(diǎn)的時候家家戶戶放起了煙花，打開門，一片煙火花海。

    蔣文看的有些癡楞，他說往年在市區(qū)根本看不到這樣的景色，畢竟市區(qū)內(nèi)禁煙火，家家燈火，站在門口一片漆黑，暮色蒼空卻炸出了一片又一片多彩的光芒照印在他們的臉上，洛小飛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洛小云和爸爸從倉庫里面把煙花抱了出來。

    爸爸把打火機(jī)遞給洛小飛，眼底含著淚意的說：“這么多年沒回來了，新年頭一夜的煙花你來放。這么多年辛苦你在外面打拼，如果沒有你，meimei和我可能還住著以前的破房子，不防風(fēng)不擋雨，小飛，這些年……對不起?！?/br>
    洛小飛紅了眼，他接過打火機(jī)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展露出一張大大的笑臉看向蔣文，“幫忙?！?/br>
    蔣文抬起手在洛小飛的眼角擦了擦，帶去不明顯的淚珠，點(diǎn)頭，“大過年的，別哭。走，放煙花咯！”他皮的像個孩子一樣，轉(zhuǎn)身拿過洛小云手里的煙花往門外沖。

    “我也要一起?！甭逍≡迫隽藲g。

    蔣文擺放煙花，洛小云把抱著的鞭炮放在煙花不遠(yuǎn)的地方鋪開。

    爸爸大喊，“都準(zhǔn)備好了嗎？”

    蔣文大聲的回復(fù)，主要不大聲一點(diǎn)真的聽不清，隔壁家家戶戶的煙花聲特別的大，“爸爸，準(zhǔn)備好了?！?/br>
    這一嗓子下去。

    爸爸愣了一下，隨即釋然笑而不語，揮手意思讓他們點(diǎn)火。

    洛小飛拿著打火機(jī)看向洛小云和蔣文，“我點(diǎn)了啊，你們躲遠(yuǎn)點(diǎn)。”

    洛小云拉著蔣文的胳膊就往旁邊縮，點(diǎn)起火心，靜待幾秒后，沖天一束驚光隨即炸開，漫天煙火美的讓人看呆……

    洛小飛捂著耳朵直奔洛小云和蔣文的身邊，蔣文張開手一把抱住了洛小飛，“慢點(diǎn)?！?/br>
    洛小飛仰頭哈哈大笑。

    洛小云上前一同抱住洛小飛，“哥哥，這些年辛苦你了?！?/br>
    辛苦嗎？

    在此刻真的完全不覺得辛苦，或許他變成今天這幅模樣真的有這些年來付出的原因?qū)е滤@樣，但是洛小飛從心底實打?qū)嵉臎]有埋怨過這個家的任何一個人。

    蔣文緊緊的牽著洛小飛的手，腦袋揚(yáng)的高高的看著天空的煙火，蔣文大聲的喊著：洛小飛，新年快樂！

    洛小飛笑的像一朵花兒，雙手張開做喇叭狀也學(xué)著蔣文的模樣大聲的喊著：蔣文，新年快樂！

    洛小云跟了一句：蔣文哥哥，小飛哥哥，新年快樂！

    一夜鬧得很歡快，放完煙花他們有轟轟烈烈的回到客廳，繼續(xù)看春晚，洛小飛很好奇蔣文之前說的居然幾年都沒看過春晚了，雖然他這幾年都沒回來過年，但是春晚真的一年都沒落下來過，每年都會看，然后會和洛小云發(fā)信息說今年春晚哪個節(jié)目好看，哪個節(jié)目無聊。

    蔣文倒是無所謂他的家庭狀態(tài)，很坦白的說是被……遺忘的孩子，就是很輕松很自嘲搞笑的語氣說的，蔣文的父母離異，在蔣文剛剛十八歲生日的那天他知道了這個消息，這種感覺說不清，蔣文說他當(dāng)時不覺得難過，真的一丁點(diǎn)都不難過。

    怎么說呢，蔣文父母常年都是聚少離多，各自忙碌，見了面也是冷漠相對，時間久了感情就淡了；一直到蔣文成年才離婚是蔣文父母早就約定好的事情，之前之所以不離婚說一切都是為了蔣文。

    蔣文的母親說她為了這個家已經(jīng)付出了很多，她不想余生繼續(xù)耗費(fèi)在蔣文和蔣文父親的身上，離婚不是逼不得已的選擇，是必然的選擇。

    而蔣文的父親畢竟是男人，不愛就是不愛了，早就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也有了孩子，而這件事蔣文一直到他們離婚了，蔣文才知道，蔣文父親在外面的那個孩子出生的時候，蔣文十五歲，蔣文父母離異的時候，那個孩子已經(jīng)三歲。

    面對這一切，蔣文顯得很是平淡，他好像沒有感情傀儡，又或者應(yīng)該說他太過溫柔，溫柔的沒有底線，他笑著說：你們幸福就好。

    但是父母卻不在乎蔣文真正的感受，父親買了房，組成了新的家庭，而母親追尋自由游走四方，根本見不到人，雖然會和蔣文偶有聯(lián)系。

    他們曾經(jīng)的三口之家分崩離析，房子留給了蔣文，過戶到了蔣文的名下，父母各自給了蔣文一筆錢；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這筆錢不算少，但是對于未來來說，這筆錢就是打發(fā)孩子而已。

    蔣文順利的讀完大學(xué)，倒是也爭氣，有了自己的事業(yè)，一切都順利，只是沒有家。

    爸爸看著蔣文的眼神因為蔣文的這一席話瞬間變得不一樣，他拍著大腿耿耿的說：“孩子，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小飛回來的時候你就跟著回來，過年也來這里過?！?/br>
    蔣文目光顯出意外，眼底泛著紅，看上去似乎要哭的模樣，“可以嗎？”

    洛小云一邊擦眼淚，一邊直直點(diǎn)頭。

    “可以，肯定可以?！?/br>
    洛小飛心里嘆了一口氣，捏了捏蔣文的手腕，“你不嫌棄的話，沒什么不可以。”

    蔣文眨了眨眼，笑了。

    “那，爸?！?/br>
    爸爸愣了一下，立刻樂呵呵的點(diǎn)頭，“哎?！?/br>
    蔣文看向洛小云，“meimei。”

    洛小云笑得歡快，“哎，在。”

    洛小飛不得不承認(rèn)蔣文真是會賣慘，雖然他也是真的慘，meimei和爸爸的心就這樣被蔣文給收了，如果蔣文真的有打算和他怎么樣的話，接下來的路或多或少的會好走很多。

    一點(diǎn)。

    洛小云撐不住到房間睡覺去了，而爸爸因為喝了點(diǎn)酒早就回房睡了。

    洛小飛靠在沙發(fā)上，看著蔣文，“要不要把以前的春晚都看一遍？”

    蔣文笑若春水，“你陪我就看。”

    洛小飛聳肩，拿手機(jī)翻出以前的春晚投屏，兩個人就這樣窩在沙發(fā)上看春晚，其實兩個人都有些心猿意馬。

    “蔣文?！?/br>
    “恩？”

    “你喜歡我嗎？”

    “為什么這么問？我喜歡不喜歡你，看不出來嗎？”

    “喜歡？”

    “恩?！?/br>
    “有多喜歡？”

    “就挺喜歡?！?/br>
    “不是很喜歡嗎？”

    “那，就很喜歡?！?/br>
    “騙子?！?/br>
    “哈哈，怎么會，沒騙你。”

    洛小飛腦袋一歪靠在了蔣文的肩頭，他聲音懶散似無心一句，“那這種喜歡可以深到愛的程度嗎？”

    蔣文抿唇，靜默。

    在蔣文準(zhǔn)備開口間，洛小飛立刻道：“算了，你不用告訴我，我知道你愛的人是她。你，就這么放不下她嗎？”

    蔣文“恩”了一聲。

    洛小飛垂眸，藏匿了情緒，“那你為什么還來招惹我？”

    蔣文腦袋歪了歪，磨蹭著洛小飛柔軟的發(fā)絲，“不招惹你，我怎么忘記她呢？”

    洛小飛失落。

    “我不是替代品。”

    “她是女人，你是男人，你不會是，也絕對不是。”

    “感情上的替代品?！?/br>
    “你不信我，是嗎？”

    “是?！?/br>
    “那怎么樣你才相信？”

    洛小飛啞語了，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要蔣文怎么做才能讓他完全的相信，洛小飛和蔣文現(xiàn)在的階段就是試探，還在不斷的互相試探著對方。

    蔣文抬起手摟住洛小飛按入懷中，聲音輕柔，“對不起，讓你不安了，但是我也需要時間，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對，但是我想我會找到答案，給我時間行嗎？”

    洛小飛咬了咬下唇，“恩?！碑Y聲甕氣的回應(yīng)。

    時間。

    要多久？

    如果是一輩子呢？

    我是不是要把一輩子消耗在你身上，等你忘記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人？洛小飛心想，卻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