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答案

    顧庭靜笑了，說道：“你說誰煩？我嗎？”

    顧望蘭心道：“不是說你，難道是說我么？”

    江霖到底不敢直接指責顧先生，捂著臉哼哼了兩聲。

    那醫(yī)生耐心地問道：“我摁得太重了嗎？”

    江霖說道：“嗯?！?/br>
    那醫(yī)生就放輕了手勁兒，不厭其煩地為他按摩傷處。

    管家看他們氣氛緩和了些，便問顧庭靜要不要上晚飯。

    顧庭靜說道：“我不在家吃，給他倆準備吧?！?/br>
    顧望蘭說道：“我們也不吃，等江霖好些了，我們就走?！?/br>
    顧庭靜慢慢吐出一團云煙，囑咐管家道：“叫廚房準備吧，不會沒人吃的?！?/br>
    顧望蘭還要再說話，江霖連忙拉住他的袖子，輕輕搖了搖頭。

    顧望蘭看他瘦伶伶躺在那兒，擰著眉心，神色還帶著痛楚，便不再作聲了。

    顧庭靜略留了一會兒，秘書就請他到樓上書房談事情去了，留下望蘭陪著江霖。

    醫(yī)生替江霖按過肚子，給了他一瓶藥水，仔細交待了使用方法。又看望蘭面頰紅腫，醫(yī)生便找了一管消腫藥膏給望蘭，然后告辭離開。

    不一會兒，幾個傭人進來布菜，顧望蘭叫他們直接擺在茶幾上，又向江霖勸道：“你還是吃些東西吧？”

    江霖說道：“我肚子不舒服，胃里一直犯惡心。”

    顧望蘭說道：“要不然還是去醫(yī)院看一看？家里這幾個醫(yī)生么，溜須拍馬、通風報信是很在行的，醫(yī)術(shù)不一定很好。”

    他猜到他手臂受傷的事情這么快就給父親知道了，多半是昨晚那醫(yī)生做了耳報神。

    江霖苦笑道：“不必了吧？你家醫(yī)生再怎么不濟，總不能連這點小傷都看不明白，我想身上難受也著急不得，總歸要過幾天才能慢慢好?！?/br>
    顧望蘭吩咐女傭盛了一碗熱湯，親手接過來，送到江霖唇邊，說道：“那你喝點湯湯水水?！?/br>
    江霖搖搖頭，說道：“我真是一口都吃不下?！?/br>
    顧望蘭也不勉強他，放下湯碗，微笑道：“你在撒嬌么？”

    江霖笑了，抬手捶了一下望蘭的胳膊，說道：“看你樣子是不生氣了?！?/br>
    顧望蘭垂眸望著江霖，說道：“每次都是這樣的，我早就習慣了。”

    這時候，走廊那邊傳來腳步響，顧庭靜又從樓上下來了。

    他換了一身深灰西裝，外面套著挺括的黑色羊絨大衣，戴了手套和圍巾，圍巾在脖子上繞了一圈，兩端整整齊齊垂下來鋪在衣襟上，走路的時候微微飄動。

    一個秘書替他拿著公文包，另一個替他拖著行李箱，一行人快步走到客廳門口，顧庭靜拐進來看了一眼，神色平靜，說道：“怎么樣了？”

    顧望蘭沒說什么，江霖掙扎著坐了起來，說道：“我好些了?！?/br>
    顧庭靜點點頭。

    那兩個秘書安安靜靜等在門口，江霖疑道：“你這么晚還出門？”

    顧庭靜簡短地答道：“出差?！?/br>
    顧望蘭低聲補充道：“他要去B市幾天。”

    江霖說道：“嗯。”

    顧庭靜看了看桌上陳列的飯菜。為了照顧江霖的身體，廚房準備得非常清淡。顧庭靜說道：“今晚的菜倒還可以，你多吃一點?！?/br>
    江霖想要他快點走，只好端起湯碗，咕嘟咕嘟喝了幾口。

    那湯看著清湯寡水，但熱滾滾灌進胃里，又覺得油膩膩的，和胃酸沖在一起，一下子就反了上來。

    江霖感到很不舒服，又喝了一口想沖下去，沒想到這一口剛流進嗓子眼，胸口一股逆流就沖了上來，兩下里相搏，噗嗤一聲，江霖一口湯全都噴了出去！

    顧庭靜立即退后，嗤道：“以后是不是要給你戴個圍兜？”

    江霖紅著臉咳嗽不停，放下湯碗，用手不斷捶打胸口。

    顧望蘭差一點沒被湯水濺到，回過神來，伸手拍撫江霖的脊背，無奈道：“你不能吃就不要吃啊，為什么為難自己？”

    江霖一張臉嗆得通紅，羞得只恨沒個地縫兒鉆。

    顧庭靜轉(zhuǎn)頭沖仆人說道：“看著干什么？把地板打掃一下，不臟么？”

    仆人趕緊拿了一套工具過來清理，江霖看他們頗有掃地出門的意思，便坐不住了，說道：“我……我還是回去吧。”

    顧望蘭撐著拐杖站起身，說道：“我送你?！?/br>
    江霖踉踉蹌蹌下了地，兩人肩并肩往外走。

    顧庭靜看他們這幅樣子，搖了搖頭，超過他們之前出了客廳。

    顧望蘭和江霖在廊下坐上一輛轎車。外面的洋房大鐵門哧啦啦打開，顧庭靜等人的車子已經(jīng)在夜色中開出去了，鐵門保持敞開，很快顧江的車子也出去了。

    他們都坐在后排，顧望蘭說道：“今晚去我家吧？”

    江霖說道：“明天一大早開線上會議，公司高層要說些事情，我今晚還是回自家去吧?！?/br>
    顧望蘭追問道：“什么事這么急？”

    江霖說道：“最近有一家新成立的娛樂公司，正在偷偷接觸我們公司的藝人，無非是挖墻腳、搶藝人這種無聊的把戲，以前也不是沒有見過，但這家公司開的條件好像非常優(yōu)渥，把幾個年輕藝人說得蠢蠢欲動的。”

    顧望蘭笑道：“你也很年輕啊，你這口氣倒像是老頭子了?！?/br>
    江霖笑了笑，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年紀還不算大，但總覺得心態(tài)很滄桑了?！?/br>
    顧望蘭握住了他的手。

    江霖繼續(xù)說道：“今天上午，有人發(fā)匿名郵件，把這件事報告到了上面，還把幾個藝人的名字都列了出來，鬧得公司全都知道了——其實許多高層早就聽說了風言風語，但是挖墻腳這種事，大家各自心里有數(shù)就好，一般不會說破的?，F(xiàn)在擺到明面上了，大家就不能繼續(xù)裝聾作啞，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本來今天高層就要開會討論，沒想到你爸派人來接我，我就把會議推到明天，先到洋房來了。”

    顧望蘭說道：“以后他叫你，你可以不來的。為什么總是對他言聽計從？”

    江霖微笑道：“我以后試試吧?！?/br>
    寒冬季節(jié)，馬路兩旁載的法國梧桐光禿禿的，丑陋又干巴，于是人為地在樹枝上掛滿了彩燈，銀色燈串在夜色中格外閃耀。

    從行駛的車上看出去，一樹樹流光溢彩隨風閃爍，明知是人工的效果，恰因如此，很能體會到一種精致的態(tài)度。

    外面光芒耀眼，車內(nèi)相對的就昏暗了許多。

    兩人坐得很近，朦朦朧朧中，乍一看都看不見對方的身體，仿佛只有一顆漂亮的頭顱靠在頭枕上，潔白的面龐兀自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輝。

    顧望蘭就這么凝視著江霖，忽然說道：“今天要不是你在中間攔著，還不知道我們要說出什么傷人的話，做出什么傷人的事情?！?/br>
    江霖體貼地微笑著，說道：“他的脾氣，有時候真的很讓人吃不消。”

    顧望蘭撫摸著江霖的那一只手，說道：“我不光是說他，我也怕我自己一時沖動，或許會對他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弊猿暗匦α诵?，“不過他個性那么強，應該不會放在心里吧？”

    江霖感受著望蘭指腹冰涼的溫度，說道：“那倒未必，他也是有感情的呀，尤其是對你。”

    顧望蘭換了個話題，微笑道：“你過兩天就要進組了吧？我快要拆石膏了，等我不用拄拐杖了，我就來探你的班?！?/br>
    江霖想到周珈青先前也說過要來探班，但論起親疏遠近，望蘭當然要排在第一位了，于是笑道：“好?！?/br>
    的主片場在J市影視城。電視劇快要開機了，于曉興奮不已，在J市整天忙著請客吃飯。

    這一天，他又組了一場飯局。江霖忙著處理公司的事情，人還留在S市沒出發(fā)。任琦倒是來了。

    任琦本來很看不上于曉這種跑到娛樂圈玩票的紈绔子弟，但他如今不光是演員，還是寰宇傳媒的決策層，當初遇到資金危機，還是任琦向于曉伸出援手，力推寰宇傳媒吃下了這個項目。有些場面上的事情，他不能不去敷衍。

    所以那天晚上，任琦就帶人去了于曉的飯局。其他賓客興致都不錯，于曉尤其情緒高亢，紅酒白酒雜混著一通濫飲，全然沒注意到任琦興致缺缺。

    大家吃得正熱鬧，不知哪里走漏了風聲，J市的粉絲們聽聞任琦在這家酒店吃飯，萬馬奔騰趕了過來，把金碧輝煌的酒店大門圍得水泄不通，吵吵鬧鬧的又笑又叫，吵得樓上的包廂都聽得見。

    酒店經(jīng)理忙不迭跑來任琦的包廂通風報信，歡歡姐急道：“那我們趕緊離開這里，別等到待會兒粉絲們越聚越多?！?/br>
    于是大家倉促散席，亂哄哄轉(zhuǎn)移到地下停車庫。

    停車庫是不許外人進來的，但不少心思活絡(luò)的粉絲猜到了任琦的移動路線，頗有先見之明地堵在地庫出口。無關(guān)人員的車子一輛輛開了出去，他們都不管，一心一意只等著任琦。

    歡歡姐他們好生犯難。于曉實在是喝醉了酒，搖搖擺擺靠近過來，紫脹著一張圓臉，大著舌頭說道：“你們不是急著走嗎？怎么還不走?。俊?/br>
    任琦一個助理說道：“我們今天開的兩輛車子，估計粉絲都眼熟的，只要開到外面去，肯定要被圍追堵截，怎么辦？”

    于曉說道：“豈有此理！”響亮亮拍著胸脯，粗著嗓門說道：“琦哥你坐我們的車子好了，我們送你回酒店！”

    任琦看他滿身酒氣，不禁皺了皺眉毛，面露嫌惡之色。

    歡歡姐勸道：“今天情況特殊，你最好還是跟他們一輛車走吧。我們的車子就放在這里，明天再來取。我們其他人打車回去。”

    地庫入口隱約飄來粉絲的呼喚聲，在曠大的場地上空飄蕩著。

    任琦別無他法，咬了咬牙，恨恨戴上口罩帽子。一個助理跟在他后面，于曉在前面領(lǐng)路，一行人腳步匆匆奔上了于曉的車。

    這是一輛進口豪華保姆車，于曉自告奮勇坐了前排副駕駛，讓任琦和助理坐在中間一排座位，后排座位早早坐了兩個人，都是剛才一起吃飯的中年男賓客。

    一個是于曉的長輩，人都叫他于大叔；還有一個孫先生，是于家的遠方姻親。

    這兩人都做房地產(chǎn)生意，替于曉給聯(lián)絡(luò)關(guān)系幫了些忙，于曉這次就請他們一塊兒到J市散散心、看看熱鬧。

    于大叔和孫先生都有了八九分醉意，任琦一上車，兩人都笑著喊他“大明星”。

    車子啟動的時候，任琦彎腰躲在椅背后面，助理又著急忙慌脫下外套，嚴嚴實實蓋住任琦的后背。兩個中年人看笑話似的看著他倆。

    車子正大光明開出地庫，粉絲們看見車牌不對路，司機、副駕駛都不是任琦團隊的人，也就不再多看車內(nèi)一眼，全都翹首期盼等著下一輛車子。

    于是，車子平穩(wěn)地駛到外面的馬路上。

    助理喜道：“琦哥太好了，我們順利出來了。”任琦便摘掉外套，坐起身來。

    兩個中年人遙見酒店門口擠滿了年輕小姑娘，便伸手指指點點。

    于大叔感嘆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太不得了了，照我說，都是他們家里人沒管好，像我們那個時候哪兒有這樣追星的？”

    孫先生說道：“你不懂了，這些人叫私生飯，專門拍明星照片賺錢的，這都是生意呀。大明星，你說是不是這樣？”

    任琦懶得廢話，隨便咕噥了一聲：“嗯。”便閉上眼睛準備裝睡。

    助理看任琦不耐煩了，連忙替他接過話頭，笑道：“您倒是見多識廣，連私生飯都知道。”

    孫先生說道：“嗨，我也是從新聞上看的。就咱們的男主演江霖，之前不是被私生飯追車，弄出車禍來了嗎？他司機受傷了，他自己倒沒事，倒霉的都是手下人。小王，你怕不怕？”

    小王就是正在開車的司機，配合著干笑了兩聲。

    于曉從前排扭過頭來，醉醺醺笑道：“江霖脾氣倒挺好的，我跟他接觸下來，他人是真不錯?！?/br>
    于大叔哈哈大笑，拍著大腿說道：“他脾氣肯定得好呀，不然——”話不說完，便呵呵笑個不停。

    孫先生會心一笑，附和道：“就是啊，江霖肯定是伏低做小做慣了的?！?/br>
    任琦睜開眼睛，回頭瞪了兩人一眼，心里卻有些迷惑，不知道他們在打什么啞謎。

    于曉用力打了個酒嗝兒，傻笑道：“對了琦哥，你和江霖關(guān)系是不是挺好的？”

    任琦淡淡說道：“以前還不錯，現(xiàn)在不怎么來往了?！?/br>
    旁邊的助理不敢插嘴，于曉涎著臉笑道：“果然！網(wǎng)上那些人說什么你和江霖是地下情侶，我就知道不是真的?！?/br>
    于大叔沒聽完整，光聽到“情侶”兩個字就來勁兒了，用力拉著任琦的椅背，使勁兒湊過來說道：“怎么怎么？你也跟江霖好過？！”

    任琦鐵青著臉色，冷聲說道：“你把話聽反了，于曉說我們不是情侶！”

    然而任琦語氣強硬，心里卻更奇怪：什么叫“你也跟江霖好過？”這句話好有問題，什么叫“也”？難道于家人知道江霖正在和顧望蘭交往的事情？什么又叫“好過”？難道……難道他們分手了，成為過去時了？

    孫先生笑道：“你們娛樂圈的人，知不知道江霖的事情啊？”

    任琦說道：“別人怎么樣我不知道，我還是挺了解他的，我和他以前關(guān)系很好的?！?/br>
    于大叔非要跟任琦抬杠，面紅耳赤說道：“真的？那你知道江霖跟了誰嗎？”

    任琦正要說“顧望蘭”，忽然多了一個心眼——萬一他們是佯醉詐他的話，那就不好了。

    任琦便昂首說道：“我當然知道是誰啊，這有什么稀奇的？”

    其實于大叔是真的喝醉了，當下也沒追問下去，愣愣重復道：“怎么你也知道啦？我還以為只有我們這圈子的人知道呢，原來娛樂圈也知道啦！”

    于曉又興奮又緊張，壓低聲音說道：“當初江霖跳樓那件事鬧得挺厲害的，我估計他們的事情就是那時候傳開的?！?/br>
    于大叔深以為然，重重跌回座椅里，對孫先生感慨道：“所以我常說嘛，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墻。那人位高權(quán)重的，自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其實他那點破事早就傳遍全天下了！”

    孫先生醉得沒他那么深，車里有外人在，他就笑著看向車窗外，沒有出聲附和。

    任琦發(fā)覺了，他和他們說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他面上無動于衷，其實驚心動魄！

    以前江霖把他瞞得密不透風，死也不肯告訴他，他的金主究竟是誰。

    他不知花費多少力氣卻遍尋無果，如今他心灰意冷，這秘密卻要自動撞到他跟前了？

    然而孫先生不接話，這話題就懸在空中無處著落。要是他們提起別的話題，那就很難再拉回來。

    探聽真相的機會稍縱即逝，任琦心思飛轉(zhuǎn)，立刻作出惋惜的語氣，說道：“唉，其實我們私下里都覺得江霖和那人很不配?！?/br>
    于大叔輕而易舉被他調(diào)起話興，調(diào)侃道：“外人看著不配有啥用？那就叫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前世冤家，一朝相逢——你能拿他怎么辦！”

    于曉嘖嘖兩聲，搖頭晃腦道：“大叔叔，你是見怪不怪的，我剛知道的時候可嚇了一大跳，我真沒看出來，原來顧叔叔好江霖這類型的。嘿嘿，果然是個風雅人。”

    任琦急了，心想：“該死，你直接說名字不行嗎？顧叔叔又是哪個叔叔？你這小胖子親戚這么多？”

    于大叔啊呦一聲，搖頭說道：“你小子當著人家面兒，一口一個叔叔叫得可親了，背后倒這樣編排人家？我和老孫也是你叔叔啊，你背后怎么說我們呢？”

    于曉吃吃笑道：“你們不能放在一起比啊?！?/br>
    孫先生微笑道：“確實不能比，我們倆加起來都不及一個顧庭靜呢，你巴不得人家才是你親叔叔吧？”

    本來車內(nèi)烏煙瘴氣的讓人頭暈，但他點名道姓說出了“顧庭靜”三個字，就像有一陣寒風猛烈地吹了進來，蕩清濁氣，寒涼刺骨。

    于大叔和于曉的頭腦都有點清醒了，訕訕的覺得不太妥當。

    于大叔當先搖手說道：“不說這個了，別叫大明星看笑話了?！?/br>
    任琦臉色變得很難看，于曉恍恍惚惚打了個嗝兒，便靠回座位里打盹兒去了。

    兩個中年人有一搭、沒一搭談?wù)撈饎e的事情。

    任琦臉色蒼白坐在那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顧庭靜？

    那人就是顧庭靜嗎？

    不久，車子到了任琦的酒店。任琦匆匆道別下車，獨自回到房間，立即打開手機，在搜索欄輸入“顧庭靜”三個字，跳出了一溜兒新聞和照片，也有顧庭靜開會的特寫，也有活動的合照，也有單人白底證件照。

    任琦點開一張證件照，把圖片放到最大，細細研究顧庭靜的五官。

    顧庭靜眉眼英挺，鼻梁高聳，線條利落，臉上帶著斯文的微笑，但他注視鏡頭的雙眼，不像一般人拍照那樣竭力顯得炯炯有神。

    他的眼神是很自然的，尋常地看著前方，還微微抬高著下巴，就好像看著一株花，一根草。于是，他的和善之中又雜揉著倨傲之態(tài)。

    無論如何，任琦都想象不到這個人就是視頻里那個人——就是他折磨了江霖嗎？

    任琦關(guān)閉照片，想了想，又在搜索欄輸入“顧庭靜　江霖”。

    他本來以為不會搜到什么東西的，沒想到點擊搜索，居然跳出來不少報道。原來顧庭靜和江霖一起去過慈善活動，一起開過會，他還去探過他的班。

    他們倆最近一次公開露面，是市民運動會的開幕式。

    任琦沒有看那個開幕式，一來是他工作忙，對運動會不感興趣，二來他不想看到江霖，看到了就難免要為他難受，也為自己傷心。

    任琦一張張翻看著顧庭靜和江霖同框的照片，試圖找出什么蛛絲馬跡。

    其實，那些照片最正大光明不過，然而，任琦總懷疑他們有什么不對勁，于是看著看著，他的心也就漸漸篤信了——確實就是這個人，不會錯的。

    長期以來的謎題終于得到答案，任琦卻沒有多么痛快淋漓，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悵惘得厲害。

    他放下手機，倒在沙發(fā)里，亂七八糟追憶著江霖跟他說過的話。

    還有那條視頻，過了這么些日子，那些畫面依然那么鮮活，永生永世不能饒過他，任琦慢慢抱緊了自己的腦袋……

    突然之間，他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顧望蘭和顧庭靜不是父子關(guān)系嗎？

    如果江霖當初跟了顧庭靜，現(xiàn)在又跟了顧望蘭，那么江霖豈不是……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