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名單
這些天,左辭風(fēng)一直忙于公務(wù),游千云則在房中靜養(yǎng),兩人一直沒有見過。 左辭風(fēng)走進游千云所在的小院,便見連召坐在房門邊的椅子上,正抱著劍做閉目養(yǎng)神狀。下一秒,卻見連召睜開雙眼,直直地盯著來人,見人進去、關(guān)上門,又細細地聽了聽,才放心地閉上眼睛繼續(xù)假寐。 前兩天林子堯來過一趟,見游千云皮rou傷已經(jīng)好上許多,便放下心來。怕他無聊,還帶了些零嘴、閑書給他打發(fā)時間?,F(xiàn)下,游千云仰躺在床上,雙手舉著書正看得入迷。 午后天熱,平日沒有外人探訪,連召也不會進到房里,游千云貪涼,便只著了透白的里衣褻褲,還將領(lǐng)口敞開,露出大半小包子似的白嫩乳rou。他頭偏向里側(cè),沒有留意到來人的腳步聲。等左辭風(fēng)在床邊站定,高大身形的陰影投射到身上,才驚覺有人進到房間里來了。 “??!”他驚叫一聲,連忙把書扔到一旁,用手肘撐著坐了起來。他抬頭看向左辭風(fēng),正想說些什么,卻見對方炙熱的視線投射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方才坐起時,里衣順勢滑落下來,掛在了肘彎上,一雙乳兒就這般完全展露在左辭風(fēng)眼前。本是十分香艷的場景,幾道深褐色的猙獰長疤卻橫七豎八地橫梗在細白的前胸之上,陡然增添了幾分可怖。 游千云沒有意識到傷疤的存在,只覺得這與主動勾引無異的行為,讓他羞恥得幾乎無法思考,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扯過薄被抱在胸前。他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被子里,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燦爛的日光透進房中,照亮了床上的風(fēng)景,仰躺著的小人兒雙乳兒柔軟白皙,嫩得幾乎能掐出水來。人坐起后,自然垂落的雙乳下方形成一個圓圓的、小小的弧度,更顯得飽滿豐潤。雖然時間很短,方才的艷色已經(jīng)深深印進左辭風(fēng)的腦海中,縱然那條條傷疤都在控訴他曾經(jīng)的暴行,左辭風(fēng)心中還是涌起一陣陣巨浪,拍打、催促著他撲向床上的人兒,和他一同沉入深深的欲海。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靜下來,又瞥見游千云抱著的雙腿間,輕薄的白色褻褲在私處隱隱透出一圈黑色,中間卻是偏艷紅的顏色。褻褲緊貼著私處,向外凸出成一個平滑的弧度,中間的位置像沾上了一滴水跡,布料都變得有些透明了。 意識到那是什么的左辭風(fēng),心中的巨浪霎時變成狂猛海嘯,他再也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伸手搭上腰帶,想脫掉身上的衣物,好快些進入那銷魂蜜地。 就在這時,稍稍平靜下來的游千云抬起頭,快速看了左辭風(fēng)一眼又轉(zhuǎn)過了頭去:“請王爺在門外稍候,容我稍作整裝,再與王爺相見吧。” 見狀,左辭風(fēng)卻心虛地轉(zhuǎn)過身去,手也從腰帶上拿了開來。 “若是從前,你那xiaoxue兒早被本王jian透了,根本沒有整裝的必要?!弊筠o風(fēng)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到底沒有說出來。 “不必了,本王說幾句話便走了?!闭f罷,他從懷中掏出那方布巾,轉(zhuǎn)身將里面包著的一張紙扔到游千云面前:“你將這些人的名字寫在紙上,還畫了叉是何意?” 游千云撿起紙張看了一眼,竟是當年他尋人之用的紙張,當年他遍尋不得,便將紙壓在床單下想暫時藏起來。走的時候著急忘了處理,竟被左辭風(fēng)找到了。恐怕自己走了后,他把自己住的房間都翻遍了。 見游千云拿著紙發(fā)愣,左辭風(fēng)又開口道:“這些都是京中官員及富商的兒子,年齡介于二十八至三十八之間,大多都尚在人世且長居京城,應(yīng)該不是你們要下手的目標才是?!彼⒅吻г频难劬Γ┫律砺拷叭?。 粗重的熱息撲打在游千云的臉上,獵鷹般的眼睛灼灼地看著自己,他感覺有些心慌。 反正只是一個找不到的人,告訴他也無妨,還能洗去內(nèi)jian的嫌疑??墒牵羲顔栒胰说木売赡?? 游千云怕了。 十幾年來,過去的記憶還塵封在黑漆漆的陰天里,每次下雨,讓他身心發(fā)冷的不止是蠱毒,還有陰冷無情的雨水。他將自己的名字拆開,化名方十雨,是要時刻提醒自己,更是想克服那種恐懼。 但事實證明,他失敗了。蠱毒已經(jīng)解了,但他每每回想起那個雨夜,心底就冒出絲絲寒氣。 三年前他沒有對一往情深的左辭風(fēng)坦白,現(xiàn)下更不可能將最脆弱的自己暴露在一心查案的穆王爺面前。左辭風(fēng)已經(jīng)變了,現(xiàn)下的他氣勢逼人,嚴肅得幾乎殘忍。也許身體上的吸引力還在,但半月前的那次暴虐的陰影依然籠罩在游千云心里。 游千云垂下雙眼,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應(yīng)付過去。 “莫不是……”游千云的沉默讓左辭風(fēng)心焦,他忍不住隨意掰扯了一個猜想:“你被林子堯哄騙,賴上哪個官商之子便可一世衣食無憂,誰知上京后竟都勾引不成,便心灰意冷地回鄉(xiāng)去了。本王猜得對嗎?”如此荒誕的猜想,左辭風(fēng)說完便忍不住笑彎了嘴角。若真是如此,本王地位、錢財遠高于名單上的人,在自己提出納他為妾的時候,游千云便會忙不迭地答應(yīng)了。 看到左辭風(fēng)笑著說出如此荒謬的猜想,游千云愣住了,在左辭風(fēng)眼中,自己不過是一個愛慕金錢,又無人憐愛的蕩夫。 倒也,不失為一個合適的理由。 “穆王果然聰敏過人,竟看穿了草民的把戲。”游千云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左辭風(fēng)。他知道這時候應(yīng)該帶著笑,那種被拆穿后有些驚慌,又有些散漫勾人的——蕩夫臉上該有的笑。 他笑不出來。 臉上的肌rou微微顫動著,想擠出一個笑容,卻幾乎落下淚來。在眼眶中的淚水積聚得還不足以落下的時候,游千云迅速將臉埋入被子里,悶聲說:“草民只是……放蕩,卻并未殺人,王爺就此放草民走如何?” 悶著頭的游千云沒有看到,穆王的笑凝結(jié)在臉上,慢慢變成扭曲可怖的模樣。良久,才擠出一句:“本王當年求娶于你,你若答應(yīng)了,現(xiàn)下便是盡享榮華富貴的穆王妃了,可你卻拒絕了本王?!?/br> “王爺……說要先做妾的,草民怕時間長了,本性被王爺識破,反丟了性命。”游千云細細的聲音從被單間傳了出來,頓了頓,又道:“而且,那日王爺滿心歡喜地要去見八府巡按之女,又說她對王爺有意,草民害怕王爺娶了門當戶對的官家小姐,自己會落得林子堯那般下場,便連日逃了?!庇欣碛袚?jù),游千云幾乎把自己都說服了,相信自己的確是貪財?shù)氖幏颉?/br> 隱隱約約的,左辭風(fēng)覺得有些不對勁。對方口中的方十雨,和記憶中自己日夜共處的方十雨之間,有著巨大的割裂感。但按游千云的說法,名單、他對納妾的抗拒、自己虛構(gòu)要去見的官家小姐,這些細節(jié)都對上了。左辭風(fēng)開始覺得,也許不是不對勁,只是自己接受不了心心念念數(shù)年的人,竟是這般不堪。 “你貴為少莊主,為何會缺錢?”左辭風(fēng)忍著胸口的悶痛,再次詢問道。 又一個問題拋了過來,游千云緊張得臉上、身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無暇去想左辭風(fēng)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問題,他只想趕快將對方應(yīng)付過去,好就此脫身。 “溫離崢自私又吝嗇,日常給的錢也就堪堪夠用而已,根本過不了我想要的奢華生活?!庇吻г圃谫€,賭左辭風(fēng)沒見過溫離崢,即使見過,被眾星捧月的王爺,又能窺見多少人的本性呢? 左辭風(fēng)冷靜了下來。 他見過溫離崢,隱約覺得對方不是這樣的人。當日他對游千云用刑,白行舟曾提出讓自己或莊主溫離崢代受,只求他放了游千云。同為少莊主的白行舟能代溫離崢許下此諾,若不是臨行前被授意,就是溫離崢平日便對游千云多有照拂。想不到現(xiàn)下,竟被游千云說成是自私又吝嗇的人。 罷了。左辭風(fēng)忽然想起,游千云是怎樣的人根本不重要,為榮華富貴也好,為探聽情報也好,為了其他任何也好,游千云眼中從來都沒有左辭風(fēng)這個人。 心冷了,頭腦也冷靜下來。左辭風(fēng)直起身,身形挺拔地站在游千云面前,沉聲:“你要錢財,本王便給你一個機會,陪本王五個月,你開個價碼吧。”五個月后,等此間事了,自己也會對他的身體膩味了吧。 游千云對左辭風(fēng)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十分茫然,又受制于當前貪財?shù)慕巧校笞筠o風(fēng)放自己走的話卡在嘴邊,終究又咽進肚子里。 “一千兩……”剛說出口,游千云又覺得對王爺而言,好像太少了,忙不迭地又追加了兩個字:“……黃金” 左辭風(fēng)劍眉輕抬,語氣平靜得幾乎沒有情緒:“成交!收拾一下,明早出發(fā)?!闭f完便轉(zhuǎn)過身離去了。 “五個月之后!”聽到腳步聲,游千云連忙抬起頭朝左辭風(fēng)的背影問道:“王爺會放我走嗎?” 左辭風(fēng)停下腳本,卻沒有回頭。 不問明天去哪里、要見什么人,不問還會不會被用刑,也不要確保拿到酬金的保證。左辭風(fēng)知道了答案。 游千云關(guān)心的,從來只有怎么盡快從自己身邊逃離。這些年間,自己的戀慕、搜尋、苦等甚至傷害,都不能讓他對自己,產(chǎn)生哪怕一絲一毫的感情。從始至終,只有想逃離的心。 左辭風(fēng)很想回過頭,發(fā)狂一般揪著游千云的雙肩問他,自己到底哪里不夠好?為什么,他能如此絕情?如果一千兩黃金能換來五個月的陪伴,要多少錢,他才能與自己一生相伴? 左辭風(fēng)覺得,自己大概是瘋魔了。 止住心中的一切癡心妄想,抬起重若山石的腿腳向前邁去,只輕聲留下了兩個字:“會的。” 放手,好像也沒那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