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內(nèi)一陣低沉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

    “你非要這樣懲罰你自己？你不知道你的身心都是本尊的，除了本尊，連你都沒有資格作踐自己嗎？”

    顧九下意識抬起頭看向前方，只見他身后的影子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站在他身前的墨衣身影。果不其然，這個時候還會糾纏自己的，只能是古月歌。

    “你覺得白起的死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是幫兇，所以你現(xiàn)在跪在這里，是在懺悔，是在自我懲罰。”

    古月歌步步緊逼，將顧九逼得毫無退路。他所說的都分毫不差，顧九確實是在懺悔，在自我懲罰，他眼睜睜看著對他恩重如山的長輩死在他面前，他不僅不能阻止，還必須從旁協(xié)助。為的是大局，為的是更多人的生存利益。怪只怪他顧九這一世不曾感情用事，從來不為自己著想，更未有凡事置之度外的私心，否則他不會在新婚之夜悔婚，也不會為了白家軍卷入黨爭。

    這就是顧九。這就是古月歌火大的原因，霍重華，他的九兒，一次又一次因為旁人而左右為難，勞心傷神，陷入苦海，古月歌絕不能容忍?；糁厝A的快樂和痛苦，只能古月歌賜予。

    古月歌一步步走向顧九跟前，只是當(dāng)他還沒對顧九進行宣判時，顧九卻突然開口道：“懲罰顧九吧。”

    “什么？”古月歌腳步一頓。

    顧九木然地望著古月歌，重復(fù)道：“懲罰顧九吧?！?/br>
    古月歌不可思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顧九道：“知道。顧九忘恩負義，顧九罪不可赦，是個不折不扣的罪人，你……不，是您，您懲罰顧九吧?！?/br>
    古月歌已經(jīng)淡定不了了，他上前幾步伸出手直接扣住顧九的下頜，迫使他抬起頭看著自己，惡狠狠說道：“時至今日你仍然放不下你身為顧九的一切，這又是何苦？為了他們，你可以這樣無情地拒絕本尊，霍重華，你自欺欺人！”

    古月歌的力道不禁加大了幾分，顧九被扣得發(fā)疼，他不由得輕擰眉頭，抬起頭握住古月歌的手，祈求他輕一點，然而也就是他這個舉動，讓他原本寬大的袖口往下垂了下來，露出了那些久違的傷痕。

    這些傷痕換做旁人可能一無所知，可對古月歌來說卻再熟悉清楚不過，這是鞭痕，而且還是他留下的鞭痕。他當(dāng)下扯下顧九的衣領(lǐng)，露出了那一道道錯落有致的鞭痕，果不其然，這些都是他懲罰顧九留下來了，竟然到現(xiàn)在還沒有消退。

    得知真相的古月歌大發(fā)雷霆，他緊緊拽住顧九的發(fā)根將他往上扯，怒斥道：“你竟然沒有用本尊給你的藥，這是懲戒性的鞭打，會永久留下傷痕?；糁厝A，你這是有多么嫌棄本尊，怨恨本尊，多么想和本尊撇清關(guān)系，才連本尊給你的藥都不想用了！”

    顧九的頭被迫拽得上仰的幅度特別大，導(dǎo)致他連跪都跪不穩(wěn)，加上這三天以來的消磨，他的身體已經(jīng)支撐不住這樣的摧折，開始微微發(fā)顫了?？墒菍旁赂璧呢?zé)難，他的心卻委屈至極，他費力地搖了一下頭，艱難擠出來一句：“沒有，顧九……沒有?！?/br>
    然而他這句微不足道的話卻沒有引起古月歌的注意，他被狠狠地推到在地，接下來便是一個讓他生不如死的命令：“衣服脫了！”

    顧九當(dāng)下面色發(fā)白，他竟然想不到當(dāng)再次聽到這樣的命令，他會如此難堪。

    見顧九猶豫不決難以下手，古月歌更不悅了：“怎么？聽不懂話了是嗎？還是需要本尊屈尊降貴來幫你？”說著直接湊上前去，準(zhǔn)備扒了顧九的衣服。

    顧九驚駭不已，他死死抓住古月歌的手，不讓古月歌為所欲為。他乞求的目光望著古月歌，顫著聲音求道：“求您，不要這樣，不要這樣，至少……不要在這里！”這里可是舅舅的靈堂??！他怎么可以讓他敬愛的舅舅看到他下賤yin蕩的一面？

    古月歌的動作停住了，他下意識環(huán)顧四周，這是白起的靈堂，棺槨里正躺著白起的遺體，他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他冷冷地看著顧九，他要把眼前這個天人和他一起拉下泥潭，萬劫不復(fù)。他陰沉沉道：“求我？本尊是誰？”

    顧九怔愣地望著古月歌，眼角一滴眼淚終是悄無聲息滑落下來。他就這樣凝視著眼前這個賜予他無盡痛苦和難堪的男人，認命地緩緩開口道：“……主人。”

    古月歌陰沉的臉色展露出一絲笑顏，他從袖口里取出了一個黑色圓環(huán)，上面掛著一條鐵鏈，然后將他套在顧九脖子上。顧九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知道此物，套在他脖子上的東西，是項圈和牽引繩。

    做完這一切后，古月歌將牽引繩的另一端遞到顧九面前，命令道：“張開嘴?！?/br>
    顧九遲遲不愿意聽命。

    古月歌便粗暴地鉗住他的下頜，迫使他張開嘴巴，然后他把牽引繩的另一端塞進顧九的嘴巴，平靜道：“咬住，要是掉了，本尊直接當(dāng)著白起的面將你扒個精光！”

    顧九認命地咬住牽引繩的另一端，跟著身體便被古月歌直接壓得跪趴在地上，頓時他就瑟瑟顫抖，地面很冰冷，為什么他守靈這些天現(xiàn)在才意識到？以這樣的姿態(tài)呈現(xiàn)在將軍府，展示于白起的靈堂前，顧九早已心神凌亂了。

    古月歌站在那里垂眸看著跪趴在地上口中咬著牽引繩的顧九，臉色漠然，他只道了一聲“跟上”后便兀自離開了。顧九怯生生地抬起頭便馬上跟著爬了上去，主人沒有讓他起來，他可不會天真地認為他可以站起來，更何況，他已經(jīng)沒有臉面在這個靈堂里待下去了。

    跟著古月歌離開前廳的靈堂，顧九跪趴在后院里手足無措，他不敢抬起頭看主人，嘴巴因為咬著牽引繩而無法合上，涎水滴滴答答往下流，這樣下賤的模樣，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地盤，已經(jīng)讓顧九羞愧難當(dāng)了。然而他的妥協(xié)卻沒有換來主人的手下留情，只聽他的主人下一個命令道：“現(xiàn)在，衣服脫了，然后，跟本尊去你的房間?！?/br>
    顧九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仰望著主人。雖然現(xiàn)在深夜里，他讓下人回去休息，可偌大的將軍府少不了定時巡視的下人，從這里到他的房間甚至還有一段距離，萬一要是碰上巡視的人，那教他如何是好？他口中咬著牽引繩，無法好好開口乞求主人，他只能拼命搖著頭，嗚嗚嗚地叫著，像極了一直可憐巴巴的小狗。

    “怎么，是太冷了嗎？你等一下?！惫旁赂韬敛焕頃?，施了法于顧九身上，阻隔了嚴(yán)寒的侵襲，然后一臉愉快道：“好了，脫衣服，爬吧！”

    暖意包裹著顧九，讓他不再因為寒冷而瑟瑟發(fā)抖，可是這種違背倫常的做法，卻把顧九直接宣判死刑。主人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堅定，絲毫不給他商量的余地。顧九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眶打轉(zhuǎn)的淚水，跪直了身體開始脫掉身上的衣服。深夜的后院，靜謐無聲悄無聲息，只聽見簌簌的寬衣解帶的聲音。

    末了，直到一具赤裸的身體跪在地上因為驚恐而顫然抖動時，古月歌審視了他身上熟悉而久違的鞭痕后伸出手，取下了顧九口中的牽引繩。牽著他，往顧九的方向走去。

    顧九不得不順著主人牽引的方向爬行，一路下來，他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他的心狂跳不止，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好巧不巧，就在爬了不一會兒時，他便聽到了一些動靜和側(cè)方的人影攢動。他抬起頭一看，有兩個巡視的下人正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來，顧九的瞳孔猛地一縮，心跳加快，恐懼彌漫著全身。他想站起來，他想逃，可是身體卻不敢違背主人的命令，就這樣定在原地，跪趴在那里。

    他要完了，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他顧九是一條狗，如此卑賤yin蕩地光著身子跪在地上爬行，如此作踐自己，如此下賤。

    就在顧九絕望地閉上雙眼時，卻不見任何震驚的聲音，他抬起頭，看見那兩個人就這樣從他身上穿行而去，神色如常，他們并沒有看見自己。當(dāng)顧九訝異地望向主人時，卻看見主人溫暖的笑意，他的主人笑著說：“你放心，你是本尊的，本尊不至于讓其他無關(guān)緊要的人看見你的下賤模樣！爬吧，你爬得太丑了，記得調(diào)整姿勢，用本尊訓(xùn)練你的爬姿。若還是爬得這么丑，本尊馬上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是，奴隸明白了，奴隸謝謝主人。”顧九朝著主人感激地磕了一個頭，隨后調(diào)整好姿勢，繼續(xù)跟著主人爬行。說來也諷刺，顧九他竟然會心生感激，絲毫沒有意識到如今折磨他，讓他如此yin亂難堪的正是他感激的始作俑者。人在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真的能夠?qū)o他帶來痛苦的人羞辱他的人產(chǎn)生依賴，就好比此時此刻。

    直至如今顧九終于明白之前得知主人身份時為何而憤恨了，那是他永遠都說不出口的秘密，也是不能讓他的主人古月歌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