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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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出安全通道的樓梯間不久,少年的手機很快連著震動起來,他睜大了眼睛,用食指一點一點地戳著屏幕,就像不熟悉智能手機的老年人一樣緩慢地打著字。有著出眾的外表,衣服也顯然是獨立設(shè)計師的合身剪裁,卻對現(xiàn)代科技如此生疏,程渝的嘴角也不禁彎起來,心里想著也許所謂的“我見猶憐”就是說的這樣可愛的人吧,見他已經(jīng)跟自己的同伴聯(lián)系上,便打了個招呼去走廊另一邊的洗手間了。 小百合終于給花mama發(fā)完消息,這才松了一口氣,他仔細(xì)查看聊天記錄,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時間看錯了,原本定的探望時間是在晚上9點,自己卻在早上9點就緊張兮兮地一個人跑到醫(yī)院里來。花mama在語音里把他臭罵了一通,讓他趕緊從醫(yī)院里出來打車回俱樂部。 剛才遇見程渝時,呼吸都停了半拍,后背起了一陣?yán)浜?,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他有些慚愧,又有些內(nèi)疚,雜合著對對方主動提供幫助的感謝,心里很不是滋味。這是他第一次在現(xiàn)實里如此近的見到程渝本人,估計是Gaetana里的唯一一個。雖然之前只看過幾眼照片,但一見面時就能立刻反應(yīng)過來就是他。 結(jié)合著專員們的七嘴八舌,小百合曾經(jīng)對這個人作出許多想象,有人認(rèn)為程渝沒有龐錦輝嘴里那么好,一定有著普通人難以忍受的怪癖或者尖酸刻薄的性格,總之,根據(jù)“人無完人”的理論,此人必不可能十全十美。說這些話的人,大多是“龐錦輝派”的,雖然大家嘴上不提,不過多多少少心里也有點攀上枝頭做鳳凰的心思,仔仔細(xì)細(xì)地要給自己盤算點優(yōu)越感出來,好像不這樣做就無法支撐起自己的身心。 小百合只是懵懵懂懂地聽著,別人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直到這次見到程渝本人,他才知道自己(以及Gaetana的那群人們)是多么渺小而愚不可及。如果Gaetana的人能有機會哪怕是和程渝擦肩而過,就會知道那些關(guān)于龐錦輝與程渝的議論都是毫無意義的。 「他笑起來比照片里好看多了……」小百合小聲嘟囔著。多么好的一個人呀,龐先生為什么還要……小百合感覺心口有些不舒服,又說不出來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 程渝在洗手臺洗了把臉,又去窗口做了幾個深呼吸,ji冷空氣灌進肺里,遠(yuǎn)眺著城市里的風(fēng)景,這才完全冷靜下來。 「哎——」他趴在窗口嘆了口氣,想著本來龐錦輝和老家關(guān)系就不好,今天他跟董管家鬧沖突,以后不得更尷尬了。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的云有些發(fā)黑,風(fēng)也變得更大了,看樣子是要下雨了。程渝連忙重振精神,把窗戶關(guān)上往回走。 走到門口,正好跟拿著公文包、頭發(fā)有些散亂的翟志軍碰上了,「哎,嫂子好」翟志軍看到程渝,笑嘻嘻地點了點頭。 ……嫂子??程渝有些尷尬地回了一個笑,在前面開了門,把翟志軍領(lǐng)進去。 病房里,護工正在換床上的床單被套,龐錦輝坐到了輪椅上?!感〕?,你回來啦」看到程渝,龐錦輝滿面笑容,又看到后面跟著個“蓬蓬頭”的翟志軍,笑容馬上冷了下來,「……怎么還跟了位客人」 「哎,龐哥,我知道“這事兒”您不開心,但老拖著不也……那就算我不來,其他人也會來的」 程渝不知他們說的是什么事,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吧,見翟志軍這么低聲下氣地半懇求的樣子,覺得有些奇怪。龐錦輝看了程渝一眼,咳嗽了一聲,表情柔和了一些,「……我知道了,嗯,你把我平板拿過來吧」程渝立即會意,明白大概需要避讓一下,便隨護工一起走到門外去了。 過去了大概快半個小時翟志軍才像脫了層皮一樣從病房里走出來。程渝一直坐在門口看劇,倒也不覺得難等,只是在耳機里聲音變小的時候,能持續(xù)聽到病房內(nèi)傳來不間斷的談話聲。 看著翟志軍垂頭喪氣蔫得跟條黃瓜似的,程渝把門輕輕合上,小聲問道,「怎么了?談得不順利嗎?」 「……嫂子,嗚嗚」翟志軍看程渝,像看到了活菩薩下凡,一堆抱怨剛想出口,轉(zhuǎn)念一想又算了,繼續(xù)垂頭喪氣,「也沒什么,我明白龐哥是看得起我才這么嚴(yán)格,擱其他人他不會說那么多……也是我能力不足,才沒法讓龐哥放心,哎」 「哪的話」程渝連忙安慰他,「多虧了有你,幫了我們不少忙呢」 二人走到電梯口,翟志軍拍了拍公文包,「嫂子,就到這兒吧,麻煩您送了」剛轉(zhuǎn)身想按電梯的下行鍵,翟志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回頭道,「嫂子,我聽說龐哥要在這兒住很久,沒一兩個月回不去……」他好像很難以啟齒似的,「這話我在這兒跟您說,您可別告訴龐哥是我說的……其實我今天是來跟龐哥交接工作的」 「啊」程渝恍然大悟。 「其實我也理解龐哥,自己管了這么久的項目,一個飛來橫禍就得白白拱手讓人了,而且還是我這個新人來接,龐哥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說不定還在心里罵我呢……」 程渝嚇一跳,想著或許是剛才在病房里龐錦輝說了什么不好聽的話,下意識維護道,「哎呀,怎么會呢,老龐他不是這種人,小翟你也別多想了……」 「不是」翟志軍搖了搖頭,「啊,不好意思,不是說龐哥哪里不好,我是說就算他罵我我也毫無怨言……不如說我倒希望他能罵我呢」程渝楞了一下,沒說話,等著翟志軍的后文。 「嫂子您可能對龐哥平時工作了解不多,其實龐哥……呃,在我們項目組待得不太開心,因為上頭那些人看龐哥家世總覺得他是背靠龐家的小少爺,龐哥平時工作又非常完美主義」翟志軍壓低了聲音。 「完美主義?」 翟志軍聳了聳肩,「龐哥好多工作都老喜歡一個人做,確實是又快又好,我這種摸魚的也就只有佩服的份,但就我看來吧,龐哥也給自己攬了不少壓力……嫂子你在醫(yī)院陪著龐哥,多讓他放松放松」說著,翟志軍理了理衣袖,按下了下行鍵,「雖說我也就是一外人,您別嫌我煩……不管其他人怎么說怎么想,我自己知道龐哥是個好前輩,我很感謝他」程渝剛想回話,窗外忽然雷聲大作,遠(yuǎn)處還能看見發(fā)藍(lán)的閃光,很快,豆大雨點落了下來砸在水泥地上。 「哎,還好我來得早,這要稍微來晚一點可就堵在路上了」翟志軍發(fā)出感嘆,“?!钡囊宦曔^后,電梯門徐徐打開了,「那嫂子我就先走了」翟志軍稍稍欠身擺了擺手和程渝告別。 程渝緩緩踱步,向病房走去。 這又是他不知道的龐錦輝的另一面,龐錦輝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工作上的事情,也沒有說過自己有這么一個有些冒失的年輕后輩,他們之間就好像有一面透明的墻,二人繞著這面墻過著各自心中的“美好生活”……如今,程渝反倒對自己從未關(guān)心過龐錦輝的工作而感到不可思議。 程渝打開門,龐錦輝仍舊是掛著淺淺的笑看著他。 「我剛?cè)ニ托〉韵聵橇恕钩逃迳锨皵v著龐錦輝回到病床上。 程渝頓了頓,問道,「……工作談得怎么樣?還順利嗎?」 「嗯,還行吧」龐錦輝說得很輕松,一如往常。 「……」程渝不說話了,看向一旁。 「呃,小程,怎么了?」龐錦輝想起在這堆事情之前,他們倆發(fā)生的不愉快還沒解決,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程渝的表情,「……那什么,就之前,都是我做事太草率了,你別生氣,好嗎?董如春的事情我也沒怪你,那種人你不用管他,他今天來就是故意給我找不痛快,說到這個,我還得謝……」 「老龐」程渝抬起頭,直直地看向龐錦輝的眼睛,就像龐錦輝剛打完石膏的那個早上,他握住龐錦輝的手,認(rèn)真地說,「之前說過,你還記得嗎?我覺得我們之間還需要更多交流…」 「交流?我當(dāng)然記得……」 「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看程渝這么認(rèn)真的樣子,龐錦輝不知怎的突然有點心虛,笑道,「怎么了…?」 程渝握了握龐錦輝的手,「……之前也問過,你好像不想我留在這里,為什么呢?」 啊,原來是說這個,「這,我也沒多想,就是真的,怕你……」話說到一半,龐錦輝停了下來,對上程渝的眼睛,剩下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了,他回握程渝的手,垂眼道,「對不起啊……小程」 程渝輕輕地嗯了一聲。 「……其實我是不想讓你一直呆在這兒,這我承認(rèn),不過別誤會,我不是嫌你煩,這不可能……」 「之前說的那些,我也是真的那么想,反而無視了你的感受,這是我不對」 龐錦輝每次停頓,窗外的雨聲就變得更加清晰,雨點毫不留情地打在玻璃上,合著空調(diào)運行的聲音,與昏暗的天色一起在這間四四方方的病房里打造了一個安靜的世界。 「我只是害怕……」龐錦輝小聲嘟囔著,然而這句話被突然的電閃雷鳴蓋過,程渝正好沒有聽到「嗯?你說什么?」 「沒什么」龐錦輝清了清嗓子,心里有些感謝剛才那道閃電,接著道,「我可能,是不想讓你看見這么沒用的自己吧」 程渝握緊了龐錦輝的手。 「……你看我現(xiàn)在」龐錦輝看了看自己不能輕易移動的半個身子,「工作丟了不說,生活也沒法自理,連抱抱你這種最簡單的事情也做不到……」透過程渝的眼睛——他最在意的人——他看到無力的自己,這份無力感使他難堪、無地自容。 程渝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半晌,他輕聲說,「無論健康或者疾病……」這個聲音,把二人帶回婚禮當(dāng)天的教堂,鐘聲響起的時候,「……快樂或者憂愁」程渝的眼睛里沒有責(zé)備或者鄙夷,只有面對傷者的柔情,龐錦輝忽然眼眶一紅,他覺得更加羞愧了,但跟之前不同的是,這回對程渝的感激占了上風(fēng)。 如果能穿越時空,他想回到剛跟程渝見面的時候,揍當(dāng)時的自己一拳,告訴他不要自作聰明,不要貪得無厭,不要妄自菲薄,要好好地抓住眼前的人,不要等一切都無法挽回的時候……窗外又響起幾道驚雷,程渝松開了龐錦輝的手,去柜子里拿毛巾,幫他擦去他的淚水。 兩小時后,天終于完全放晴。龐錦輝在床上睡著了,在夢里還皺著眉,不知他夢見了什么。 程渝站起來在病房里活動了一下身體。 他感覺自己離這個朝夕相處的人、離真實的龐錦輝更近了幾分。中午沒能睡著,現(xiàn)在腦袋還有些暈,他甚至隱隱約約覺得,如果自己和龐錦輝只是普通朋友,一定能相處得很愉快,他們會無話不談、互相依賴,視對方為摯友手足。 而現(xiàn)在,就像程渝一直想做一個“合格的妻子”,龐錦輝也在逼迫自己做一個“完美的丈夫”,他們二人都被潛移默化的社會印象綁在一起,頗有默契地精心維護著“美好的生活”。越是美好的東西就越易碎,風(fēng)來雨打,這顆水晶球上就生出了裂痕,水從破洞里漏出,漫天飄舞的花瓣也現(xiàn)出原形落在地上成為了普通的塑料顆粒。 但沒有人要求他們這么做。水晶球是擺在櫥窗里的,生活不是。 程渝在無意識中低聲道「……這是」。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程渝的思考,有人重重地在門上敲了三下,然后毫不客氣地推門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是個穿著駝色大衣的女性,身后跟著一位黑西裝戴墨鏡的高大的男人。程渝嚇了一跳,不知道是走錯病房的,還是來探視龐錦輝的朋友或者同事。仔細(xì)一看,這位身材高挑、大波浪卷長發(fā)披在肩上、踩著紅色高跟的女性,眉眼和龐錦輝還有些相像…… 龐錦輝也在這陣喧鬧中醒來了,他用手揉了揉眼睛,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看到程渝,這位女性立馬笑著走上前,十分激動地握住他的手,「你一定就是“小渝”吧!」 小渝?除了mama,還沒其他人這么叫他。程渝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說的應(yīng)該是我吧……話說這個人到底是誰呢。同時,一陣香水的味道也飄了過來,在這陣香水氣味中,程渝身為Omega的直覺機敏地捕捉到其中的危險信息,她是Alpha。 「哦,我忘了介紹自己了,第一次見你有點激動,真不好意思,見笑了」她松開手,瞇著眼睛笑道,「之前在老家一直沒機會見面,我是龐錦華,龐錦輝的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