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給了你自由的權(quán)利?！蹦蔷湓捑拖衲е湟粯?，不?？M繞在受的心間。他現(xiàn)在擁有自由，金錢的自由，時間的自由，只是卻感覺像在牢籠，他被一份愛囚禁。

    被一個“死人”的愛囚禁。

    他一直不相信施庭皓死了，他以為他的丈夫只是心里太難過，在和他玩游戲。所以他就一直等他。

    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在Amandine的葡萄莊園里看完了施庭皓從小到大所有的照片和錄像，他沒有心思再帶孩子，每天像個自閉癥的孤兒一樣，蜷腿坐在沙發(fā)上，一遍遍看那些視頻和照片。

    從他還在肚子里開始，看到他成年，然后結(jié)婚。小時候那么可愛啊，和他的哥哥像一個搪瓷娃娃，芭比娃娃一樣的大眼睛，糯糯的口音，舉著一個小杯子對Amandine說：

    “媽咪，我還要點心。”

    小時候他更分不清他和他哥哥，兩個人簡直一模一樣，走路的姿勢都一樣，說話的語氣一樣，笑起來也一樣。那是兩個小天使，受看哭了，也看笑了，他捂著眼睛使勁哭，哭得心口都要裂開，然后一遍遍看著那些照片，努力把他小時候和他長大后聯(lián)想起來。

    他不恨了，一點都不恨了，真的。

    他甚至悲哀地想，如果沒有再次遇見他，這個小天使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不敢深想，把自己沉浸在那間他長大的屋子里，睡覺的時候雙手環(huán)抱自己，似乎感覺施庭皓還在抱著他。

    一度擔(dān)心受會出問題，他現(xiàn)在退休了，因為主人已經(jīng)離世，沒有工作可言，可以長長的休假。可是因為小少爺?shù)倪z愿，他要保護(hù)少爺?shù)倪z孀。

    受大概墮落了一個多月，直到夏天到來后，園子里的玫瑰越來越茂盛，花開得越來越多了。他在馥郁的花香里想象施庭皓的體溫，然后要求傭人每天為他剪一支新鮮的玫瑰花，插在他的床頭。

    某一天，受大概想出門了，叫來了，說自己想見Amandine。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傳達(dá)了意見，遠(yuǎn)在瑞士的Amandine第二天就趕了回來，面見受。

    受和Amandine在房間里談了一晚，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受就和Amandine上了飛機(jī)，飛往盧塞恩。這里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施庭燁目前就住在這里，他不肯出醫(yī)院，每天就呆在環(huán)境極好的療養(yǎng)院，像個巨嬰一樣，要醫(yī)生和mama的照顧。

    受這次過來就是去見他。

    施庭燁比他弟弟的情況好太多，雖然只聾了耳朵，但也夠他受，他經(jīng)常在醫(yī)院里發(fā)脾氣，嫌棄自己再造的耳朵太丑，雖然那是用他自己的細(xì)胞培植出來的，還是讓他丑得發(fā)瘋。他失去了完美的長相，臉上還有彈痕，疤痕修復(fù)手術(shù)也無法復(fù)原，這讓他無比憤怒。

    沒有護(hù)士受得了他的爛脾氣，Amandine只能從外面雇人，護(hù)工換了許多個，即使開再高的薪水也留不住人。除了一個小啞巴，因為那個小啞巴是個孤兒，窮得讀不起書吃不上飯，經(jīng)福利院長介紹才被Amandine雇傭，因為他任打任罵，被欺負(fù)哭了也只會硬生生受著。

    施庭燁就是個壞種，啞巴也會欺負(fù)。

    受這次來只是為了一件事，他要懷孕。

    Amandine聽到他瘋狂的計劃后很震驚，隨即表示理解，她一年內(nèi)老了十多歲，即使化了妝也掩蓋不了她的滄桑，兒子的離世讓她心灰意冷，每日以淚洗面。

    受大概很清醒，卻又很瘋狂，他在一個下著暴雨的深夜拿著鐵鍬，偷偷去了施庭皓的墓地。半夜接到墓園的消息，趕了過去，受跪在地上挖墓，手上都挖出了血，還是惡狠狠挖著，他不相信那個雜種死了，他在騙他。

    覺得可悲。

    看著他被大雨淋得面目全非，心痛地抱住他，為他披上衣服，受就在他的懷里痛哭咆哮：

    “啊啊啊?。。。?！”

    哭聲凄厲得像個惡鬼，只是死死抱著他，不斷安慰：

    “原諒他吧。”

    第二天晚上，在受昏睡醒來后，給他看了最后一段錄像。那是施庭皓讓他藏起來的，非必要的時候不要給受看，現(xiàn)在把它放出來了。

    受坐在床上冷冰冰地看著那些錄像，全身發(fā)冷，他不相信那是施庭皓。

    病床上的男人蒼白病態(tài)，瘦得肋骨都凸了出來，他絕望消沉，鼻子里插著輸氧管，眼睛大而恐怖，身體被綁著，痛苦地痙攣，絕望地嘶吼：

    “讓我死吧，就是今天??！就是今天??！”

    受不敢相信那是施庭皓，痛苦道：

    “少爺接受不了自己斷腿的事實，他想安樂死?！?/br>
    受顫抖地看著他，顫巍巍道：“我不相信?！?/br>
    明明和他在一起很快樂，但視頻不會騙人，道：

    “他只是在你面前假裝?！?/br>
    像一面鏡子被人打碎了，受聽到了破碎的聲音，鏡子里那個懷有期望的自己也打碎了，說：

    “他的痛苦你無法想象，他恨不得去死。”

    “為什么？”他不是會陪著他嗎，為什么還要去死。

    深深地看著他，難過道：

    “他看著你就像看著一只翩翩飛舞的蝴蝶，只是他的根已經(jīng)腐爛，開不出漂亮的玫瑰花——這是他的原話?！?/br>
    受很痛苦，捂著臉深深地絕望，道：

    “原諒他吧，他只是想一個人離開?！?/br>
    “他到底去了哪兒？”受痛苦道，依然不愿意相信他死了。

    道：“地下?！?/br>
    受不可置信，殘忍道：“你是一只漂亮的蝴蝶，他不愿意再束縛你，他知道你有許多其他選擇，你可以愛許多玫瑰花。”

    這都是施庭皓的原話，一一復(fù)述給他聽，悲哀道：

    “他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他從小在花園里長大，夫人連喝水都不會讓他燙到，你讓他怎么接受失去自己的雙腿？”

    受一陣陣顫抖，殘忍道：“如果你愛他，就尊重他吧?！?/br>
    “你讓我怎么尊重?。?！”受尖叫出來，他又尊重過他嗎？他把他搶過來，讓他愛上，又狠狠拋棄嗎？！冷聲道：

    “所以他給你自由的權(quán)利，如果你受不了，就走。”

    受渾身發(fā)抖，質(zhì)問道：“所以，他到底在哪兒？”

    道：“我沒有開玩笑，少爺選擇了自殺?！?/br>
    “在哪兒自殺？”受窮追不舍，“為什么不告訴我？”

    “海上，他自己跳下去?！?/br>
    “為什么不告訴我？”

    “…………”

    “為什么?。?！”

    半晌，道：“因為你也救不了?！?/br>
    “在哪個海，我要去看。”

    “我會把地址發(fā)給你，但希望你不要做傻事?！?/br>
    真發(fā)了一個地址給他，受顫抖著在網(wǎng)上搜索，發(fā)現(xiàn)那是太平洋的中心點，像荒漠一樣貧瘠的地方，人類都難以到達(dá)，他怎么會跑到那兒去自殺。

    真是可笑。

    他氣得渾身發(fā)狂，所以他找到Amandine，說他要孩子，如果他那個死了的兒子沒有種，他就找她的大兒子。

    Amandine說這件事要和施庭燁商量一下，受就等。

    施庭燁失聰一年后，頭一次見到受，那天他心情正好地在病房里吃櫻桃，小啞巴一只手做捧狀接他吐的櫻桃核，施庭燁吃一個吐一個，吐了小啞巴一手心。

    受走進(jìn)來后，冷冰冰地看著他，施庭燁雖然有所耳聞，還是像白日里見鬼，因為受的臉色實在是太恐怖。

    這個人實在讓他膽寒，施庭燁愣了半天，憤怒道：

    “你來做什么？”

    “我相信你母親已經(jīng)給你說了，如果你同意，就盡快配合?！?/br>
    “我為什么要同意？”

    “就當(dāng)是為了你的弟弟，他死了你就不會難過？”

    施庭燁冷笑：“他死得好??！他不死我也會把他打死！”

    受惡狠狠瞪著他，這無疑是在他傷口上撒鹽，施庭燁冷笑：

    “死得好啊死得妙，這個蠢東西終于聰明了點，知道去死了?！?/br>
    受差點惡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還是被Bard攔住，施庭燁心虛地躲到小啞巴后面，怪叫道：

    “你兇什么！你這個臭寡婦趕緊滾出我的地盤！”

    受陰狠地瞪了他一眼，當(dāng)天還是走了，施庭燁在他身后嘲笑：

    “想給我生沒門！滾吧你這個臭寡婦！”

    “想給我生除非跪下來求我，嫁了那個蠢貨以為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樣了？Bard??！立刻給我揍他一頓??！把他耳朵割下來??！”

    Bard無奈地看著自己少爺，真想讓他閉嘴。

    受絕望地周旋了一個星期，施庭燁態(tài)度極端惡劣，受恨不得把他另一只耳朵也打聾，把他舌頭割爛，讓他吐不出那些污言穢語。

    一周后，受還是看到了希望，那個小啞巴在醫(yī)生的指導(dǎo)下，提取到了他少爺?shù)木铩?，受再次選擇做試管。

    一切都在Amandine的默許下進(jìn)行，那個女人也要瘋了，無法接受兒子離世的事實，她想要雙胞胎，和兒子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

    （三觀不正，但我不會拿生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