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了，去哪里都見不到阮子鈺的身影。

    魏儲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癱倒在家里的沙發(fā)上，茶幾上擺滿了亂七八糟的酒罐酒瓶，頹唐的模樣就像阮子鈺又在他面前死了一次。他呆呆地望著那片狼藉，抱著沙發(fā)上的枕頭嗚咽出聲。

    這個枕頭還是阮子鈺被他關(guān)起來之前送給他的。雖然是學(xué)藝術(shù)的，阮子鈺送的枕頭卻意外的樸素，是所謂的“符合人體工學(xué)”的靠枕。魏儲靖永遠(yuǎn)記得阮子鈺把枕頭交到自己手上時，分明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臉上卻藏著一點難以察覺的羞澀：“你平常打游戲肯定很廢腰，用這個的話身體反應(yīng)會小很多。我平常也在用的?！?/br>
    那時的魏儲靖正因為追了那么久都沒有答應(yīng)自己的阮子鈺而煩惱，阮子鈺這一點示好就能讓他開心得要命。他把枕頭抱在懷里，自以為很帥地笑著調(diào)侃：“這不會是你平常就在用的那個吧？總覺得有你的味道?！?/br>
    “……不是！你在想什么?。　比钭逾暟尊哪樃∩蠋追志p紅。他對上魏儲靖的視線，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面對魏儲靖疑惑的眼神，他擺了擺手，“你笑得好像一只大狗啊。”

    你才是狗！魏儲靖在心底反駁，面上卻故意蹲在了阮子鈺面前，抬起眼睛笑瞇瞇地伏低做?。骸巴敉?！”

    那個時候多美好，氣氛恰到好處的曖昧，只差一點就能捅破窗戶紙了——如果魏儲靖沒有犯渾的話。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少爺?shù)谝淮螌κ裁慈艘灰婄娗?，偏偏那個人是朵高嶺之花，即便對他有好感，也始終沒有松嘴跟他在一起。跟狐朋狗友們喝多了點說起這件事，那些用慣了手段的紈绔笑嘻嘻地說，你把那冷美人栓在家里不就好了，管這么多干嘛。

    那時的魏儲靖聽到這話，竟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對啊，我們是互相喜歡的，所以我把他關(guān)起來是在給我們機(jī)會，這沒有什么不對。

    仿佛魔怔了一般，他做好了充足的準(zhǔn)備。能牢牢鎖住阮子鈺卻不會把他弄傷的辦法，一些必要的情趣物件……他甚至為阮子鈺騰出了一間空房間當(dāng)畫室，阮子鈺用得慣的畫具也早早買齊了。正巧阮子鈺快要研究生畢業(yè)了，魏儲靖按照他的喜好配好了一束鮮花，打算在畢業(yè)典禮的那條去幫阮子鈺拍拍照、送給他，再好好地告白一次。

    意外的，他在阮子鈺的畢業(yè)典禮上碰見了自己的哥哥。

    魏青冥背對著他，正跟阮子鈺說些什么。阮子鈺的表情不太好，唇線抿得緊緊的，臉色煞白煞白，仿佛聽到了什么讓他恐懼的事。魏儲靖就這么站在隱秘處呆呆看了一會兒，想了很久也沒想清楚魏青冥跟阮子鈺的交集。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現(xiàn)身，魏青冥已經(jīng)說完話轉(zhuǎn)過身，驟然對上了他傻愣愣的表情。他的哥哥皺了皺眉，將阮子鈺拋在原地，把他拉到阮子鈺看不見的地方。魏儲靖傻傻地任哥哥拉著自己走，視線還不自覺地往阮子鈺那邊瞥：“哥，你跟子鈺說了什么??？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

    “我們不認(rèn)識。”魏青冥無奈地拍了下魏儲靖的背，“不是你跟我說你有喜歡的人、追了一年也沒追到嗎？我來看看也不行？”

    “哦?！蔽簝感Φ溃皼]事啦，反正很快就能成了?！?/br>
    魏青冥不置可否地勾勾嘴角，便放心思全在阮子鈺身上的魏儲靖去找心上人了。

    “子鈺哥！”魏儲靖大金毛似的把鮮艷的花束遞到阮子鈺面前，滿面燦爛的笑容，就差沒搖尾巴了，“畢業(yè)快樂！”

    “……啊?！比钭逾暯K于回過神來。他笑得有些勉強，但接過魏儲靖的花的時候，眼底還是有光的，“謝謝你，儲靖。”

    “典禮結(jié)束之后你有安排嗎？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能請你吃一頓飯？”

    阮子鈺嗅著那淡淡的花香，雖然有些魂不守舍，卻依舊點頭答應(yīng)了。

    他并不知道魏儲靖會在慶祝他畢業(yè)的紅酒里加些什么東西。

    那天晚上的魏儲靖終于如愿以償，狠狠地占有了阮子鈺。他把渾身無力的阮子鈺困在自己的臂彎之中，膝蓋卡在阮子鈺的雙腿之間，不給阮子鈺任何逃走的機(jī)會。他一下一下地頂腰，yinjing在阮子鈺的xue道中進(jìn)得又重又深，聽著阮子鈺的薄唇中瀉出一聲又一聲yin蕩而甜蜜的呻吟，他的心臟也被填得滿滿的。

    被身體的火熱與墻面的冰冷同時折磨著的阮子鈺身體總是會發(fā)出一陣陣輕顫，可憐又可愛。再一次被魏儲靖灌滿之后，他終于忍不住小聲地哭了出來。魏儲靖的jiba從他濕滑的xue道里滑了出來，留不住的jingye一滴一滴沾滿了床單、弄臟根本合不攏的xue口，看上去yin靡又誘人。

    阮子鈺的眼睛低低垂著，疲倦又暗淡無光。然而被占有心愛的人的喜悅蒙蔽了雙眼的魏儲靖并沒有發(fā)現(xiàn)阮子鈺從這一天起就不太正常的精神狀態(tài)，他樂滋滋地抱起癱軟在他懷里的阮子鈺去了衛(wèi)生間，手指攪拌著滿是白濁的菊xue，清理清理著氣氛又一次變了。

    在充滿霧氣的浴室里，魏儲靖傲人的兇器再一次侵犯了阮子鈺，只是這一次他干得很慢很慢，終于饜足的男人開始細(xì)細(xì)挖掘身下的人每一處敏感點。阮子鈺的腳尖繃得緊緊的，手指在魏儲靖的背上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紅痕，顯然也是快活的。

    只是阮子鈺明明叫得嬌媚，眼神卻依舊迷茫。他對上魏儲靖充滿愛意的雙眸，終于問出了盤旋在他心底的、能讓他崩潰的問題：“你……你們是，商量好的嗎？”

    什么商量好？腦袋空空的富二代開心于愛人給出的回應(yīng)，鼻尖在阮子鈺脖頸間蹭了蹭：“對啊，都是我計劃好的。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子鈺哥，跟我在一起吧?！?/br>
    這是魏儲靖充滿真心的告白。只是阮子鈺被他的話打入了地獄，心中最后一絲期許也消失不見。他閉緊嘴唇、不再言語，于是滿室只剩下水波流動的聲音與壓制不住的浪蕩yin叫，還有魏儲靖在阮子鈺耳邊不斷吐露的愛語。

    很久之后魏儲靖才知道，原來那天哥哥是去幫他敲打阮子鈺了。魏青冥自然不知道魏儲靖計劃著囚禁阮子鈺的事，他只是聽說魏儲靖有這么一個求而不得的人，弟控的心發(fā)作了罷了。他利用阮子鈺馬上要得的大獎威脅了阮子鈺一番，之后聽說魏儲靖竟能干出囚禁這種事，他暗罵一句麻煩，轉(zhuǎn)而用這件事抑制了阮子鈺逃跑的心。

    于是阮子鈺結(jié)結(jié)實實地被魏儲靖關(guān)了兩年，直到他終于找到機(jī)會，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劃了一刀，才徹底逃離了魏家兩兄弟的掌控。

    到了后來，魏儲靖自己也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他解開拴住阮子鈺的手銬，帶他到處游山玩水，甚至主動離開家兩周，希望阮子鈺能夠活得開心一點——哪怕露出一個真實的微笑也好。他記得那天晚上阮子鈺真的對他笑了笑，唇角的那點弧度竟然帶了些柔和與繾綣，看得魏儲靖幾乎想要落淚了。

    “儲靖，”阮子鈺抬起好不容易被他養(yǎng)回來些的手，摸了摸他的臉，“今天晚上也可以讓我自己一個人睡嗎？”

    “可以，當(dāng)然可以。”只要能得到阮子鈺的一點肯定，讓魏儲靖獻(xiàn)出一切都行。

    看著眼前的大狗狗拼了命地點頭，阮子鈺輕輕笑了一下。他揉亂了魏儲靖的頭發(fā)：“那儲靖，晚安。”說完，他主動抱了魏儲靖一下，便鉆進(jìn)被窩背對著魏儲靖，呼吸變得綿長又均勻，只留下魏儲靖在原地摸著被阮子鈺觸碰過的地方傻笑。

    他天真地以為這是阮子鈺示好的信號。他幻想著把阮子鈺放回上學(xué)那時住的小屋子，他再認(rèn)認(rèn)真真追求阮子鈺一次，這次他不會嫌時間長，追多久都行?？傆幸惶鞇壑娜钭逾晻徦?，他什么都會順著阮子鈺，然后，然后……

    然后第二天，他見到了阮子鈺生命中的最后創(chuàng)作——用他脖子上的傷口，與飛濺出的鮮血繪制成的最后一幅畫。

    ＊

    魏儲靖緩慢地睜開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了。他揉了揉宿醉后的太陽xue，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借著昏暗的燈光，他似乎看見了飄在吊燈上的影子。那個人俯視著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可莫名的魏儲靖就是能明白他眼底里寫著的復(fù)雜心緒。

    ……找到了。魏儲靖在心底喃喃。

    可惜他喝多了，一點力氣也沒有，他也害怕這是醉后的一場幻夢。他伸出手，朝著那人的方向虛虛一握：“……子鈺哥，是你嗎？”

    阮子鈺輕輕笑了一聲，竟然真的飄了下來，坐在了茶幾上。他伸直了雙腿，冰涼的無形雙腳虛虛地搭在魏儲靖的肚子上：“不發(fā)瘋了？”

    “嗯……”啊，真的是阮子鈺，不怕自己、也不逃跑、卻也沒有體溫的阮子鈺。魏儲靖眼窩一熱，他側(cè)過身，雙眸直勾勾地注視著阮子鈺，“子鈺哥，我好想你。”

    阮子鈺不置可否地笑了。他輕輕踢了一下魏儲靖，魏儲靖竟然真的感覺到了疼痛，身子不自覺地抽了幾下。阮子鈺用鼻音“哼”了一聲：“真的能碰到啊。”

    真的能碰到嗎？魏儲靖再一次伸出手，手指牢牢圈住了阮子鈺纖細(xì)的腳踝。是能夠把他凍傷的寒冷，但僅僅是能碰到阮子鈺這件事，已經(jīng)足夠讓魏儲靖感慨了。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最后還是沒忍住，捧著阮子鈺的腳，飽含愛意地吻了上去：“子鈺，只要能碰到你就是我的救贖了?！?/br>
    阮子鈺任由魏儲靖嘴唇上帶上的那點癢意爬滿已經(jīng)麻痹了的神經(jīng)。魏儲靖的體溫對于如今的他而言太過guntang，他抽出了腳，不輕不重地踩在了魏儲靖的臉頰上。

    然而魏儲靖并沒有反抗、順從地用充滿眷戀的眼神望著阮子鈺，就像是想把阮子鈺關(guān)進(jìn)他的眼底一樣。阮子鈺抿了抿唇，他能夠感覺到通過魏儲靖傳達(dá)到他身體里的奇怪能量。他的力量按理說都是雪崎提供的，但如果真的能像古人寫的那些話本那樣的話，他不就成了吸人精氣的妖怪。

    雖然當(dāng)個惡靈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對上魏儲靖那雙紅彤彤的眼睛，阮子鈺居然還是會覺得心臟微微刺痛，即便它早已停止跳動。真是可笑，從雪崎那里出來，仿佛被一股無法抗拒的牽連拉扯住一般，他還是回到了魏儲靖的身邊。他說不清這是魏儲靖的執(zhí)念，還是他自己的執(zhí)念。他輕笑一聲：“你不會再關(guān)著我了？”

    “嗯，再也不會了?！蔽簝刚f得飛快，語氣里滿滿都是篤定。

    “是嗎？”阮子鈺笑得嘲諷，腳掌移動到魏儲靖面部的正中央，直直踩在他的鼻子上，用了點勁堵住了魏儲靖的呼吸，“可你從來就沒有放過我。”

    意外的，又或者是在意料之中的，魏儲靖沒有否認(rèn)。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即便喘不過氣，視線也死死盯著阮子鈺，生怕阮子鈺下一秒就會消失似的。他仿佛害怕會被主人丟棄的狗，黏黏膩膩地跟著主人，又擔(dān)心主人會嫌棄他煩人，只是偶爾嗡動著鼻子發(fā)出幾聲嗚咽，連叫都不敢叫。

    兩人就這么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直到阮子鈺嗤笑一聲，抬腳把魏儲靖的臉踹到一邊。魏儲靖并沒有疑惑阮子鈺的性情大變，正相反，他為表現(xiàn)出真實的情緒的阮子鈺感到欣喜。他揉了揉被踢得有點麻的臉蛋，扭過頭終于開了口：“子鈺哥，我愛你。不要扔下我好嗎，我什么都可以為你做?！?/br>
    “什么都可以為我做？”阮子鈺挑了挑眉，“為我死也可以嗎魏儲靖？”

    魏儲靖的嘴唇嗡動了幾下，沒有立刻接話。

    “我?guī)湍慊卮鸢?，你不會為我死的，因為你不能對不起把你寵大的哥哥?！比钭逾暲湫χh到了天花板，居高臨下地望著魏儲靖，“你那個哥哥也處處都想著你，真是相親相愛的一對兄弟啊?！?/br>
    “……把我的靈魂給你也可以的?！蔽簝赴V癡地望著阮子鈺。他沒有否認(rèn)阮子鈺的話，眼角不經(jīng)意間落下了一行淚水，“子鈺哥，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阮子鈺看著委屈巴巴的魏儲靖，臉上那點諷刺都消失不見——他又恢復(fù)了被魏儲靖關(guān)起來之前的那股冷清。他也想問，憑什么啊，憑什么他都變成了這樣，天地都在他的一念之間，他還是會為魏儲靖而心軟，還是見不得這個人可憐兮兮地掉眼淚。所以他才不想見魏儲靖，不想知道魏儲靖為了他的死有多崩潰，他只想把所有的恨意都灌注在魏青冥之上。

    只去恨魏青冥，實在是一件很輕松的事。

    阮子鈺長長呼出一口氣。再一次睜眼，他騎在魏儲靖的身上，掐住了魏儲靖的脖子，唇角勾起了一抹艷麗的笑容：“這么乖，真像一只狗……所以，你當(dāng)我的狗也可以嗎？”

    魏儲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伸長了脖頸，把命脈完全交到阮子鈺的手掌中，溫順地叫了一聲：“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