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就繼續(xù)對我心軟吧
37. 吃飽喝足,自然是飽暖思yin欲,可惜殷晉堯有那心沒那力,因為前一晚上不知節(jié)制,沒痊愈的腿又折到了,偏生這混賬東西為了不讓他擔心強裝正常,一路走下來,硬生生把腿走到折也不吭一聲。 要不是殷晉堯突然發(fā)熱軟弱無力地靠在他肩上一臉的悶悶不樂,墨無痕一時還真沒發(fā)現(xiàn)他出了事兒…… 想到這些墨無痕就氣,氣得七竅生煙。 殷晉堯自知理虧心虛,懨懨地靠著樹,眼皮半耷著,有一下沒一下地瞅正在忙活熬湯藥給他喝的墨無痕,心里一時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的無痕似乎一向都太心慈手軟。 每回說起這個他總會鼓著眼睛義正言辭說自己心狠手辣,心機深沉,是個十足冷漠無情的人,哪怕有人死在他面前,他也只會無動于衷甚至覺得晦氣地從他身上踏過去。 但事實上,他的無痕宅心仁厚,外冷內(nèi)熱,心軟的要命。 不論是他們初次結(jié)識他就將一顆赤紅的心坦白地交諸他手還是他被他背叛過后,明知道那次是他唯一一次徹底逃離他的機會,他還是選擇了救他,哪怕那時是被情勢所逼,可他依舊沒能做到置之不理。 他明明那么恨他,恨不得他死,可當他真要死的時候,他卻不忍心,還是在心軟。 無痕啊無痕,這樣的你,我怎么可能放得開,我又怎么能放開。 就繼續(xù)對我心軟吧,無論我做了什么,只要我示弱,你就能原諒我…… “這么看著我做什么,好好喝藥?!睂嵲谑懿涣艘髸x堯那么灼灼的目光盯視,墨無痕色厲內(nèi)荏地喝令,但喂過去的時候卻還是下意識給他吹了吹。 殷晉堯張開嘴喝下去,眼睛卻一瞬不瞬地落在墨無痕臉上,似是喃喃自語,忘我失語:“無痕你對我真好……” 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呢喃,墨無痕卻莫名燙了雙頰,頗有些不自在地喂了他一口后讓他自己端著喝。 可殷晉堯這會兒哪有力氣,碗剛?cè)剿掷锞投兜貌畈欢嘁?,還是墨無痕眼疾手快接了過來,殷晉堯才幸免于被藥湯淋濕的慘狀。 他失落地低下頭,悶悶不樂,仿佛生了病的他情緒特別敏感多變,懨懨的,瞅著墨無痕手上被濺上去的淺褐色藥汁,一臉的自責。 “無痕,我是不是很沒用……” 墨無痕正慶幸著藥沒全翻了,乍一聽殷晉堯這么悶的聲音,頗為驚異,有些哭笑不得,他還是第一次聽這家伙這么說自己。 他挺想順著他來一句,但凡你聽話點別瞎折騰也不會成這樣,但瞧著他怏怏不樂的模樣,這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無他,這模樣實在太像村里那只大黃狗,沒等來吃的它都是趴地上怏怏不樂地耷拉著眼皮和尾巴,枕在兩只前爪上用那雙“水汪汪”的黑眼珠子懨懨地瞅你,那樣子又可憐又可笑,讓人沒法拒絕它無聲的請求。 往往這時候他都會給它來點rou塊。 如今看著殷晉堯這模樣,墨無痕只能揉揉他的腦袋讓他別多想,生病的人手腳無力很正常,以后少生病就是。 殷晉堯順勢倒進墨無痕懷里環(huán)著他,側(cè)臉貼著他的胸口:“可是萬一我還是生病了怎么辦,無痕你還會這樣照顧我嗎?還會這樣對我好嗎?還會這樣不嫌棄我嗎?” 殷晉堯悶悶的聲音充滿了不安,也不知道他在不安個什么勁兒。 墨無痕除了說不會也沒什么能說的,老半晌他才加了一句:“不過如果你是因為不聽話生病,我不會管你?!?/br> 殷晉堯沒有回應,墨無痕喚了他兩聲垂眼去看才發(fā)現(xiàn),這廝竟然睡著了。 就這樣貼著他睡著了。 這滋味有點新奇。 以往都是他先睡著,大多時候都是“累”睡的,等第二天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殷晉堯緊抱在懷里,那模樣仿佛是他自發(fā)縮進他懷里一樣,額抵著額,姿態(tài)親昵到連想象都不敢想象。 曾幾何時他也幻想過這般光景,跟姬清曦賞花賞月,對酒吟詩,累了便相擁著就地而眠,醒了便相視而笑,相互親吻。 他自以為這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時最幸福的時刻。 可殷晉堯卻給了他更深刻更難忘更不一樣的體會。 那一年中,每一天,每一個白天黑夜,他最恐懼的便是睜開眼就看到殷晉堯躺在身邊,躺在眼前,玩弄著他的發(fā),戲弄著他的身體,逼得他像只發(fā)情的野狗丑態(tài)畢出才肯罷手。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不再害怕他的,不再害怕一醒來就要丟棄所有尊嚴被殷晉堯戲弄褻玩于鼓掌胯間,不再害怕聽到那些污言穢語從殷晉堯口中戲謔的、侮辱的吐出…… 他甚至,在睜開眼看到他在時有種奇怪的安心。 殷晉堯在。 他沒有丟開殷晉堯。 他沒有再讓他像條被人遺棄的落水狗,遭人沿街毒打追趕。 …… 不知不覺的墨無痕也就這么攬著殷晉堯靠著樹睡了過去,但感覺還沒睡下多久就被殷晉堯搖了起來,稚氣又驚喜的呼聲讓他不由地皺著眉睜開了一只眼。 天還很早。 只是密密的山林間隱約冒出了點光,放眼望去,竟是天際處綻放的淺淡陽光。 “無痕,日出,日出!”殷晉堯就跟第一次看到日出般新奇激動。 墨無痕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一聽只是出來個太陽,冷淡地閉回了眼:“哦。” “無痕,陪我看日出,我們看日出吧,二根說他爹還在的時候經(jīng)常會帶他娘去看日出,他娘說這是他們夫妻倆間最難忘的,我也想跟無痕你有最難忘的?!?/br> 殷晉堯說的稚氣單純,墨無痕還是聽出了他話語間的憧憬向往,不過他沒做聲,依舊閉著眼,不經(jīng)意回憶起當初他第一次跟殷晉堯一起看日出的光景。 他倒不是沒看過日出。 墨吟軒就是依山而建,幾乎是雞叫的第一聲他便被師父喚醒練功,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日出幾乎已經(jīng)被他看爛,絲毫找不到半點新奇勁兒。 可自從結(jié)識了殷晉堯之后,他頭一次意識到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有多值得慶祝。 這混蛋仇家之多,比他還恐怖。 自打他們微服出京,追殺者一波接一波的來,再加上他們路途間“行俠仗義”拉來的仇人,幾乎有半個月都在疲于奔命中。 好幾次他都以為他們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可每一次,見不到第二天太陽的都是別人,他們幸運的活下了一天又一天。 也就是在那種疲于逃命的狀態(tài)下,他們有過一次平和的觀看日出的回憶。 那夜他們幾乎是躺在血泊中睡的。 醒來時,第一縷日光落在臉上帶來他們還活著的溫度,他們不約而同會心笑了起來,彼此對視間,全是暢快的慶幸。 那天也很幸運,紅日從天的最底端徐徐冒出頭來的時候,萬里晴空。 他們就這樣坦蕩蕩地躺在日光下,頭抵著頭,枕在腦后的手碰著手,各自的表情都是難得的放松和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那時他便想過,從此他怕是不會再看到這么好看的日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