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怕報應(yīng)嗎？”

    “你要是有種，就讓我們信?！币干焓轴蛲嬷娜?－頭，似乎不放在心上，“可惜你只是個廢材，誰都知道的廢材。”

    常佳木被他玩得抽了口氣，眼見他目光閃動，似乎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來折磨自己，也不和他爭了，一心只想快些解脫：“放我走?！?/br>
    尹桓也爽快答應(yīng)：“行！這是你的報酬?！?/br>
    拿出一百兩銀子來。

    常佳木一陣惡寒，本想硬氣推開，可一看數(shù)量，卻意外道：“這么多？”

    “昨晚的，加上潘師兄心情好，賞的。”尹桓見他這樣子，冷笑了一下。

    這筆錢到手，欠的酒菜錢能還一部分，郁眉山錢財危機也可大大緩解?？墒牵@……這不是當真和妓子小倌一樣……

    常佳木內(nèi)心掙扎片刻，還是將錢掃入囊中。

    被賣了有錢拿，總好過白被人　　　上　　這么多回吧。

    他硬撐著站起來，渾身上下火辣辣地痛，險些又倒回床上，踏出一步，雙腿卻不聽使喚，身子一歪倒在一個人懷里。

    “習(xí)慣就好?！币副еξ?。手卻不安分地伸向他腰下。

    常佳木很想脫身，但只是動了動手，便牽扯得胸口劇痛，只得低聲下氣：“尹兄放過我吧，再來一遭，我可就回不去了?！?/br>
    “留在這兒不好嗎？”尹桓咬住他的耳朵道。

    “我必須回去呀……”

    “為什么？因為你還是大師兄？你還算是個大師兄嗎？”

    常佳木心中覺得好笑，不走難道留下來么，口中卻軟軟道：“我若離開太久，師弟們恐會起疑，到時候，我們就都危險了?！?/br>
    尹桓才放開他：“別的本事沒有，找理由的功夫倒是練的不錯?！庇謴墓裰袙伣o他先前穿來的衣裳，“順著后面小路，可不經(jīng)過大門口，以后來去都從這里，記住了。”

    常佳木早在昨晚就已經(jīng)不著片縷，此刻接過衣裳，愣住了：“我的……貼身衣物呢？”

    尹桓向外走去：“沒找到?！?/br>
    常佳木心知他是故意讓自己難堪，咬牙忍住傷痛將衣裳一件件穿上，但里邊空空蕩蕩，不但有些冷，更加令他想起昨晚一夜的交纏，倍感恥辱。

    他扶著墻走出去，才慢慢找回了雙腿知覺，幾乎走上幾步就要停下歇歇。等到了山下，已經(jīng)快要中午了。

    郁眉山的青翠松林已在眼前，進山的路上，還站著一個人，遠遠看來，似乎是四師弟石宗欽。

    常佳木看了看自己布滿干涸污濁痕跡的身體，實在無顏面見師弟。好在他對這一帶熟悉，知道附近有個水潭，便去那里清洗干凈。在清洗到大腿的時候，摸到了腿根上有些紅腫的刺字，猶豫地張開雙腿，去看到底寫了什么。

    “此奴為春生所有”

    左右兩邊，各有一行。恥辱意味令常佳木恨不能提劍將這塊皮削下來。

    順了順氣，穿上衣服，確認沒有任何差錯，才回到路上來。

    石宗欽見到他，欣喜非常，沖上去便緊緊抱住：“師兄！”

    他抱得實在太用力，一時胸口鎖骨肋骨數(shù)傷齊痛，常佳木冷汗涔涔，推開他喘息起來。

    “師兄你怎么了？”石宗欽見他有異，關(guān)心道。

    “沒事……一路趕過來，有些累?！背＜涯韭忂^勁來，敷衍道。

    幸好四師弟一貫大大咧咧，聞言笑道：“師兄，你一個修煉者，身體未免太差了。以后還是多鍛煉才行。師妹的事早晨天曦峰已經(jīng)來人了，說是來解掌力的?！?/br>
    “他們來了就好，師妹醒了嗎？”

    “醒了一回，又睡下了。聽說天曦峰門風(fēng)越來越敗壞，沒想到人還挺好，看來傳言未必是真?！笔跉J道。

    常佳木聽他這般說氣血上涌，又心知他們根本不知情，只好岔開話題：“你的寶劍修好了嗎？平鋒鎮(zhèn)的事辦好了沒有？”

    石宗欽不好意思道：“多虧師兄找的材料，劍已經(jīng)好好的了。至于那件事……昨日我打算去的，不過修煉漸入佳境，今天又等著接你……我等會就去！”

    “連你也沒做，更別說其他人了?！背＜涯竞敛灰馔?，嘆了口氣，“等會我自己去吧，你好好修煉，下一回比武給我們爭口氣?！?/br>
    石宗欽歡歡喜喜地答應(yīng)了，矯健的腳步走過枯枝跟前，忽然停住，驚喜道：“師兄你看，這時節(jié)還有花苞呢。”

    一點嬌嫩的顏色立在風(fēng)中顫顫巍巍，美麗卻格格不入。

    “是啊，可惜天太冷了。”常佳木只是看了一眼，心里還想著山上諸多雜務(wù)如何處置。

    石宗欽伸手將花苞周圍的霜雪小心掃開，摸了摸它，道:“怎么樣才在這天氣里能開花呢？”

    “沒辦法，等到霜雪都化了的時候吧。”

    “等到春風(fēng)吹來的時候？”

    “陽光，土地，水，缺一不可?！?/br>
    師弟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花苞：“大師兄，等哪天花開了，我們一起來看吧。”

    常佳木有些失笑于師弟的童心和赤誠的眼神，摸了摸他的頭，好聲好氣道:“好。到時候我陪你過來?！?/br>
    “師兄……”

    “嗯？”

    石宗欽望著師兄的臉，好一會才將癡迷的眼光壓下去，轉(zhuǎn)而以一種輕松語調(diào)道：“我已經(jīng)長大了，再過一段時間，就比師兄還要高，不要再摸我頭了?！?/br>
    說罷伸手撥開師兄的手腕，別過臉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師兄。

    常佳木失神了一會，道：“該走了，山上還有好多事呢?！?/br>
    一上山便有弟子圍了過來，有的是發(fā)生爭執(zhí)要主持公道的，有的是修煉到了極限想進一步的，有的是有急事要告休回家的。常佳木一一記下，才問道：“天曦峰的人……”

    “他們說還有要事，已回去了?！?/br>
    常佳木頓時松了口氣：“先去看看師妹吧?！?/br>
    郁眉山上唯一一位大夫甘夏正替萬飛黛診治完畢，跟小師妹柳輕霏交代事情。見到常佳木過來，便道：“她沒什么大事。吃了我的藥，再休息幾天便好。唉，這幾日，為了給這丫頭抓藥，我自己倒貼了不少錢，現(xiàn)下已經(jīng)沒錢吃飯了……”

    常佳木心知他的意思，直接道：“甘老墊付了多少？”

    “十兩吧。”

    一旁柳輕霏輕哼一聲：“明明大多都是我們上山下地采的，也要這么多錢？”

    “你這小丫頭懂什么？這幾錢百年人參你倒是采一個給我看看！”

    柳輕霏還要再說，常佳木攔下她，從懷中掏出銀兩，取了十兩給他：“甘老辛苦了，這是您應(yīng)得的?！?/br>
    柳甘二人看著他手中的銀子，都是一愣。甘夏道：“小常，你哪來的這么多錢？”

    “這個……都是郁眉山的銀兩。您老為我們付出了這么多，郁眉山必定不會虧待的。”

    甘夏這才笑起來，說了幾句“管理有方”的客套話，眼光在常佳木身上一轉(zhuǎn)，又道：“小常，你氣色可不是太好，這幾日著實勞累了。明日到我這里，我來給你調(diào)理調(diào)理?！闭f罷捧著銀子歡喜走了。

    “師兄，你氣色確實很差，快和師姐一樣蒼白了。”柳輕霏擔(dān)憂道。

    常佳木勉強笑了笑：“睡得不好……現(xiàn)在還有吃的嗎？這一路過來，我也餓了?！?/br>
    事實上，從昨天到現(xiàn)在，他只喝了幾口水。

    “午飯是沒了，你可以去灶房看看。我這里還有一點糕點，是從山下帶來的?！绷p霏從懷中拿出來遞給他。

    到了這個地步，常佳木也顧不得許多，感激地接過來。還未動口，便有弟子飛奔過來：“師兄，出事了！”

    郁眉山腳下出現(xiàn)了一名死者，年紀不大，身上傷痕累累。在他的懷中，有一封寫給郁眉山的信，信中說無非門下一個目標就是郁眉山，已經(jīng)有人潛入其中，伺機作亂。

    落款是常佳木十分熟悉的“季殊明”，也是郁眉山從前的二弟子。

    二師兄……

    常佳木陷入回憶當中。他是一個十分聰明但也十分冷漠的人，為了追尋自己執(zhí)著的道離開了郁眉山，否則，現(xiàn)在的大師兄之位就是他的。

    季殊明為人雖然狂傲但也精細，若無把握，當不至于寫信過來。

    只是此事還有很多疑問。這名送信人被誰所殺，為何沒有搶走信，是不是有其他東西被搶走？有人潛入，那又是誰？就連無非門，常佳木也只聞其名，一點也不了解。

    他只能吩咐讓所有弟子凝神戒備，盡量結(jié)伴而行，同時加強巡邏弟子力量。

    這一番布置說起來簡單，但要增加巡邏量，卻不是每個人都樂意，說起來又費了一番口舌。所幸負責(zé)巡邏的曾新墨師弟并沒有異議一口應(yīng)下，讓他心下稍安。

    除此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事等著他來做。等忙過一陣，頭都昏昏沉沉，抬眼一看，月上中央。

    看來，晚飯也錯過了。

    常佳木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些，掏出中午師妹所贈的糕點充饑。剛吃了幾口，一只撲棱棱的信鴿落在他面前，令他食欲全無。

    “以后有需，我們還會飛鴿傳書給你。要是爽約，就別怪我們翻臉了?！?/br>
    尹桓的話言猶在耳，他握緊了拳，想將這不速之客趕走，但鴿子直直盯著他，半分不懼，終于讓他認輸，緩緩伸出手，試了好幾下才取下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