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誤會
二 仲夏。 黃昏。 晚風拂過,竹影沙沙。 曲橋流水,亭臺樓閣。 我在閣內喝茶。上方不遠處,是長醉閣閣主玉寒生。過去的一炷香內,除了初見寒暄了兩句外,我們便隔著這一室距離,一人飲茶,一人喝酒。 正常的應對應是胸有成竹、氣度淡然間用一堆廢話不卑不亢地表述求人之意。斷不該如此冷場。可那樣的前提是我對當年那場意外的真相一無所知。 我不說話,是因為我在一杯一杯的喝茶靜心,竭力克制那些積攢已久的殺意。 我不擔心他不給藥。縱橫堡與長醉閣利益交互,今日之情必有對應交換。以玉寒生一貫處事原則,他不會錯過如此機會。所以我無須卑躬屈膝、小心翼翼。一堡之主親自來訪,已在明面上給足了面子。 終于,斜倚在軟塌上的人似乎是煩了繼續(xù)等待,悠悠開了口:“顧堡主求藥,是要救什么人?” “一位故友?!?/br> “哦,玉某很感興趣,這位故友是怎樣的風姿,竟能讓一向不問俗事的顧堡主離開縱橫堡,屈尊來此尋藥……不知其姓甚名誰?” 玉寒生任由身旁的男人喂著葡萄,粉嫩的唇漾出愉悅的弧度。他那艷麗勝似女子的容貌因這抹笑意更為動人心魄,周圍侍從皆面紅耳赤,垂頭不敢再看。 我盯著那張面孔,心中一陣厭惡。武宗之人誰不知曉玉寒生變態(tài)嗜血的愛好,能引他詢問姓名的,不是敵人就是玩物,這幾乎成了某種定律。 “尋常的鄉(xiāng)野武夫罷了。長醉閣美人如云,玉閣主不用惦記。”我平聲而答,直接點破且回了他的心思。 “哈哈。”玉寒生不惱反笑,頓了頓,懶洋洋拉長語調說道,“顧堡主所求‘千機’,乃我閣祛毒圣物,煉制起來所耗巨大。玉某是醫(yī)者,救人是本職,自當義不容辭,只是也希望顧堡主能稍稍滿足一下醫(yī)者搜集世間病癥的好奇之心……” “……” 我已將態(tài)度表明,他卻不以為然。傲慢熟悉的作態(tài),讓殺意再難壓制。 我皺眉放杯,起身整衣,轉身邁步。 長州和明飛緊跟其后,隨我朝亭外走去。 一道冷風自背后奔襲而來。長州旋身拔刀的同時,明飛抓我肩側,將我?guī)щx原地。 刀身嗡嗡作響。長州不敵,滑后兩丈,猝然跪地,吐出一口黑血。 一聲輕咦后,玉寒生止了殺招。他打量著長州,目光在他脖頸手腕一掃,隨即負手在后,悠然晃到我跟前,一挑斜眉,了然笑道:“玉某竟不知顧堡主也是同道中人,唐突唐突,顧堡主不要見怪?!?/br> 滿盈的冷冽殺機瞬間消無影蹤,庭院恢復了花香鳥語的幽靜安謐,仿佛剛剛只是我的錯覺。 “既如此,還請顧堡主多留一日。玉某備了些東西,顧堡主一定不想錯過。” 回到住所,不待我詢問,俊朗的男人已直直跪下:“屬下知錯。” 是我的疏忽。昨夜不是長州的第一次,但許是換了地方,我比平常來得暴虐。有些缺失的記憶就是證據(jù)。我還有點印象的,是長州瀕臨窒息前的痛苦表情。 可他身上還帶了內傷。明明昨日白天還好好的。是我做的。 我看著他脖頸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和手腕上沒遮住的淤痕,命令道:“解衣上床?!?/br> 長州愣住了,但只短短幾息,他便遵令而行,脫得一絲不掛跪伏在床,甚至分開雙腿、挺起后臀。 他誤解了我的意思。也罷。反正脫衣驗傷也要看那里,沒多大區(qū)別。我在床邊坐下,掀開他那仍有紅痕的臀rou,看向中間的xue口。 紅腫的xiaoxue周圍有數(shù)道細小的傷口,看得出清理過。這傷情對習武的人來說不算太嚴重,但傷在這里,再加上他身上多處外傷,昨夜他不會好過。 隱約記得,他劇烈掙扎時,我好像分出一縷真氣入他經脈,錮他周身大xue。這和點xue不同,不奪行動能力,隱秘卻霸道,只有動用內力才能察其桎梏,很是磨人。 這是我多年來床笫間形成的習慣,用以代替殺戮的小懲罰。 長州剛跟我,摸不清我的習慣,我不說他也不敢問,只能默默承受。難怪連玉寒生一招都擋不下。難怪玉寒生就此誤會我同他一樣。只因這種手段,確實是武宗上位者玩弄武者們時常用的。 若玉寒生明晚看完“東西”就能把藥給我,免了我和他繼續(xù)虛以委蛇的麻煩,這誤會也算件好事。 我解了長州禁制,囑他下去休息,換了明飛貼身伺候。他服侍起來沒長州細心,但熟悉我的習慣,替我解發(fā)時不用問就將昨夜的情形復述了一遍。 據(jù)說動靜很大,現(xiàn)場非常慘烈,以致于我完事后直接抱人換了房間。也不知長州心里作何想法。 在此之前,他一定以為這是份特別尊榮的差事。堡內關于堡主身邊護刀者的傳聞很多,真假摻雜,難以分辨。其中有一點傳得最廣的,是真的:堡主好男色,這些近身伺候的刀,每一把都有可能被堡主睡。有一點仆從們最喜歡的猜測,是假的:堡主對枕邊人很溫柔,睡完的賞賜非常多,因此陪堡主睡覺是件人人欽羨的好事。 這前半句,沒有問題。世俗王朝的權勢財富、出神入化的武功秘籍,只要陪我睡覺,都可以得到。 這后半句,有很大問題。只因榮華富貴、無上尊榮,得有命享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