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得矜憐爭持難下 細端相出奔意絕
孟旭和盛謹兒將薛微架回房里,從外頭請來的盧大夫,也拎著藥箱進來了。大夫剪開薛微里衣,背上連片淤血,臀更是和打爛的桃兒一般。他愣在當場,倒吸一口涼氣。 “呃。。?!毖ξ⒁庾R呈半昏迷,光潔的齒貝依舊下意識緊咬著唇。即便如此,喉嚨里仍溢出難耐呻吟,以昭示他所承受的非人痛楚。 盧大夫讓孟旭和盛謹兒兩人幫忙打下手,小心避開傷處,花了一個多時辰才處理妥當。他吐了口氣,拿起布巾擦了擦額上的汗。又翻出擴肛器火炙消毒,讓孟旭打來一盆清水。最后板著薛微面朝內(nèi)躺好,用手探到他雙丘間。 菊xue紅腫不堪,腸rou外翻,幾處都開裂滲血。 “你們將人壓好,莫讓他掙扎再傷著?!?/br> “唔。。。”床上的人又一下呼出聲來,四肢小幅度動彈了兩下。盧大夫也是見過世面的,用水囊往里強灌油脂。最后,拿布巾接住混著姜渣往下滲的滑潤。換了四五道干凈布巾,才弄干凈繼續(xù)上藥。 童雋在外面佇立良久,里面痛苦的呻吟她聽得一清二楚。她很長一段時日都不知該如何正視這段情感,自怨自艾過也冷漠回避過??伤∏『雎粤耍硐菽嗾?,痛苦百倍于她的是薛微。 袁勉不愿讓薛微在童家受苦,寧愿冒險也要搭上棣華。而自己明明在府里,也聽過人議論薛微幾次去誡夫堂受規(guī)矩的事。可依舊麻木回避,只無病呻吟的對畫感嘆一番。再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易宅里的鮮活生命,回府后被折磨的幾近殞命。 童雋眼圈微紅,強烈而深刻的悔恨之感在她心里升騰。 一個時辰后,盧大夫交代了一番照顧事宜,背著藥箱出來了。童雋聽到動靜,趕忙上前問明情狀。這回倒是讓大夫為難呢,他作為男醫(yī),被內(nèi)宅調(diào)教傷的這樣狠的,也是頭一遭見。 況且童家這樣的高門貴邸,問話的人還是指揮使。這說深呢怕冒犯,若是說淺呢,怕屋里那位夫郎還得多受罪。 “夫郎最重的傷是臀部皮下淤血,已引高熱之癥。隱秘私。。?!彼H有些尷尬的頓了頓,繼而道:“手腕腳踝皆有擦傷。在下已經(jīng)處理過,開了方子。至少靜養(yǎng)月余,才能逐漸康復。” 童雋聽到月余二字,心里既怒又悔。她深知事情嚴重,又聽大夫說:“不過涂抹的藥還缺一樣,請大人派個仆從隨在下回去拿?!?/br> “嗯?!蓖h心情沉重,轉頭對陳月葳道:“你帶大夫去尋飛鏡,讓她遣人幫忙取藥?!?/br> “是?!?/br> 畢竟jiejie和妹夫有別,童雋不便久候于此。臨走前,她對孟旭和盛謹兒吩咐道:“你們輪流看護側侍,若有事隨時尋我或是月葳?!?/br> 盧大夫在府門口,被許心都身邊的鄒乳公給截住了。他說家里正侍剛生產(chǎn),讓大夫也過去幫忙把把脈。許氏自然有專門看診的大夫,將他叫去不過是童謙回家聽聞此事,想知道薛微的傷情。 凌飛鏡心里清楚其中緣由,隨著大夫一道去了。童謙聽他說到薛微傷的頗重,也心疼起來。尋著送大夫的借口,親到他院里去探望。 趙氏顯然被氣著呢,晚飯都沒在廳堂用。飯菜放在炕上,連氏在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伺候著。待趙氏用完,連氏親自撤下紫檀炕案,又領著其他小廝出去了。這才叫童雋和童謙進來,給父親問安。 趙氏冷著臉,對童雋視若無睹只對童謙道:“你坐下?!?/br> 待童謙坐下,童雋開口道:“父親身上可有不適,不若女兒請宮中的太醫(yī)來瞧瞧?!?/br> 趙氏眼角上揚,諷刺道:“那哪里擔得起,雋兒現(xiàn)下是拱衛(wèi)大內(nèi)的指揮使。可不敢隨便勞動!” “父親是怪我,不該插手府里處置男眷之事?”童雋見趙氏面色未變,語氣更加強烈:“那您也該知道,我與二妹雖未去墓邊宿篷廬,但畢竟還在守喪期。若薛側侍真有個好歹,遭非議的是家門,辱沒的是門楣?!?/br> 這番說辭趙氏也無從反駁,但童雋公然頂撞,讓他愈加憤懣的抬高了音量:“誡夫堂本就是專司懲戒內(nèi)眷的地方,薛側侍屢次逾矩。老身責再重的罰,也是他該受的。若家里哪個嚼舌根的敢亂說,通通打死不論!” 童雋聽到這,怒氣難抑竟頂撞了回去:“今日打死這個,明日打死那個。童家的內(nèi)宅是牢圄刑場②不成!” “你,你這個不孝女!”趙氏哪里由得女兒對他說這種話,氣急揚手摑了童雋一個耳光。 童雋挨了這一巴掌,依舊目光沉沉。倒把坐在一旁的童謙給嚇住了,生怕老君人雷霆震怒會波及自己生父,忙跪下拉扯著jiejie的衣角勸道:“jiejie莫要頂撞父親呢,這事兒只怪薛微是個不受管束的性子。父親也是怕他在守喪期,做出有損童家顏面的事兒。再說灝兒出生后,他心生嫉妒、又是潑油又是燒屋子的。父親管著后宅,只是想約束他一番,讓他記得教訓?!?/br> “他心地純良,也是好人家出身。我不信,他會去害襁褓里的稚子?!蓖h閉上眼,迫自己平靜下來又對趙氏道:“母親,當時您說裴兒救了您,讓他脫了賤籍,莫讓人還當奴侍看待。我想,您也是心慈好善的。可如今,您絲毫不念薛側侍替女兒擋毒鏢的功勞,險些將他打殘!” “什么擋毒鏢,這事兒莫以為老身不知。”趙氏眼里泛著冷漠與不屑:“都是他在酒樓里招搖賣弄文采,才引得人上來行刺。” “薛側侍能連詩,是他腹有詩書,何談賣弄?那伙刺客謀劃已久,怎可怪罪于他。還請父親明辨是非,莫要錯怪了人?!?/br> 趙氏氣結的自嘲一笑:“是,老身是個沒見識的深閨老叟,不會看人。這內(nèi)宅做甚么處置,都得問過你們姐妹倆才好?!?/br> 童謙平日在府里,都是充愣自保的。今日見嫡父和jiejie為自己側侍鬧成這般情形,實在始料不及。她只能拿出吃奶的勁兒,來打圓場:“薛微是小門戶出來的閨男,能受老君人調(diào)教是福氣。jiejie也沒錯,也是為家門著想。這事兒只怪女兒女婿不好,沒教好側侍。” 童雋不欲與他們多糾纏,深深呼了口氣起身道:“天色已暗,父親早些安置?!闭f罷,她往童謙那看去。童謙亦有察覺,但只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童雋到廊下對月飲酒,陳月葳抱著劍站在她身邊。 這段不倫之情,埋于心底,苦苦壓抑數(shù)月。而今發(fā)生的一切所勾起的愛戀與悔恨,如同潮水般快將她的理智全給淹沒了。 一壺見底,童雋抬眸看了眼空寂的月色:“明日你在家里守著,若父親非要動薛微你遣人來回我?!痹挍]說完,她便想到再過兩日有外邦使者入朝覲見。薛微這傷不是幾日能養(yǎng)好的,她不可能一直守著薛微。 那這童家,他不能繼續(xù)呆了。 童雋“騰”一下站起身道,就要往馬廄去:“你讓孟旭去收拾細軟,叫上今天來報信的小廝,我們今晚就走?!?/br> “天這樣晚呢,側侍還發(fā)著燒。大人這是打算去哪兒?” “你去找凌飛鏡幫忙,馬車在里面鋪厚實些去傅府!” 盛謹兒見這動靜察覺不對,想去給老君人傳話。他低著頭剛出院子,見童雋帶著云兒站到面前。 “你要去哪兒?” “奴。。?!笔⒅攦貉壑樽右晦D,強裝鎮(zhèn)定道:“奴怕側侍一會兒要醒了會餓,去廚房里那些軟糯的吃食來?!?/br> “不必呢,他一時半會醒不了?!蓖h覷了他一眼,又往薛微院子里去。盛謹兒無法,只得跟在兩人身后。 這邊,云兒也領著裴兒到童雋面前。一行人,只留盛謹兒在原地。他急的直跺腳,返身往老君人那跑去 這夜傅府門口一陣車馬喧囂,傅家家主攜御衛(wèi)袁勉親自將一眾人迎了進去。 注:篷廬于父母或老師死后,服喪期間守護墳墓,在墓旁搭蓋的小屋居 ②注:牢圄lyǔ 監(jiān)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