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異常
健身房老板的意思是要么賠錢道歉,此時就能私了,否則叫警察,交給學校和警局處理,那么坤哥等人必然會受到很嚴重的處分。問題是老板開口就要六千,大家都是學生,哪兒來的這么多錢,雙方談不攏,一點就燃,這才打鬧到了現(xiàn)在。 眼看著坤哥又要抬起拳頭了,我趕緊拎著包站出來左右打量了一番說道:“道歉就免了,誰先尋釁滋事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錢我付了,但是先付你四千,剩下兩千給我一星期湊夠了還你?!?/br> 對面幾個腰圓臂粗的伙計的看著坤哥捏緊了拳頭也是嚇得一哆嗦,看來之前被虐的夠嗆。健身房老板卻是個好斗的,他朝地上啐了口,向我走近了幾步,盯著我的雙眼,眼神里充滿了輕蔑與挑釁,抱著手不容置疑道:“道歉!立刻!然后六千現(xiàn)金?!?/br> 要換做平時被人這樣強硬地威脅,我肯定就立馬道歉認錯服輸,用三個字對不起換一個萬事大吉,想想也是一樁劃算的買賣。然而我背后站的是坤哥,若是我道歉了,丟的就是他的面子,我只是單純地不想讓他不開心,所以也難得硬氣了一次,在包里取出一張卡,皮笑rou不笑地說道:“你要,我就立馬刷卡先付你四千,剩下兩千照樣一周內(nèi)到賬。你要是覺得不行,那大家就鬧到外面去,是,學??隙ㄒ幜P我們。但先動手的是你們,而我們是學生,弱勢群體,警察那邊也保不定拘誰。再者打架滋事還趕走了顧客,終究不是什么好聽的事,事情鬧大了傳到外邊,耽誤生意呢不是?” 我伸出手將卡遞出去,繼續(xù)道:“你是老板,大格局的人,不打不相識嘛,做生意有共贏的方法,為何要兩敗俱傷呢?” 空氣中安靜了七八秒,對方最終還是從我手中接了卡過去。刷完卡我勸了坤哥幾句消消氣,拉著他也趕緊打車回去了。 回到家。 “我走的時候熱了飯,菜也準備好了,等一下就可以吃了。浴缸里放的有溫水,你先去洗個澡吧,不然身上不舒服,待會兒吃了飯我給你擦藥?!?/br> 坤哥從吃飯到我給他上完藥表情都有些歉疚的樣子,好像覺得給我添了麻煩似的。高大魁梧的漢子卻一臉垂頭喪氣地盤腿坐在床上,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熊一樣。我不禁笑了笑,收拾好了藥瓶,動作熟練地爬上了坤哥的床,躺下身子頭枕著他鋼樁鐵柱一樣結(jié)實的大腿,然后拿出本子開始記單詞。 “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的……” 還沒說完,我接過他的話說道:“小時候我爸媽打架,每次我都躲在你家里,你會帶我滿山遍野跑,逗我開心。從小到大每次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你也都會幫我用拳頭揍他,在學校還幫我過體育考試,上下學幫我提書包……我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是你一直在保護我,所以你還要跟我客氣嗎?” 坤哥這才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只是問道:“你哪來的錢?” 我乖巧地在他的大手上蹭了蹭,“獎學金,本來打算你生日的時候送你一雙球鞋的,現(xiàn)在沒了”,我攤手道。 “當哥借你的,暑假打工還你?!崩じ绨盐业膭⒑A闷鸫钤谒耐壬?,窗外的蟬鳴此起彼伏,伴著溽暑的熱氣撩動的人心浮氣躁。 聽見‘還’這個字我便有些不開心,哂道:“那我欠你的那些保護費用什么還?” 大種馬流氓本性不改,一巴掌拍在我的屁股上又揉了揉,痞笑道:“那你用這個還?!?/br> 隔著短褲我都能感受到掌心傳來灼熱的溫度,只是被他這么一摸竟然就起了反應(yīng),我趕緊找了條毯子遮住。 坤哥點了根煙,騰騰的霧氣逐漸隱匿了他大半張臉,讓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吐了兩口煙圈兒,坤哥突然低下頭看著我,煙草味兒從男人性感的嘴唇吐出,逐漸刺激著我的鼻腔,他問道:“為什么對哥這么好?” 我看著他糙漢一樣滿臉的胡渣,心道,因為我愛你。 但這卻是一份不需要反饋的愛,因為內(nèi)心敏感的我害怕將它說出口就失去了所有。我就像一個注定要追隨著他的靈魂,只要能一直棲息在他身邊我就會感到安寧。 剩下的兩千我跟坤哥計劃了一下,他去打臨時工湊一千,然后我報了個數(shù)學競賽,名次好的話獎金也有一千。 我是趕著最后一天報的名,臨時要參加競賽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了,只能每晚熬夜到三點,坤哥打了兩份工,回家的時候也很晚,但會在我喜歡的那家奶茶店給我?guī)б槐Х壤m(xù)命。這種細水流長相互照顧的生活總會給我一種戀愛的錯覺,讓我即使每天都睡不飽覺也依舊感到幸福。 競賽那天還是遇到了一點不順,緣由是我親生父親來找我了。我媽如今是二婚,她早就因為我爸家暴賭博離了婚。當然當年同樣遭受過虐待的我對這個親生父親一點感情也沒有,盡管如此這個瘋子還會時不時地來問我這個高中都還沒畢業(yè)的孩子要錢。 “你獎學金呢,學校不是發(fā)給你四千了嗎?”老賭鬼語氣里盡是急促的渴望,一只手野蠻地扯著我的手腕,在我略顯蒼白的皮膚上扼出紅印。 我任由他抓著,面無表情,開口道:“給坤哥買球鞋了,四千一雙,剛好沒了。” 一聽錢沒了,我爸頓時就發(fā)瘋似的對我破口大罵:“好小子,四千你他媽就給人買雙鞋?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喜歡那個混小子,他媽的狗雜種,你在房間里偷聞人家的球鞋打飛機老子都看見了,你他媽就是個變態(tài)!好好的女人不愛,天生喜歡男人?!闭f罷,揚起手就要打我。 一個巴掌生生地落在我的臉上,本來好幾天沒睡好覺,這一巴掌打得我腦袋嗡鳴了幾秒。我深呼吸定了定神,反擒住他的手腕,常年不鍛煉沉迷在酒池賭場里的老男人已經(jīng)沒了當年的力氣,我瞳孔異于常時全無所謂一般的空洞,變得森寒陰冷。我用著想要掐斷對方手骨的力道,語氣冷漠地說道:“打啊?小時候被你揍得全身是傷,如今還想給我添幾道新傷?不過那時是因為打不過你,現(xiàn)在你再來試試?” 我扔開他的手,把他推倒到墻壁上,看著這個所謂的生父佝僂著的身行繼續(xù)說道:“你從小就沒教會過我愛是什么?怎樣去愛一個人?所以如今我喜歡上的不管是男人、女人,甚至是不是人都與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更輪不到你來管教?!?/br> 競賽結(jié)束后,我就因為老瘋子的那一巴掌進了醫(yī)院。本身精神狀態(tài)就不太好,我是忍著頭昏死撐著完成了比賽,好在最終也以第二名的成績拿到了一千元獎金。 回家的路上,剛剛走到地鐵口的我突然覺得頭昏,而后就眼冒金星倒在了路邊。 我醒來的時候身上掛著點滴,頭被磕破了出了點血。然而我睜開眼后等了半天卻沒見一個護士,甚至連一個過路的人影都沒看到。直到天花板上搖晃的電燈因為不明緣故開始閃爍了起來,我才開始察覺到異常。明明是盛夏時節(jié),在這個沒有空調(diào)的房間卻刺骨的陰冷,隨著神智慢慢恢復(fù),我立刻警覺起來。 視界變得搖晃而模糊,我趕緊拔下手上的枕頭,吸了口涼氣,扶著墻走出去。外面像是一個地下的長廊,我站在最黑暗的深處,只有房間里閃爍著昏黃的光。在長廊的盡頭是光亮的出口。我感到一陣脊背發(fā)涼,卻只能摸著黑朝前走,理智告訴我,我需要從這個怪異的地方走出去。 長廊的盡頭,光明的來處,站著五個人堵住了出口,他們有的穿著手術(shù)服有的穿著護士服,五個人同時背對著我。我異常警覺地盯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甚至屏住了呼吸。 安靜只過了大概不到五秒,那五個人開始搖搖晃晃地轉(zhuǎn)過頭來,雖然心里早已做好了準備,但我仍舊被他們驚悚的外觀惡心到想要嘔吐。五個人都是鮮血淋漓,每個人的五官顯然都是被慘烈地物理破壞過,被割裂的皮rou搖搖墜墜地掛在臉上,皮膚深處的組織在空氣中暴露無遺。那五個怪我很快就把我按在了墻上。我被控制住手腳拼命掙扎,卻也無濟于事。穩(wěn)定住我之后他們的身體里開始涌現(xiàn)出細長的觸手。 看著逐漸朝我逼近的觸手,我的瞳孔驟然放大,在內(nèi)心開始絕望的時刻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了坤哥的樣子,這是我在瀕死前唯一想到的畫面。然而接下來一陣劇痛再一次把我拉回了現(xiàn)實,我驚恐地看著觸手從我的胸膛伸進了我的皮膚,我的胸腔劇烈起伏著,親眼看著黏膩的異物不斷涌入身體,透過我的肋骨直指心臟。 “是夢嗎,這個痛感不會是夢,這下死定了?!蔽倚南?,閉上眼不再看著白皙的胸膛被鮮血染成緋紅。 “小天!” “牧小天!” 我的意識再一次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喚醒,我疲憊的睜不開眼睛,但我清晰地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是我從小的保護神,是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