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幻城之末路狂草(五)
游稚等人跟隨領(lǐng)路的哨兵走進空地,地上以燈光作為分界,隔出方形的小塊區(qū)域。游稚按序走進一個方塊,地上的燈光帶變得稍亮了一些,面前的一塊屏幕倏地喚醒,顯出游稚的簡要身份信息。 “這么多人,他們看的過來嗎?”流漓坐在游稚與丞帛的中間,略帶緊張地問道,“感覺至少有三千人?!?/br> “他們都一目百行的,肯定看的過來,”丞帛小聲回話,“這感覺真他娘的cao蛋,老子一大活人,竟然像只雞一樣被關(guān)在籠子里任人宰割?!?/br> 游稚聽得好笑,丞帛絮絮叨叨罵個沒完,仿佛在刻意打擊流漓對新家的期待。不多時,哨兵又領(lǐng)了新一批人入場,游稚的視線漫無目的地在人群中飄忽,最終停留在一個熟悉的少年身上。 程澍穿著一條白色內(nèi)褲,男子身軀雄偉厚實,雖然不如丞帛健美,但肌rou線條分明,八塊腹肌整齊劃一,比丞帛多兩塊,胯間那玩意更是雄霸天下,加上俊朗無儔的臉龐,霎時間便吸引了場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 “哇,那個人好帥啊……”流漓呆呆地說,“而且他怎么好像看著我們這邊?” “切,花拳繡腿!”丞帛原本也看呆了,聽見流漓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美后醋海翻波,“身材比哥差遠了!哼,看他做什么……喂,小流漓!” 程澍跟隨大部隊走到游稚身后的空地坐下,與游稚隔了三個方塊。會場內(nèi)一片嘈雜,哨兵無暇顧及每一個人,程澍趁機對游稚說:“看不出你還有肌rou呢?!?/br> 在丞帛與流漓疑惑的眼神中,游稚笑著點了點頭,答道:“彼此彼此?!?/br> 流漓靠近游稚,一臉好奇地問:“怎么從沒聽說你有別的朋友呢?” 游稚的心思全放在程澍身上,心不在焉道:“最近認識的,還沒來得及和你們說。” 游稚正打算介紹三人認識,遠處的哨兵就趕了過來,命令他們安靜待命。又過了大概半小時,游稚昏昏欲睡,廣播宣布拍賣會正式開始。 眾少年們?nèi)缗R大敵,努力擺出乖巧的表情等候買家挑選。游稚回頭一瞥程澍,對方依舊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丞帛吊兒郎當(dāng)?shù)卮髲堉茸H有股狂炫酷拽rou炸天的氣焰。流漓愈發(fā)緊張,似是在等候宣判。 鴉雀無聲的五分鐘過去,會場里亮起了第一盞燈,一名清秀的少年身周環(huán)繞著熒熒的白色光柱,代表已被買走。少年忍著眼淚和旁邊的人道別,朝著小屏幕上指示的雅座走去。 第一盞燈就像是一個起跑信號,隨著少年走出會場,分隔用的燈條接二連三地亮起,少年們紛紛與一起長大的伙伴辭行,走向新的人生。 游稚左腿放在地上,右腿屈膝支起,不停抖腿,活像個小痞子。突然余光一閃,流漓的燈亮了,小屏幕上刷出雅座編號,是坐在高層的機器人貴族之一。 “啊……我、我被買了!”流漓再也兜不住眼淚,哽咽著說,“大丞,游稚……我會想你們的!” 游稚拍了拍流漓的肩膀,心中感慨良多,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我也是,好好照顧自己。” 丞帛雙眼通紅,怔怔看著流漓,擠出一句:“小流漓,其實我……” 見丞帛哽了半天沒說出口,游稚急的火燒火燎,幾乎要把地板撓出個洞,在心中呼喊:說??!現(xiàn)在不說,一輩子都沒機會了! 丞帛勉強笑了笑,說:“我也會想你的,祝你過得開心、幸福。” 流漓擦了擦眼淚,朝高層專用電梯走去,人群中瞬間爆出一陣驚呼,雖然貴族們每年都會參加拍賣會,但大多數(shù)時候都不會購買,一是保持貴族的神秘感,二是要求太高,很難碰見合眼緣的人類,所以流漓被貴族買走才會引起轟動,更有心眼小的少年,翻著白眼說“我長得比他好看,憑什么選他”。 眾人尚未平靜下來,就見游稚身周的燈光亮成深邃的紫色,這下不僅人類炸了,就連機器人所在的包間也傳來驚呼。 不明就里的游稚:“???” 游稚下意識看向身后的程澍,程澍笑著舉起大拇指,在一片春雷般的嘈雜中,大聲說:“恭喜!” 游稚正要發(fā)問“何喜之有”,就聽見廣播激動地說:“恭喜L區(qū)22號人類,請跟隨元帥親衛(wèi)前往乘坐專用電梯?!?/br> “什么?!元帥?!是開天嗎?”游稚震驚出了一個O型嘴,腦內(nèi)的小人瘋狂咆哮,“臥槽臥槽臥槽,什么情況?為什么會買我……不過元帥買人就算了,至于這么大陣仗嗎?好丟人啊……” 丞帛也一臉震驚地看著游稚,游稚反倒覺得輕松多了,調(diào)侃道:“至于嗎?我就這么不受待見?” 丞帛呆呆搖了搖頭,合不攏的嘴暴露了他沒有打消震驚的事實。游稚又回頭看程澍,對方依舊波瀾不驚,沒有絲毫破綻。 “有緣再……”游稚不舍的道別還沒說完,就聽見天空一聲巨響,頭頂一處的包間玻璃突然被打碎,無數(shù)細小的玻璃渣洋洋灑灑落了下來,少年們尖叫著跑開,哨兵沒有接到突變指令,茫然地在原地呆立。 “那個樓層……是流漓去的地方!”丞帛反應(yīng)過來,慌張咆哮,“流漓……流漓!我要去救他!” “我陪你一起去!”游稚轉(zhuǎn)身對程澍說,“你……你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去找我的朋友!” “我和你們一起!”程澍三兩步跟了上去,“地上都是玻璃渣!小心!去打幾個哨兵搶衣服!” “???什么?”游稚難以置信地看著程澍,“怎么打?他們拿著激光炮!一炮咱們就沒了!” “他們只知道按規(guī)章辦事,規(guī)章上沒有這種突發(fā)事件的指令,現(xiàn)在就是一坨廢鐵!”程澍輕巧地避開玻璃渣,撞向最近的一個哨兵,右手回馬槍一撈,搶下他的激光炮,轉(zhuǎn)身之際來了一發(fā)貼身光炮,將哨兵的鐵頭打得粉碎。 與此同時,頭頂更多的包間爆開,玻璃渣如雪一般窸窣落下,在逃跑的過程中,眾少年避之不及,踩到玻璃受傷的人不計其數(shù),還有不少人倒在雜亂的沖撞中,鮮血將白色瓷磚染成了紅色,處處都是嗆鼻的腥味。 “快!穿上!”程澍飛快剝下哨兵的衣服和鞋子,轉(zhuǎn)身扔給游稚,“那個大個子!找鞋!這么踩過去自己先交代在這了!” 丞帛如猛獸般的雙眼恢復(fù)清明,朝程澍點了點頭,怒吼著沖向身邊在發(fā)呆的哨兵,一身肌rou糾結(jié)出千斤之力,拽過哨兵手中的激光炮,竟是將其鋼鐵手臂生生扯斷!電光石火之間,丞帛站定,對準(zhǔn)哨兵頭部就是一炮,零件炸開一地,他扔下激光炮,顫抖著手剝下衣服和鞋子,手忙腳亂地穿上。鞋子稍有點擠腳,上衣和褲子也被肌rou撐滿,但眼下顧不得那么多,再轉(zhuǎn)頭看時,程澍又干掉一個哨兵,正在穿鞋。 “電梯好像也壞了!”丞帛撿起激光炮防身,帶頭跑向高層電梯,按鈕處冒著火花,“樓梯在哪里?” 程澍扔給游稚一把激光炮,自己也拿著一把,頭朝著另一個方向一偏,大喊:“這邊!” 游稚還處在消化突發(fā)事件的過程中,只見頭頂有數(shù)個機器人飛來飛去地扭打,整個空間回蕩著鋼鐵碰撞的刺耳聲,突然又是一聲巨響,兩個機器人轟然墜地,緊接著開始分開攻擊呆若木雞的哨兵。 “這什么情況?!”游稚一邊跑一邊大喊,腳受傷的少年們被無辜卷入機器人大戰(zhàn),死的死傷的傷,會場內(nèi)尸橫遍野,無數(shù)的血rou之軀與鋼鐵殘肢混雜在一起,構(gòu)建出一幕人間慘劇。 “不知道!先去找你的朋友!”程澍跑的飛快,一口氣上五樓,氣不喘心不跳,“你跑得太慢了!” 雖然經(jīng)過了兩個月的辛勤健身,但游稚主要做力量訓(xùn)練,持久的有氧運動完全力有不逮,跑到四樓和五樓中間,無論如何都跑不動了。 程澍二話不說,長腿跨下半層樓,直接將游稚打橫抱起,說:“你省點力氣,待會兒見了敵人就開炮?!?/br> 還沒來得及臉紅的游稚:“……” 丞帛已如離弦箭一般沖上六樓,程澍亦步亦趨,竟是趕上了他,三人繼續(xù)往上,直到十二樓才停下。 “1218……這邊!”丞帛看了一眼路標(biāo),焦急大喊,“流漓!你在嗎?!” 游稚被程澍放下,一路憋得臉通紅,心想一會兒必須好好表現(xiàn),不能每一個世界都這么廢物。程澍似乎看穿游稚所想,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舉起激光炮跟隨丞帛走去。 三人一起呼喊著流漓的名字,幸存的少年們早已跑得不見蹤跡,偌大的會場儼然成為機器人的角斗場,到處都是乒乒乓乓的聲音。 丞帛像失了心神似的茫然前進,一炮一個轟開附近的哨兵,呼喊聲中帶著哭腔,聽的游稚心疼。離1218號包廂越來越近,眾人的心提到嗓子眼,祈禱著平安。 “流漓——!聽到了嗎?!”丞帛崩潰大喊,“你在哪里?出個聲!” “大丞……”包間內(nèi)傳來微弱的呼聲,是流漓的聲音,“我被困在里面,桌子、我推不動!” “你站遠點,我用激光炮……”丞帛破涕為笑,扭了扭肩膀,退后兩步,正準(zhǔn)備架上激光炮,便被程澍攔住。 “你這樣他也會被轟成渣的?!背啼鏌o表情地說,“這個房間是五乘六的標(biāo)準(zhǔn)會客廳,四周都擺了家具的情況下,可站立的空間正處于爆炸扇區(qū)內(nèi),只能撞開?!?/br> 丞帛感激地點點頭,眼里又閃過一絲狡黠,死死盯著程澍,說:“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程澍目不轉(zhuǎn)睛地把頭偏向樓梯間,說:“消防逃生圖?!?/br> 丞帛松了口氣,調(diào)侃道:“兄弟,你的觀察力真是絕了,這次多虧了你,謝了?!?/br> 程澍擺擺手,示意客套話還是免了。于是丞帛一把撕下幾乎要被撐爆的袖子,助跑后撞向包間大門,rou體與鋼鐵的碰撞產(chǎn)生一聲悶響,虛掩的門竟被撞出了一條縫隙,如此來回數(shù)次,肩頭終于有些紅腫。 “我也來,你歇會兒?!背啼畔录す馀?,活動了一下筋骨,猛地一撞,門后傳來一聲驚呼。 “快開了!”流漓難掩激動道,“我、我就知道,你們不會丟下我的……不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庖暉大人突然就把家具都掀翻,然后沖破落地窗飛了出去……” “我也不清楚……什么?買你的家伙發(fā)瘋了?”游稚的小身板不足以抗擊鐵門,只好充當(dāng)解說,“我們在外面看見的是幾個貴族突然打了起來,然后又跑去打哨兵!能跑的都跑了,咱們這次……自由了!” “砰——” 隨著程澍最后一下猛力的沖撞,鋼鐵構(gòu)筑的大門轟然倒地,將抵在門后的桌子壓得變形、斷裂。 “流漓!”丞帛顧不得因為撞門而腫了一大塊的肩頭,一躍而起,踩著各處凹陷的鐵門,三兩步跑到流漓面前,將他緊緊擁入懷中,泣不成聲,“太好了……你沒事吧?我真的好擔(dān)心……” “我作證,大丞剛才真的很擔(dān)心你,擔(dān)心的都哭了!”游稚快被支支吾吾的丞帛急死,恨不得替他捅破這層窗戶紙,“他踩著玻璃就要來找你!還好被程澍拉住,找了雙鞋穿,不然現(xiàn)在腳肯定已經(jīng)廢了。唉,他真的很在意你的!” 丞帛的臉也漲的通紅,忙不迭去捂游稚的嘴,然而游稚身形瘦小,十分靈活,像條泥鰍一樣鉆來鉆去,就是抓不著。丞帛只得羞憤地站在墻角,不敢看流漓的臉。 程澍跟了上來,抓住游稚的手捏了捏,示意他言盡于此,有些話必須當(dāng)事人親口說出來。游稚眨了眨眼睛,想起168號說過的話,隨口問道:“流漓,那個家伙沒對你做什么吧?” 丞帛敏銳察覺到游稚的切入點,扭頭看向流漓,捏緊拳頭。 流漓站在沙發(fā)上,四周都是玻璃、合金的碎屑,驚魂未定地說:“我剛上來沒多久,庖暉大人給我衣服讓我穿,我……我不想穿,他就過來抱我……我不小心打了他一拳,他抬起手臂,指尖、指尖聚集了一團藍光,我以為我死定了……結(jié)果他竟然打偏了,像瘋了一樣開始砸家具,然后闖了出去。” 丞帛與游稚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綿羊似的流漓竟然也有這么剛硬的時候。程澍走到廢墟前,撿起流漓所說的衣服,揚起手打開,哼哧笑了出來。眾人扭頭,只見程澍修長的十指勾著一條黑色薄紗連衣裙,后背完全鏤空,下擺極短,屁股正中間還有一個兔子尾巴似的小黑球。 游稚看得一身惡寒,心想這破貴族也太惡趣味了,正要一哂了之,余光瞥見丞帛鼻下一紅,定睛一看,已然掛上兩條鮮艷的鼻血。 “哈哈哈——大丞你想什么呢!”游稚捂著肚子笑,“唉,沒紙,你用衣服擦擦吧?!?/br> 丞帛從白日幻夢中驚醒,面紅耳赤地擦鼻血,大窘道:“我、我去給你找衣服!” 一臉迷茫的流漓:“大丞這是怎么了?” 游稚摸了把眼淚,笑道:“沒事,內(nèi)傷,憋的?!?/br> 門外不斷傳來激光炮打碎哨兵頭部的聲音,片刻后,丞帛抱著衣服鞋子進來,不由分說給流漓套上。哨兵的身材全都一模一樣,身高一八五,體重八十千克,衣服穿在程澍身上剛剛好,對于常年健身的丞帛來說有點緊繃,但游稚和流漓身材瘦小,松松垮垮的,顯得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