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子01
喬剛第一次見到殷鈺的時候才十六歲,那會兒他正處于目中無人的叛逆期,又在孤兒院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長大,什么樣的人渣沒見過,陡然面前站了這么個精致到比女人還美的男人,喬剛盯著他看了許久。 這樣的面貌,誰都會為之著迷的吧? 瞧瞧那個胖子院長,就差把眼珠子挖下來貼在人家臉上了,可真令人惡心。 這可比摸自己屁股還讓人惡心了,喬剛想。 后來更令人意外的是那個漂亮男人居然要收養(yǎng)自己,真是令人感到奇怪。 十六歲的年級已經(jīng)不適合被收養(yǎng)了,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子世界觀已然成熟,他們很難被重塑,換言之,如果長歪了,那就是歪的不能再歪的脖子樹,除非砍掉,否則便會一直執(zhí)拗的歪下去。那個男人說自己膝下無子,因為一些原因也不打算生孩子了,所以就想領(lǐng)養(yǎng)一個。他說跟喬剛聊得來,那就決定是他了。 跟同齡甚至比他大一兩歲的孩子相比,喬剛要顯得高大的多,許是娘胎里帶出來的基因,他天生比一般人深的膚色,再配上略顯痞相的外貌,看起來就跟街上為非作歹的混混一般不招人喜歡。 所以喬剛才不信那些聊得來的鬼話,按他以前被收養(yǎng)的經(jīng)驗來看,這人八成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毛病。 說得難聽些,十個來領(lǐng)養(yǎng)孩子的人,如果里面有兩個老好人,那便是萬幸了。 喬剛表現(xiàn)出不想被收養(yǎng)的意思,但那個男人只是對自己笑了一下,他便把拒絕的話又吞了回去。 都怪他長得太好看了。 也罷,那就跟他回去住幾天享享福,這男人看起來就很有錢。如果他暴露了自己的目的,那我就跟以前一樣闖幾次禍,大不了再被遣送回來好了,喬剛想。 ...... 然而除了那天說服喬剛答應(yīng)被收養(yǎng)之后,殷鈺就再也沒對他笑過。 整天冷著一張俊臉,就跟每個人都欠了他五百萬一樣,他話很少,但只要一開口,就是命令人的姿態(tài),讓喬剛非常不爽。 但殷鈺是真的有錢。 殷家是A省金融機構(gòu)的龍頭老大,他mama那邊又有人在政府做高官,殷鈺是殷家獨子,他爸死的早,mama又常年在外跑,現(xiàn)在他就是殷家家主,可謂一手遮天。 而且殷鈺只比喬剛大了七歲,算個哥哥還差不多,怎么能做父親? ...... 喬剛不明白為什么殷鈺要領(lǐng)養(yǎng)他,辦完手續(xù)領(lǐng)到家里之后又不管他了,成天成天見不到人。 殷鈺也沒有花力氣去給喬剛改姓,他就像是殷鈺興之所至突然帶回家的擺設(shè)一般被晾在了家里,除了管家偶爾會問他有什么需要,他甚至不被允許出門。 雖然殷家老宅占地夠大,但時間久了也很是煩悶,好動的少年除了偶爾打打籃球游游泳,沒事就只能窩在屋子里打游戲,又或者因為好奇去幫年老的奶媽做做針線活。 其實也是無聊的過分后突然來的興致,在第三次扎到手后,喬剛終于放棄了那根小巧的繡花針,跟奶媽有一句沒一句的八卦起來:“莫姨,殷鈺結(jié)過婚嗎?” 和藹可親的莫姨也算是喬剛在這座清冷大宅里為二能說的上話的人了,她是殷家的老人,很多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也能說道個一二,“還沒有,好過的人倒有不少,就是......哎,少爺不肯定下來?!?/br> 哦,原來是花花公子。 說到這里,莫姨像是知道喬剛的想法般看了他一眼,隨即停下手里的針線活頓了頓,然后頗有些無奈地寵溺道:“可能少爺也沒遇到能讓他心儀的?!?/br> “哦,反正就是喜歡玩唄?!眴虅傋焐险f的無所謂,其實心里是有些泛酸,說不清道不明是為了什么。 莫姨聞言寬容地瞪了他一眼:“喬少爺,您說話也得斯文點,少爺不喜歡家里人沒規(guī)矩的。” 喬剛不好拂了莫姨的好心,只能小聲抱怨:“他又不會管我......” 能被這樣優(yōu)秀的人看上,喬剛自然也是開心的,但現(xiàn)在被晾了一個多月,本來熱騰期待的心也自然冷卻了下來。 不管是為何,殷鈺總不會是因為喜歡他才帶他回家的。 當(dāng)晚,許久不回家殷鈺總算回來了。他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略顯疲憊,但些微的憔悴也掩不住他嘴角的喜悅。 喬剛看著他在燈光下白的幾乎透明的肌膚,羊脂玉一般的溫潤,黑色的發(fā)絲有些散亂地落在臉頰兩側(cè),他的鳳眸里有暖光,配著嘴角溫暖的微笑,整個人看起來就跟海棠花一般美麗。 然而在殷鈺看到喬剛的下一個瞬間,他便收斂了所有溫暖,冷冰冰的氣息眨眼間覆蓋全身,喬剛莫名覺得有些寒冷。 晚飯的時候喬剛實在沒忍住抱怨了幾句:“你將我領(lǐng)回來,什么也不讓我做,也不讓我出門,你想干嘛?” 喬剛坐在殷鈺的下手,中間還隔了兩個位置,這是比陌生人更陌生的距離,管家都比他站的近。 喬剛看著殷鈺漫不經(jīng)心的拿起絲巾擦了擦紅潤的嘴唇,他又情不自禁地盯著他的動作看入迷了,該死的,他怎么就這么好看。 人還沒緩過神,就聽殷鈺冷冷地說:“怎么?呆不住了?” “那么無聊,好歹也帶我出去玩玩吧,既然說要做我爸爸的話。”喬剛戳著碗里的排骨小聲說道,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為何自己的語氣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殷鈺靜靜思考了幾秒,隨后便交代身后的管家,讓他明天找?guī)讉€家庭教師過來給他補課,“你這樣的程度,也沒法去學(xué)校讀書,高中會跟不上。” 所以就把他關(guān)在家里好好學(xué)習(xí)?“cao,那多無聊,跟不上我可以認(rèn)真學(xué)啊?!北緛硎怯憛拰W(xué)習(xí)的,但如果是為了殷鈺,他可以忍受一下跟乏味的人打交道,但他不要再被關(guān)在家里了。 殷鈺聞言一皺眉,俊美的臉上多是不耐:“臟話連篇,方叔,找人教教他禮儀,丟人現(xiàn)眼?!?/br> “好的,少爺?!?/br> 喬剛這暴脾氣立馬就燃了,他推開椅子站起來沖殷鈺吼道:“cao,什么叫丟人現(xiàn)眼,你不樂意干嘛領(lǐng)我回來!”他橫眉怒目的樣子滿是戾氣,本就不太出眾的樣貌便更加不堪入目了。 殷鈺像是嫌惡至極,他想也不想便一巴掌甩了過去。他力道極大,喬剛沒站穩(wěn),連人帶椅子摔在了地上,頓時臉疼腦袋暈。 “既然來了就別想著我會把你再送回去,就算這樣激怒我,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回孤兒院的?!币筲曊局砹死硇淇?,看著倒在地上一時間站不起來的喬剛,像是在看一只螻蟻:“別沒事找事,我叫你往東,你最好不要往西,這樣我還有心情好好賞你口飯吃。要是惹火了我,當(dāng)心你的骨頭?!?/br> 喬剛雖然只有十六歲,但他也是從好幾個寄養(yǎng)家庭過來的孩子了,所以也并不畏懼暴力,他忍著腫脹疼痛的臉頰朝殷鈺這個表里不一的家伙吐了口唾沫:“呸,去你媽的!” 殷鈺忍受不過,又踹了地上的喬剛一腳,他就知道,就算喬剛的眉眼跟那人有一兩分相似,但性子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的,看來還得花大功夫好好調(diào)教才行。 “方叔,把人關(guān)回房間,以后不用下來吃飯了,也不準(zhǔn)他出來?!?/br> “好的,少爺?!惫芗业穆曇粢琅f波瀾不驚。 有人過來拖起拳打腳踢掙扎的喬剛往二樓帶,殷鈺冷著臉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便往書房去了。 ...... 幾年之后,喬剛倒也漸漸安分起來。 不安分不行,殷鈺政府里有人,就算喬剛找機會給相關(guān)機構(gòu)寫了信,說領(lǐng)養(yǎng)家庭有暴力現(xiàn)象,但這件事還沒傳出殷家大門就被人攔了下來。 當(dāng)晚殷鈺回來就把信摔在了他臉上,然后脫了外套拎起棍子打斷了他的腿。 手不能斷,殷鈺還得讓他好好學(xué)鋼琴,雖然喬剛學(xué)了兩年還是彈得亂七八糟的。 殷鈺知道他有時候無聊,也安排了教練來教他打籃球,玩些射擊之類的,但只要他有一點想要逃跑的念頭,就會被殷鈺關(guān)起來。 小黑屋里沒有人沒有光,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幾次下來,喬剛就得了幽閉恐懼癥。 但是殷鈺從不心軟,生了病他會找人來治,只要喬剛能安分一點,他什么法子都會用上。 ...... 喬剛素來不聽話,可能是小時候在孤兒院野慣了,當(dāng)時又猖狂又不聽教,鞭子棍子換著教訓(xùn)了好幾頓也沒見好轉(zhuǎn),殷鈺被煩的不行,索性就把他關(guān)起來餓了兩天。 接下來果然聽話了幾天,但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后又開始跟以前一樣煩人了,不服打,滿口臟話,禮儀老師也被氣走了好幾個。 最后殷鈺實在沒辦法,就把人關(guān)進(jìn)了地下室的小隔間里。 那里原本是個雜物間,殷鈺那段時間實在不想看見他,也有點后悔把人領(lǐng)回來,但狠話之前說過了,雖然也有想過把人送回去的念頭,但只要這念頭一起,殷鈺腦子里就不自覺浮現(xiàn)出那個臭小子得意的嘴臉,最后殷鈺還是因為面子硬著頭皮把人留了下來。 這簡直是相互折磨了,殷鈺頭疼地想。 然而沒想到是,喬剛會怕黑。 才頭一天,喬剛就受不了地哭著喊著要出來,然而殷鈺就是要治他,所以又接著把人關(guān)了兩天。 三天后等把人拖出來的時候,喬剛才露出了點對殷鈺的恐懼來,當(dāng)然這也讓殷鈺找到了整治這小混蛋的法子。 以后但凡喬剛有事情讓殷鈺不順心了,或者是沒有按照殷大少爺?shù)囊馑甲龊?,這個漂亮男人就會把喬剛關(guān)進(jìn)地下室去。 那里被改造了一番,漸漸成為了喬剛的專屬禁閉室。 倔強的喬剛在那里流了多少淚水,沒人會知道,也沒人會關(guān)心。他身上的傷好了又會添上新的,日復(fù)一日,無依無靠的他就像被人遺棄的小狗,哎哎叫喚了許久也不會有人來可憐他。 殷鈺是殷家的天,他在家里說的每句話都是圣旨,孤立無援的喬剛別無他法,逃不出去的境地也讓他愈加沉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