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歡她嗎
翌日醒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午后,午后的陽光燦爛明媚。窗子沒有合攏,山風(fēng)捎帶著幾分清涼。 頭是疼的,人是清醒的。 懷里多了具溫?zé)岬膔ou體,緊緊的纏繞著自己。 蘇鳴一低頭,是一張想見了許久的臉,這張臉貼在蘇鳴胸膛上,呼吸平緩。 蘇鳴盯了片刻,眼神晦暗,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良久,蘇鳴從床上坐起,小心翼翼的把虞塵歸抱到自己懷里。昨晚兩人到最后直接睡,如今身上一股子黏膩難受的緊。 虞塵歸下意識的往他懷里蹭了蹭,像只粘人乖巧的貓兒。 青云峰雖無泉眼,但扶暮壕無人性,靈氣引水,為蘇鳴搭建了一處浴池。 蘇鳴腳步不停,直接抱著虞塵歸步入水中,池水溫?zé)?,靈氣濃郁。 在靠近池邊的石臺(tái)坐下,池水剛好沒過胸膛。黑發(fā)飄散在水面,蘇鳴空出一只手梳理。 虞塵歸不知何時(shí)半睜著眼,懶散的把腦袋擱在蘇鳴肩上,睡意朦朧。 昨夜的痕跡還留在兩人身上,蘇鳴還好只是背部多了幾道抓痕,虞塵歸瞧上去可怖的多。 特別是腰間那一圈青紫,尤為嚇人。 見他一直在腰間徘徊,虞塵歸動(dòng)了動(dòng)腦袋。 “沒事兒,不疼?!?/br> 出口的聲音沙啞破碎,帶著事后的證明。 蘇鳴沒說話,為他清理著。虞塵歸不自在的悶哼一聲,蘇鳴反應(yīng)過來,眉頭一低。 腫了。 還把人弄疼了。 蘇鳴把動(dòng)作放到極輕,眉眼一晃而過的心疼。 其實(shí)真不疼,修仙者斬邪魅,除妖魔,這點(diǎn)子痛在虞塵歸這甚至算不上疼與痛。 可虞塵歸不語,任由蘇鳴用靈氣去治愈無關(guān)痛癢的小傷。唇角不著痕跡的勾起,帶著笑意。 直至師兄身上最后一處青紫也在靈氣下消散,蘇鳴才滿意舒展眉頭。 “你昨夜去哪兒了?” 虞塵歸醒了七八分,看似隨口一問。 蘇鳴老實(shí)本分:“與云姑娘一起去喝酒了。” “云姑娘?” “就是在云潮村的那個(gè)鬼姑娘。” 蘇鳴想虞塵歸與云聽潮接觸甚少,只怕是不認(rèn)識云姑娘。 “你們關(guān)系甚好?” “好啊!” 蘇鳴不假思索,云姑娘給他分享話本,還與他分享了千仞與云潮村的事兒。最后兩人還一同喝了酒。 若是云姑娘是男的,他們已經(jīng)拜把子了。 虞塵歸不做聲,眼睛閉著不知在想什么。蘇鳴沒發(fā)覺,虞塵歸不說他便自個(gè)說。 “師兄,神魂…如何了?琉明尊者讓你出來是不是因?yàn)楹玫牟畈欢嗔???/br> 虞塵歸閉著眼睛,不予理會(huì)。 “師兄?”蘇鳴以為人又睡著了,放低聲量喊了一聲。 虞塵歸直起身子,淡淡抬眸,帶著罕見的委屈。蘇鳴何曾見過師兄這般模樣,立即不自覺的蹙起眉頭。 “好了一些,但琉明尊者叮囑還需泡藥浴,吃丹藥。” 蘇鳴想說些什么,最后卻只輕聲問道。 “師兄,疼嗎?” 問完又發(fā)覺自己問了個(gè)廢話,怎么可能會(huì)不疼呢? 果然,虞塵歸低不可聞道:“疼,阿鳴,師兄好疼……” 師兄好疼,所以你多關(guān)心我,多在意我,多看著我,我才不會(huì)疼。 他的聲音又輕又委屈,如同在外受了委屈回家尋求安慰的孩子。 蘇鳴嘆了口氣,把人攬入懷中。 師兄,很快就不會(huì)疼了。 再忍忍。 再忍一忍。 …… 虞塵歸的衣裳臟亂成一團(tuán),好在兩人身形相差不大。蘇鳴尋了自己的一套給師兄換上。 統(tǒng)一的白底云紋的宗門嫡傳弟子服,可一想到這件衣服是自己的,就十分微妙。 蘇鳴移開目光,手摸一把心臟,有些快了。 這太糟糕了,蘇鳴心想。 “蘇鳴?!?/br> 一道窈窕的身影趴在窗外,云聽潮往屋里探腦袋。在她肩上還趴在幾個(gè)小紙人,也使勁的往里探腦袋。 蘇鳴一頓,走過去開門。 “云姑娘,這樣做可不禮貌?!?/br> 云聽潮撇嘴,“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剛剛敲門,你一直不理我?!?/br> 云聽潮興高采烈,迫切的與蘇鳴分享。 “今日你沒來,瓊玉師姐帶我去做了長明燈。瓊玉師姐說……” 話音戛然而止,云聽潮猝不及防的與蘇鳴背后的人四目相對。 那人神色冷淡,望著她的眼神冰冷刺骨。云聽潮無聲的打了個(gè)寒顫,卡在喉嚨里的那句“你和我一起去做長明燈”怎么也吐不出來了。 蘇鳴察覺到了什么,他回頭一看。 師兄立在他身后斂著眸,墨發(fā)垂散,白衣似雪,依舊是清冷矜貴的嫡仙。 “怎么了?” 蘇鳴打破沉默,云聽潮回過神來。那句話被她替換成了另外一句。 “今天你沒來沉寂谷,瓊玉師姐讓我來給你帶話,讓你帶我去取做長明燈的材料了。” 她全身散發(fā)著不自在的氣息,手指無意識的扣著紙人。 薄薄的紙人很快被她扣出了一個(gè)洞。 長明燈的材料? 這種小玩意兒的材料一大把,隨意尋個(gè)外門弟子都可以取來。 蘇鳴瞥了一眼云聽潮,小姑娘不自在的低著頭,與往日大不相同。 她好像有點(diǎn)怕師兄。 為什么?師兄性格溫和,相貌俊美,氣質(zhì)出塵不染,仙人之資,又不是什么兇神惡煞之人。 有何可懼? 蘇鳴不太理解,云姑娘是不是對師兄有什么誤解? “好啊?!?/br> 蘇鳴回頭詢問虞塵歸意見,“師兄,我們一起去吧?” …… 三人行必有……三啞巴。 云聽潮一改嘰嘰喳喳的屬性,安靜乖巧的跟在兩人身后。虞塵歸一如往常,寡言少語。 蘇鳴試探性的開口。 “怎么突然想起做長明燈?” 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云聽潮又無意識的扣手。 如果可以重來,她一定想好再開口。 “祭水節(jié)快來了,瓊玉師姐說凡人這一天都會(huì)放長明燈。” 祭水節(jié)還有一個(gè)多月,這時(shí)候就開始做長明燈? 瓊玉一心修道,蘇鳴不在云聽潮就纏了她一會(huì)兒。鬼姑娘活潑可愛,可偏偏對于瓊玉來說,耽擱一秒都是對修道的不尊重。 這長明燈恐怕是用來打發(fā)云聽潮的。 蘇鳴心領(lǐng)神會(huì),他沒告訴鬼姑娘事實(shí),點(diǎn)了點(diǎn)頭。 “長明燈不難,你應(yīng)該很快就做出來?!?/br> 云聽潮瞥了蘇鳴身邊的人一眼,含糊的“嗯”了一聲。 材料很快就取到了手,蘇鳴怕云聽潮一次不成功,領(lǐng)了很多份。 蘇鳴有心消除云聽潮對師兄的誤解,提議獨(dú)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一起動(dòng)手試試。 云聽潮詭異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身邊的人,神情微妙。 “好,好啊?!?/br> 這兒的長明燈類似于水燈,外表各式各樣,鮮艷漂亮。里面一點(diǎn)燈芯是百年巖木油,可燃半個(gè)月。 蘇鳴的手不算巧,可當(dāng)他做完一盞抬頭一看,云聽潮還在那兒折燈架,燈架歪七扭八瞧不起是什么形狀。 虞塵歸比云聽潮好的多,他手指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襯的他手中的長明燈也……也挺有特色。 注意到蘇鳴的目光,虞塵歸也抬了一下眼,隨后默不作聲的把手里的燈往前一推。 蘇鳴:有點(diǎn)可愛。 他回頭看,云聽潮還在低頭搗鼓那一團(tuán),于是他淡定的把兩人的燈換了個(gè)位置。 云聽潮把燈架弄好時(shí),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或許我可以剪個(gè)紙人,把燈芯往上一方,紙人不僅可以在水上飄了半個(gè)月,燈芯燃完了我的紙人還會(huì)回來找我。 云聽潮思考著可行性,瞥了一眼兩人。虞塵歸百般無聊的坐在哪兒,手里拿著的不是燈是茶杯,他的前面擺了兩盞長明燈。 一盞是魚兒,一盞是荷花。 蘇鳴也還在弄,不一會(huì)兒一個(gè)簡單粗暴的圓形長明燈就出現(xiàn)在了他手上。 云聽潮在兩人的長明燈中來回看,最后悄不作聲的把燈架捏碎。 還是用紙人吧,她回頭就剪一個(gè)好看的紙人。 “你不做了嗎?” 云聽潮搖了搖頭,往桌上一趴,余光掃到了一個(gè)藍(lán)色物體。 一只藍(lán)色的鳥兒落在虞塵歸肩上,虞塵歸看了一眼不予理會(huì)。 “哪來的鳥兒?” 鳥兒生的可愛,如一只小絨球,一下子吸引了云聽潮的目光。她想碰又不敢,只能眼巴巴的詢問。 虞塵歸頓了一下,惜字如金。 “長明殿?!?/br> 他神魂損傷,非一朝一夕能痊愈。琉明尊者雖許他離開長明殿,但是還需?;亻L明殿治愈。 “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一旁的蘇鳴意識到了,問道。虞塵歸慢吞吞的應(yīng)了一聲。 蘇鳴早有預(yù)料,他把桌上的長明燈收好。 “走吧,我送你回去。云姑娘,我們先走了?!?/br> 云聽潮一頓,不明白那么大一個(gè)男人回去有什么好送的。況且,琉明尊者不是不喜外人踏足長明殿嗎? 不過她沒把話說出口,這個(gè)虞師兄既不像蘇鳴那般性格好,脾氣好。又對自己有敵意,她還是少去招惹的好。 越靠近長明殿,就越發(fā)的寂靜無聲。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兩個(gè)影子挨的很近。 “師兄?!?/br> 虞塵歸:“嗯?!?/br> 蘇鳴察覺到了什么,語氣疑惑不解:“你不喜歡她嗎?” “什么?” “云姑娘,師兄不喜歡嗎?” 虞塵歸神色自然,他走在蘇鳴身側(cè),走在幽幽夜色當(dāng)中。 “嗯。” 他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蘇鳴也好似隨口一問。得到了答案也不深究,輕輕的“噢”了一聲。 長明殿禁止弟子隨意進(jìn)入,蘇鳴只能在殿外停步。蘇鳴把那兩盞明燈遞給他,停頓了一下,又面無表情的又把一樣物品塞給了他。 虞塵歸握了握,柔軟冰涼。 他沒看是什么,只看著蘇鳴。 “我明夜就可以出來?!?/br> 那就是明天一天都不能見面了,只能晚上才見面了。 “嗯,那明夜我來接你?” 蘇鳴歪了一下頭,慢吞吞的問道。 虞塵歸依舊是“嗯。”了一聲,只是這次蘇鳴聽出了一點(diǎn)子笑意。 “那我走了?!?/br> 嘴上說著走,可雙腳半分都未挪動(dòng)。他看著蘇鳴,期待著什么。 蘇鳴手指躲開目光,沒動(dòng)。 虞塵歸固執(zhí)的等了一會(huì)兒,最終失望的笑了一下。 “明夜見,阿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