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板婚禮上的久別重逢
第一章 老板婚禮上的久別重逢 Ray收到了老板結婚的電子請柬。當然，不是現(xiàn)在上班地方的老板，而是他從前工作的夜總會的老板。他和老板已經兩三年沒聯(lián)系了，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刪掉對方的SNS。理智地講，他離職的時候，就已經和過去的生活決裂了。 現(xiàn)在，他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他做過男公關，如果他不想暴露自己的過去，就應該對這個請柬視而不見。 但是老板當初也沒虧待他，如果不是能在那兒打工，他也沒法讀完大學。而且，也許能見到以前在那兒認識的人……他想了想，還是選了“出席”。 老板之前的情人有男有女，但Ray在那兒工作的幾年，他帶在身邊的都是一個男孩兒。不過，他也不會善心泛濫地去跟老板的未婚妻說這件事。他一向是個自私的人，別人的家事與他無關。說不準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呢。 參加婚禮的那天，Ray特意找出來幾年前顧客送給他的定制西服。他現(xiàn)在在一個正經企業(yè)上班，拿著幾千塊工資，人設是一半工資都付房租的窮rou絲，所以天天都穿優(yōu)衣庫。實際上他退出的時候，除了學費生活費已經賺了不少錢，沒有安全感的他覺得錢會貶值，但投資房產肯定不虧，于是就全款買了房子。 這兩年國家政策嚴格，聽說老板已經把夜總會關了，做了正經生意。所以，除了親友以外，來的很多都是他后來的員工。Ray只認識他坐這一桌的人，看來并不是所有在夜總會工作過的人都愿意參加前老板的婚禮——也可能老板也沒邀請很多人。 新娘很漂亮，也很年輕。老板已經四十歲了，而且由于工作煙酒不忌，顯得比實際更老一些。兩個人站在一起，真是郎財女貌。不過這也跟他無關，人家自己高興就好。 “雷哥，幾年不見啊。沒想到你黑發(fā)的樣子也很帥呢?！闭f話的人是Ray當年的后輩，現(xiàn)在還是一頭黃毛。 其實Ray的真名不姓雷，只是老板想模仿日本男公關，搞個歐洲王子人設，店里給他取了個藝名叫Raymond，而很多來打工的男孩女孩文化水平有限，不會念洋名，喊著喊著Ray哥就喊成了雷哥。以至于后面新來的小孩都以為他真名姓雷，所以跟著叫雷哥。 他覺得挺有趣，土洋結合嘛，加上他也不想讓那么多人知道他真名，于是就將錯就錯了。 “帥什么啊，老男人一個了。倒是你，現(xiàn)在在哪里高就啊？” Ray和后輩寒暄起來，得知他現(xiàn)在在理發(fā)店工作，所以發(fā)型還是比較獨特。 這時候，他注意到桌上有一個面容陌生的青年，身材高大，肌rou結實，自己坐著也不和旁人說話。他料想這一桌都是他們昔日同事，可是怎么想也不記得見過這個青年。 轉行理發(fā)師的后輩注意到Ray的眼神，便介紹道：“Ray 哥你認不出來了吧？這是狗子呀?！?/br> “狗子？這么高了？”Ray驚訝地說。如果說是狗子，那么他認不出來，也就沒什么奇怪了，因為當年他見到狗子的時候，對方幾乎不是帶著頭罩就是眼罩……沒錯，狗子曾經是老板的家養(yǎng)狗奴。據說狗子是十幾歲離家出走的，沒有謀生技能餓暈在大街上，被老板撿回來養(yǎng)著，不知怎的就被騙上了床，還忠心耿耿，甚至愿意被老板牽到夜總會調教。 當然，老板當時也很寶貝他，每次不是帶著眼罩就是帶著籠頭，從沒讓員工看過狗子的正臉，身上最多也就露出來上身，炫耀一下少年精瘦白皙的背上艷紅的鞭痕。 對，當時的狗子還是一個身高不到一米七的美少年，能被老板公主抱，沒想到長大之后會變成肌rou壯漢。如果老板就是喜歡纖細嬌小那類型的，那么他為什么會甩掉狗子，就顯而易見了。 狗子似乎聽到別人在議論他，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但沒說什么。 Ray本來對他也沒什么想法，不過是個認識但不熟的人?？晒纷觾磹旱难凵?，勾起了他的興趣。狗子之所以有這么個名字，就是因為他在老板的身邊簡直是百依百順。 老板在辦公的時候，經常把只穿著皮褲的狗子拷起來，拴在屋子角落的籠子里，大部分時間也不弄他，只是會叫人進來談事情，順便向大家炫耀他有一只又漂亮又乖又耐打的奴隸。少數時候，他也會把狗子綁在舞臺上，用鞭子抽他，或者親自干他，或者全椒。這不是夜總會的固定節(jié)目，只看老板一時興起。 有些奴接受不了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調教，但狗子一直都很乖，從不會掙扎或者哭喊著拒絕?？抟仓皇呛疤郏粫箴?。他看向老板的眼神總是充滿孺慕、信任和敬愛的。 沒想到，被老板丟棄之后，家犬居然變成了會咬人的野狗？這是到底是因為他本性兇惡，在老板面前那么溫順，只是因為那是他的主人；還是因為他原本是個性格溫柔的小孩，只是在老板這受了情傷之后，性格大變了呢？ 司儀正在介紹男女主角的浪漫相遇，什么相識在大學校園啦，一看就是編的。相差快二十歲的夫妻，怎么可能。 Ray請后輩和他換了位置，坐到了狗子的旁邊。 “你是狗子吧？好久不見，我以前在店里名字叫Ray?！盧ay露出營業(yè)笑容。 “我不叫狗子?！鼻嗄暾垡膊豢此谎?，冷著臉說。 “那好，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藝名叫Raymond，大家都叫我雷哥。先生你呢？”Ray非常尊重地說。他覺得像這種二十歲的男孩子，一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證明自己的成熟，所以叫他“帥哥”、“弟弟”之類的他估計會更不高興。 “呵，我記得你，你不姓雷?！惫纷永湫σ宦?。“你不告訴我真名，我憑什么要告訴你？” “好吧，我真名有點兒土。我叫陳宇航，因為我出生那年咱發(fā)射了第一顆載人飛船。后來我十八歲，就自己去改了名字，叫陳航?！崩嚯x的方式就是分享秘密，果然，Ray分享了一個自己的黑歷史，就把臭著臉的青年逗笑了。 “哈哈，好吧。我叫楊稀?！辈贿^，笑了一聲之后，青年又沉下了臉色。 “是希望的希，還是晨曦的曦？”Ray厚著臉皮繼續(xù)搭話。 “都不是，是稀少的稀?！鼻嗄昀湫α艘宦暎拔覀兗疫@一輩就我一個男孩，所以稀少?！?/br> “哦。那你應該很受寵吧，怎么會離家出走的？”Ray狀似八卦地問。他知道踩人痛腳不好，但今天來參加前男友（前飼主）的婚禮，狗子應該已經心情很糟糕了，不如說點別的以毒攻毒。 “就是因為只有我是男孩，所以他們指望我傳宗接代，格外不能接受我是個同性戀。我太傻了，以為出柜是勇敢，應該先爭取家人同意再去談戀愛，我以為大家平時那么疼愛我，肯定會接納我的。沒想到我爸媽準備把我送到戒網癮學校，我是跳車逃出來的?！鼻嗄昀湫χf。“你呢。你怎么想到當鴨子的？” 呵，小子真是睚眥必報啊。Ray心想。不過他本來也不覺得自己賣身賺錢這事情有什么可恥的。他之所以在新的生活圈子里隱藏過去，只是因為不想挑戰(zhàn)社會約定俗成的道德，不想惹麻煩。但是真有一天暴露了，他也不至于活不下去。何況，想要打聽對方的秘密，總要有來有往，才算公平吧。 “我有個弟弟，爸媽比較疼他。我家里不算窮也不算富裕，我本來想著就算家里不供養(yǎng)我上大學，大不了我就上個國防生師范生，免費的。結果我考完試，我爸說讓我去打工，因為家里沒錢給兩個兒子都買房娶媳婦，所以讓我先去掙錢給弟弟讀大學。我老師去家里，跟他說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只是需要他去開個貧困證明。他嫌丟人不愿開，所以我貸款都申請不了。我不甘心就這么去打工，就拿他讓我買票去工廠的錢，買票到了這里，想打工掙學費。”Ray滄桑地嘆了口氣?！皼]想到，所謂包吃包住的服務員，就是要我賣rou?！?/br> 狗子有些動容，“我就隨便問問……你不用說這么多的……” 果然年輕人就是單純，這么容易感動。Ray想，嘴上卻說，“這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的?！?/br> 當然，客人是不知道的。為了讓歐洲王子的人設更加立體，老板掏錢給Ray做了微整，原本是國字臉，削了腮幫子變成長馬臉，原本是單眼皮，割了歐式雙眼皮，頭發(fā)染成金棕色燙卷了。這樣的王子怎么可能是村兒里的書呆子呢，肯定得有個混血血統(tǒng)啊。至于為什么會在夜總會賣身？那就是小時候旅游和爸爸mama走散了，在孤兒院長大，還因為長得好看被同齡人欺負……這樣最能夠勾起jiejie們阿姨們的憐愛了。 甭管真信還是假信，至少混血小王子比失學小伙兒顯得高級得多。 黃毛后輩也一臉感動，“雷哥，我就不知道啊。你演得太像了，我以前真的以為你是日俄混血呢！” Ray維持著禮貌性的笑容，“謝謝夸獎。” 為了逼真，老板還請了老師教他日語和俄語。為什么不教英語呢？一來，Ray作為學霸（至少是縣一中第一名）英語還是不錯的，也就口語差一點；二來，英語的口音短時間很難糾正，而Ray面向的顧客有錢有閑，本身不乏留過學的，要是英語口音太low很容易露餡兒。 黃毛就是有點沒心機，初中成績不好讀了技校，出來也不想再學東西了，即使整了容，不學外語不學禮儀，裝王子也不像。所以Ray是這些年夜總會男公關里面，老板“混血王子包裝計劃”唯一的成品，加上情商高技術好堅持鍛煉身體，從入行第二年就霸占了少爺們的收入榜首。 當然，店里花錢培養(yǎng)他，可不是奔著虧本去的。他沒有拒絕客人的權利，不管是小jiejie還是老阿姨，提槍就上，硬不起來吃藥也得上。生意最好的時候，他喝酒喝到胃出血，以至于現(xiàn)在年紀輕輕就不敢吃辣火鍋；接過閨蜜團，五個人一起買他一夜，射到最后兩眼發(fā)黑，差點猝死。 另一邊，新娘的父親把穿婚紗的女孩交給新郎，宣誓，拜天地父母……終于，新娘換了敬酒服，老板夫婦開始給賓客敬酒。老板年紀也不小了，之前年輕拼事業(yè)沒少喝酒，現(xiàn)在自己做主了，當然婚禮也不想被灌酒，所以準備的是香檳。 老板敬到這一桌的時候，雖然大家現(xiàn)在已經不在他手下干了，但當時的余威尚在，也還是禮貌地祝他新婚幸福。只有狗子，什么話也沒說，惡狠狠地瞪著新娘，老板碰杯時候特別用力，甚至讓酒灑了一半。 狗子站起來的時候，Ray才發(fā)現(xiàn)，他比一米八左右的老板還高一個頭?，F(xiàn)在要是讓老板牽著被繩子綁著的狗子出門，哪怕是狗子跪著老板站著，可能也會有人認為狗子是一奴老板是零主了。 Ray自認為理解了老板的心理。雖然他不是sm圈的，但他想，常理來說，主都不喜歡奴比自己高大壯吧，除非有的主口味特殊，覺得馴服肌rou猛男更有成就感。 但他猜錯了。 老板和老板娘很快去下一桌了。賓客們也開始吃菜聊天，只有狗子什么菜也不吃，一杯杯地喝酒。雖然香檳度數低，也禁不住他喝得多，更何況他不像Ray這樣練過酒量。 Ray也不勸他，因為他正打著壞主意，準備等青年喝醉了，好把他拐回家。 微醺之后，狗子打開了話匣子。 “王興旺，他就是個王八蛋！”狗子滿臉通紅，拍著桌子罵道。 “他怎么王八蛋了？”Ray引誘著他說話。 “他這邊結了婚，還想讓我當小三！”狗子眼睛濕潤了。 “哇哦～”旁邊的理發(fā)師后輩下巴都要掉了。他們都以為是老板因為嫌棄狗子長殘了，主動甩掉了狗子，沒想到是狗子主動分手。 “那確實混蛋?！盧ay附和說?！八阅阒皩λ莿恿苏嫘陌?？” Ray還以為少年狗子只是因為老板包養(yǎng)了他，才對老板百依百順的。就算有感情，也是寵物對主人的感情……因為老板在養(yǎng)著狗子的時候，時不時也和其他男男女女上床。 “他說過喜歡我的……我還以為他說的是戀人的喜歡。沒想到他的意思是只會有我一條狗，可是會有很多情人。”高大的青年雖然外表很硬漢，可是內心卻還是脆弱的。他流著淚，吸著鼻子，被淚水打濕的黑色眼眸就像大狗的眼睛。“我怎么那么傻呢？” Ray愛憐地摸摸他頭發(fā)短得扎手的腦袋，“傻孩子，不是你的錯。他當初收留你，對你好，都是為了他的私欲，但是你卻產生了雛鳥情結。” “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肛交，他總是弄得我很痛。我也不喜歡被打。都是他告訴我，他愛人的方式就是這樣的，我才愿意給他打。結果呢？都是騙我的。”狗子一邊喝酒一邊哭，“我們吵架的時候，他說，我就是他用錢買的婊子。他說，我吃他的用他的，難道不應該給點回報嗎？可是，我并沒有要求讓他養(yǎng)我啊……我自己想過去工作的呀……” Ray很同情這孩子的遭遇。他賣身是自己選的，辛苦也是為了賺錢，沒什么可抱怨的。但是這孩子是被騙了感情，回家是讓家人送到戒網學習被虐被打，被老板撿到也是被虐被打，還被騙了純潔的初戀，也不知道是哪一種更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