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午夜零點

    桃桃焦慮地問道：“江哥，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

    江霖可能被打擊得太多了，頭腦迅速冷靜下來，說道：“我想看看網(wǎng)上輿論的具體情況，先擬個大概的策略?！?/br>
    桃桃不禁暗暗佩服，同時又更加想不通：這樣一個冷靜理性的人，怎么會在萬眾矚目的直播中掉鏈子？

    她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裝了幾個便利店買來的飯團和三明治，說道：“我跟你一起看吧。我記得你還沒吃晚飯，所以帶了一些吃的?！?/br>
    江霖笑了笑，說道：“你不是也沒吃嗎？咱們一起吧?！?/br>
    桃桃被他感染得也鎮(zhèn)靜下來，走進屋用微波爐加熱食物。

    江霖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機打開微博，熱搜第一條赫然是“江霖直播”，點進話題，一堆娛樂八卦號爭先恐后跳了出來，亂哄哄討論江霖今晚直播的奇特表現(xiàn)，輿論情況果然非常不妙。

    一半網(wǎng)友抱著一種戲謔的態(tài)度看待這場直播，他們把江霖精神恍惚、語無倫次的模樣一幀一幀截出來調(diào)侃嘲諷。

    底下評論要么是哈哈哈，要么是批評江霖不專業(yè)、不敬業(yè)，還說江霖主演的電影肯定爛得不能看，這么經(jīng)典的IP就要毀在他手里了。

    另一半網(wǎng)友則在認真推測江霖為什么會直播翻車。

    有人說江霖是癮君子，所以不能集中注意力，還列出了嗑藥后的種種癥狀。

    有人說江霖是故意炒作，直播翻車只是第一步，等惡評達到巔峰，他就會展開下一步，那就是公開自己患有某種精神疾病，大眾就會一下子變嫌惡為同情，輿論就會轉(zhuǎn)向他那一邊，他就能輕輕松松獲得巨大流量，這種cao作也不是沒有先例。

    還有人說原因根本就沒那么復雜，江太子心情不好，想甩臉色就甩臉色咯，還要挑日子嗎？

    江霖看著滿屏負面評論和自己失態(tài)的截圖，心里想著：“他們說的“江霖”、“太子”、“強推之恥”……那些全不是真正的我。是的，他們看到的江霖是個幻影，是個分身。他們不認識真正的我，所以他們不能罵我，他們傷害不了我……”

    桃桃把一只熱乎乎的飯團遞給他，說道：“要不還是明天交給陳先生處理，你自己就別看了吧？”

    江霖道了謝，接過飯團，說道：“我想了解事情的嚴重性，埋頭裝鴕鳥于事無補。除了微博，別的平臺情況怎么樣？”

    桃桃說道：“就我自己看到的，還有幾個……還有很多論壇在議論你。”

    飯團guntang的熱度透過薄薄的塑料包裝傳到江霖手上，那是一種自虐般的痛楚。他說道：“給我看看?！?/br>
    桃桃應(yīng)了一聲，用手機打開了某個論壇。

    江霖就著她的手看了幾頁，十個帖子有八九個標題里都有“江霖”兩個字，內(nèi)容和微博大同小異。

    有一個熱帖叫，江霖心中一動，說道：“看看這個?！?/br>
    桃桃忙點進去，正好手機時間跳成零點，已經(jīng)是午夜了。

    兩人一目十行看跟帖，忽然頁面卡住了。

    桃桃“咦”了一聲，用力滑了幾下屏幕，但頁面凍得死死的。她只得退出去再點進來，哪知一個彈窗直接跳出來：“您要瀏覽的帖子不存在?！?/br>
    桃桃疑道：“是WiFi斷了嗎？”隨手點進另外一個討論江霖的帖子，仍然提示為“不存在”。

    她索性刷新了一下論壇，等到頁面重新加載出來，和江霖直播有關(guān)的帖子全都不見了。

    江霖愣住了，心想：“怎么回事？難道……是他？”

    桃桃丈二摸不著頭腦，稀里糊涂返回微博，熱搜第一居然變成了其他話題。

    她直接在微博搜索“江霖直播”，跳出大量無關(guān)痛癢的硬廣。至于之前那些吐槽微博，無論熱度大小，全都淹沒在海量信息之中了。

    這下桃桃也覺得不對勁了。她打開直播平臺，那場直播的回看視頻被刪除了，緊跟著各大平臺上一切惡搞PS的截圖也都沒了。

    好像茫茫大雪蓋住了滿目瘡痍的地面，“江霖直播”這件事似乎從互聯(lián)網(wǎng)上徹底抹除了痕跡。

    只剩下一群錯過直播的網(wǎng)民，一頭霧水地互相詢問：“今晚任琦和江霖直播出事兒了嗎？想補課都沒地方看……”

    桃桃倒吸一口涼氣，喜形于色，攥著手機說道：“這是咱們公司壓下去的嗎？太厲害了吧！”

    江霖卻知道這不是陳知行或韓若冬中任何一個人的行為，韓若冬遠在澳洲，又是個閑不下來的主，估計還不知道這場直播事故呢；陳知行剛從這屋里離開，哪有功夫?qū)嵤┻@么大范圍的輿論控制？

    江霖可以肯定，這是顧先生的手筆。

    是的，顧先生沒有把他丟下，沒有讓他獨自煎熬。顧先生什么都沒說，但他在主動處理事情，游刃有余，從容不迫。

    在江霖看來是天大的難事，簡直壓得他潰不成軍、走投無路，但在顧先生那里，這點兒事又算得了什么?。?/br>
    桃桃察言觀色，不再追問下去了，笑著說道：“事情能這樣解決實在太好了，只要把網(wǎng)上大方向壓下去，網(wǎng)友私下傳播也不會有什么大水花，咱們可以當做從來沒有這回事了。嗨，我真是白cao了這半天的心。那我先走了，你早點睡覺，明天還要工作呢?！?/br>
    江霖說道：“啊？哦哦，好?！?/br>
    桃桃走了以后，剩他一個人站在屋里，猶似身處夢中，一切都好像真實發(fā)生過，又好像只是一場噩夢……

    第二天，陳知行送他去劇組。兩人在車上又檢查了一下各大論壇和社交平臺，并無任何反彈現(xiàn)象，江霖直播事件算是不存在了。

    他倆交流了一下眼神，江霖能看出陳知行非常驚訝，顯然他沒想到顧先生愿意出面擺平這件事。然后他們心照不宣地不說話了。

    車窗外，郊區(qū)道路旁的野地秋色濃淡相宜，夏天就要過去。

    江霖有些感慨，但他不會對顧先生感激或是感動，畢竟歸根到底那是顧先生惹出來的禍，理當由顧先生動手了結(jié)。

    只是他沒想到顧先生的力量這么大，從此以后，他是不是可以狐假虎威、橫行霸道呢？

    江霖心想還是算了吧，顧先生給我一分好處，就要從我這里拿回一分甜頭，我們就是這樣的關(guān)系。要是越陷越深，分手的時候就麻煩了。

    到了劇組，江霖能感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那些猜疑、畏懼、嫉妒的眼神如芒在背，好像回到了他第一天進組的情形。

    在女主角何如璇的生日冷餐會后，江霖的人際關(guān)系原本改善了許多，但昨晚的事讓他一朝回到解放前。

    江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需要解釋，也不能解釋。盡管所有藝人明星都會壓制負面輿論，撤熱搜、刪帖子都是常規(guī)cao作，但像江霖直播事件處理得這么迅速、手段又這么強硬，在圈內(nèi)實屬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件事實在太特殊了，從開頭到結(jié)尾都透露著古怪神秘。江霖沒法兒讓大家不忌憚他。

    于是他獨自坐在陽光下看劇本，心想：“算了，反正我就是個冰山臉討厭鬼。等到電影拍完了，大家也都散了，以后誰還見誰呢？”

    ——忽然一道陰影擋住了他的光線。

    江霖抬頭一看，那人紅衣黑發(fā)，白皙美艷，身材高挑英挺，正是任琦。

    任琦直挺挺站在江霖的面前，像是害怕被人看到他們在說話，語速飛快說道：“中午到后面自動售貨機來，你一個人。”然后逃難似的匆匆走開。

    江霖不解其意，問道：“去干什么?。俊?/br>
    任琦只得轉(zhuǎn)回來，低聲說道：“我問你，你是自愿的嗎？”

    江霖更覺得奇怪，說道：“你沒頭沒尾在說什么?。渴裁醋栽覆蛔栽傅?？”

    任琦有些著急了，說道：“我在問你，你是不是自愿跟你金主在一起的？”

    江霖一愣，想了想，說道：“我是……身不由己?！?/br>
    任琦點了點頭，嚴肅地說道：“那么你中午一定記得過來。”

    江霖說道：“過來干什么？你得說清楚，我可不會隨隨便便聽你的?！?/br>
    任琦哈的笑了一聲，說道：“你這人還不夠隨隨便便嗎？你都親……你都那個我了。我不怕你非禮我，你反而怕和我獨處么？那你愛來不來，我才不稀罕呢。”眼睛一翻，快步走遠了。

    江霖看著他那一抹大紅背影擠入機器之間，心想：“琦妹簡直是神經(jīng)病啊?！?/br>
    但到了中午，江霖坐立難安，實在好奇得不行，終于忍不住走向場地后面，心想：“我也被他傳染成神經(jīng)病了。”

    快要到中秋了，但正午的太陽還是很烈，把自動售貨機周圍的地面烤得冒熱氣。

    任琦一個人站在墻邊，熱得不停擦汗。

    江霖走到他前面三米處停住，冷冰冰說道：“你要怎樣？”

    任琦雙頰緋紅，桃花眼晶瑩閃爍，抱怨道：“你這是什么語氣？為什么對我這么兇？”

    江霖懶得理他，說道：“我要走了。”

    任琦忙道：“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江霖問道：“什么話？”

    任琦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你對我兇死了，以后有的你后悔的。咳，我叫你來，就是想和你說：我可以幫你脫離苦海?！?/br>
    江霖皺起眉頭，說道：“什么苦海？苦什么海？怎么脫離？”

    任琦把手臂抱在胸前，抬起尖尖的下巴，傲然說道：“你來寰宇傳媒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