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邂逅新的「家人」
他聽到了海浪聲。 在不遠的地方,啪沙啪沙。 齊天晨醒了,他睜開眼睛,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皇宏彥和他在夢里說了些什么,他完全不記得了,只記得他們在海里漂浮著,然后遇到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在兩人分離之前,他還緊緊拽著胸口的玉玲瓏…… “宏彥哥?” 他對著空曠的房間喊了一聲。 聲音消散在這個潔白的空間里,沒有回音。 熟悉的人一個都不在身邊。 他再次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不過,這里不像是中原的民居,方方正正的透明窗框,還有四面留白的墻壁,地板也是木質(zhì)的,他的床看上去是鐵架子托底,被褥柔軟,枕頭也是……有點奇怪的長條形。 這里是異國嗎? 他坐起來,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飾。 是短得露出手臂的上衣和短到膝蓋以上的褲子。這里肯定不是中原,但是他記得皇宏彥說過他居住的東瀛,人們也十分拘謹,平時很少大面積的露出肌膚,這里難道也不是東瀛?那會是什么地方呢? 他下了床,赤腳踩在木地板上,感覺冰冰涼涼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腿有點發(fā)軟。剛走了兩步,就感到肚子在咕嚕咕嚕地叫喚,他有多久沒吃東西了?房間里除了床,什么也沒有,走到窗邊,他可以明顯看到外面的?!且黄邓{。 但是海邊是沙灘,還有幾條翻過來的漁船,并沒有看到有什么漁家在撈魚,冷冷清清的模樣讓齊天晨也有點失落。外面的陽光依然耀眼,他穿著短衣短褲,在窗口站著,推開兩扇透明的窗戶之后,明顯感到一陣熱浪從外面進入房間,這是夏天的氣候吧? 事實上,在他記憶之中,和皇宏彥乘上回東瀛的船時應(yīng)該還是春末,氣候還有些清涼,他不敢穿單衣,夜晚的時候還需要暖爐,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入夏了……他反而更加擔心皇宏彥的境遇,掉入海中那種從頭到腳陷入冰冷的觸感讓齊天晨依然不寒而栗。他雖然有幸被救起來了,可是皇宏彥又如何呢?他是否還安好呢? 無論怎么樣,他也得先找人求助。 房門的一邊似乎連著另一個房間,看到圓球般的把手,他還有些疑惑不知道該怎么把握。應(yīng)該用力拔嗎?他使了使勁,感覺拉不開。那么往那個方向推呢?……還是不行。 在門的問題上,他花費了不少時間,終于發(fā)現(xiàn)這個金屬圓球可以旋轉(zhuǎn)。 在轉(zhuǎn)動之后,門打開了。 通向另一個房間的通道比他想象的要短——也可以說基本等于沒有。 大廳的裝飾依然是他不了解的異國風格,大廳中央似乎有張皮革質(zhì)感的床,床邊有張小圓桌,還有一些形狀奇特的裝置。對他來說,這些比在洋金館里打聽到的消息還要新奇,但是齊天晨也帶著謹慎的態(tài)度,他不敢太過靠近那些異樣的裝置,這或許是救他的人賴以謀生的工具吧?但是即使靠近了仔細觀察,這些類似金屬和布料組成的器具也依然很陌生,在齊天晨所看過的典籍里,似乎并沒有這類工具相關(guān)的信息記載。而且房間里也沒有標注文字,對于猜測用途來說,沒有一點提示,齊天晨還是沒什么頭緒。 他在大廳里轉(zhuǎn)了一圈,除了發(fā)現(xiàn)有好幾扇門以外,沒有什么特別的發(fā)現(xiàn),因為對于陌生的文化帶著些許恐懼感,他最后選擇在皮革質(zhì)感的床上坐下了。沒有看到任何他熟悉的東西,感覺好像被囚禁了一樣。但是這里應(yīng)該不是牢籠吧?在他所生活的地方,即使是請來最高級的工匠,也做不出這樣柔軟質(zhì)感的床褥,他一坐下感覺就像被一只偌大的兔子抱著一樣,身體逐漸陷了進去,感覺很閑適,讓他也不想起來了。 安靜的房間里,除了海浪聲,什么也聽不到。 這聲音好像搖籃曲一樣,催人入眠。 齊天晨也隨著這海浪的節(jié)奏,漸漸將自己的思緒放空…… 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下山了,外面的天空是一片霞彩,也預(yù)示著黑夜即將要到來??墒欠孔拥闹魅撕孟襁€沒有回來,就算是出去勞作,到這天黑的時候也該回家了吧?齊天晨扶著床沿起來,感到有點涼,鼻子有點癢,一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孤零零一個人呆在逐漸變暗的房子里可不好受。 如果這家的主人再不回來,他就得出門去找人了—— 正當他這樣想著的時候,房間的門開了。 一個陌生的短發(fā)男人拿著鑰匙,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在打開了房間的電燈之后,被陰影模糊的面容才變得清晰起來。 “…宏彥哥!”齊天晨一下站了起來,像是迎接自己的親人一般跑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對方?!疤昧耍銢]事啊……” 他說著說著都忍不住掉眼淚,但是被他抱住的男人身體十分僵硬,似乎對他這個過分親密的舉動感到不適,但是他也沒有粗暴地推開他,只是在他放開自己之后才慢慢拉開距離。 “唔…你…”他大概是在苦惱著,不知道該怎么說出接下來要說的話,在此之前,他先從旁邊的小桌上抽出了一張紙巾,給齊天晨擦了擦眼淚,“想起自己的家在哪里了嗎?” “誒…我的家…”齊天晨怔怔地看著他,才意識到眼前的人似乎并不是他認識的皇宏彥,“我沒有家了…” “你…離家出走了嗎?”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他似乎還在忍耐著,“我看你挺年輕的,應(yīng)該讀完高中了吧?” “高中…?”對方用的詞匯讓齊天晨感覺越來越陌生,剛才見到對方時的感動和欣喜變得越來越渾濁,好像即將要失去原先輕柔的色彩,變成另一種沉重的鈍物?!啊侵甘裁??” “這樣啊…”對方的眼里已經(jīng)透出不耐煩了,他嘖了一下,伸手撩開半邊的流海,“我惹麻煩了。” 這個麻煩… 顯然是指他自己吧? 就算對這個異域的文化再沒有基礎(chǔ)的認知,對于人的情緒變化齊天晨還是可以清晰的感應(yīng)出來。眼前的男人顯然和他關(guān)系并不親近,至少不是皇宏彥對他那樣關(guān)心,他們甚至連朋友都不是。 “我…” 想到自己與皇宏彥還是失散了,又留在了一個陌生的住處,齊天晨剛剛擦掉的眼淚又忍不住大滴大滴地從眼眶落下,瞬間沁濕了他的衣衫。 但他也不是個不懂事的人,對方視他為麻煩,他能做的,就是圓潤的離開—— 所以他轉(zhuǎn)過頭,踏出向門口的步伐。 但是剛走了一步,就被男人拉住了手腕。 “等等!我沒趕你走啊,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他看到對方臉上有些尷尬和羞赧,還有努力擠出來的變形的微笑,“其實我也是受人之托…那個你…人生地不熟的…接下來的工作…”他低聲地念叨著,似乎也感到十分煩惱。 “我…能做些什么嗎?”齊天晨在短袖上擦了擦,算是蹭掉了臉上的淚水和鼻涕,“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 “啊…我希望你能暫時成為我的家人——” 男人的手上注入了一些溫度和力量,順著剛才的態(tài)勢將齊天晨拉了過來。 “和我生活一年吧?!?/br> 齊天晨依然一臉懵懂,就被對方摟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