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孩子……會被過度分泌的信息素影響到情緒，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整體狀況會趨于穩(wěn)定，但現(xiàn)在還是要謹慎為上。”

    醫(yī)生的囑咐今日依舊響在阿什利耳邊，盡管確實如此，三十幾歲了，總不想少年時那么沖動暴躁，一切任憑信息素驅(qū)使。但也確實，青春期的毛病帶給他的影響，至今仍然沒有消失。

    比如說，每隔一段時間，阿什利的性欲總會增強。但還不同于性癮一類一定要找人解決的毛病，它就像一塊硌腳的石子，雖然不大，但柔軟的腳心卻總能感受到那輕微的刺痛。

    而相應(yīng)的，這幾天阿什利的脾氣也會比以往更不耐煩一點。

    作為辦公室里的好好先生，很多時候他都不表露自己的情緒，對任何人都溫柔，微笑以待。

    這是阿什利平日里待人的標(biāo)準(zhǔn)態(tài)度，當(dāng)無可奈何的時期到來時，比起對別人生氣，他更多是讓自己一個人呆著，用無盡的工作來麻痹情緒與欲望。

    就和少年時那段，被關(guān)在家里的時光一樣。

    然而這天，一切都不一樣了。

    ——

    今天阿什利感覺有點不對勁。

    雖然早上已經(jīng)有所預(yù)感，也提前喝了穩(wěn)定的藥劑，但不知為何，胸中竄起的無名火比以往更盛了。

    早上從地鐵上下車，平時阿什利都會等前面的人下了，再跟著下的?？蛇@時候他卻將周圍的人粗暴地推開，像一頭野牛一樣擠地鐵的門。

    在學(xué)校餐廳買咖啡，店員姑娘把大杯接成了中杯，向阿什利連連道歉，并提出以免費升杯作補償。然而這并不被阿什利領(lǐng)情，他不耐煩地擺手，丟下中杯的錢，然后將咖啡拿到柜臺對面的矮桌上去拿砂糖和奶。

    結(jié)果因為放下塑料杯時太用力導(dǎo)致杯蓋彈開，guntang的咖啡液溢了出來，灑到阿什利手上。

    “我cao他媽的！”

    整個餐廳里回蕩著阿什利的罵人話，在桌子開著筆記本辦公的，開視頻會議的，和人聊天的，自習(xí)的全部轉(zhuǎn)過頭來，看向阿什利的方向。

    他狼狽地用指頭蹭了蹭手上被燙到的地方，再草草撕開紙袋將砂糖撒入咖啡中，也不管有沒有倒干凈，留下矮桌面上漏的砂糖和奶液，拿著咖啡走了。

    到了辦公室一喝才發(fā)現(xiàn)，店員不止把size給錯，還把咖啡接錯了。

    這便拉開了阿什利一整天倒霉的序幕，他不知道為什么一到這個時候干什么都不會順利。

    ——先是電腦莫名其妙藍屏三次，又是昨天才下載的文獻不知道被存到了哪里……就連上課的時候，大屏幕也不知道哪里出的問題，死活顯示不出課件來，也就導(dǎo)致今天的教學(xué)計劃沒有完成。

    下課后同事提出去喝酒，被阿什利滿臉烏云地拒絕，他盯著空白的文檔，只想狠狠抓自己的頭發(fā)。

    馬上就要進度報告了，論文倒還好說，至于自己的新作……阿什利雖然把大綱重修了一遍，但怎么看怎么不對勁，他總覺得會被編輯繼續(xù)打回來重寫。

    他仍記得上周末，編輯來郵件對他說：你還是老毛病。

    所謂的老毛病，無非太過想當(dāng)然，情感線里細膩的地方處理得不真實，其實這些阿什利全都明白。

    可問題是，何為“真實”，何為“不真實”，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界定。

    阿什利對于“愛”的定義完全就是終成眷屬四個大字，二人排除萬難最后在一起了，結(jié)婚生孩子，然后一生幸福，對于現(xiàn)在筆下在寫的故事，他本也想這么搞的。但結(jié)局是被編輯打了回來——于是阿什利無奈，只好連夜重寫故事線。

    記者與妓女在排除重重困難后好不容易互通心意，妓女懷了他的孩子，而記者當(dāng)時要去戰(zhàn)場跟進戰(zhàn)爭狀況，無奈只能與她道別。而這戰(zhàn)爭一打就是很久。記者一開始還每個月寫信回來，可久而久之卻失去了音信。直到十幾年后，遠在異國他鄉(xiāng)多年的記者以一部戰(zhàn)場紀(jì)實榮獲當(dāng)年最具分量的傳媒獎項，西裝革履出席的時候，才認出臺下坐的富商身邊的女人似乎和妓女很像……

    而至于二人是怎么發(fā)展感情的，對于阿什利來說，這又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

    “阿什利，有人找你?！?/br>
    同事留下這句話之后，出了辦公室。

    現(xiàn)在是晚上，整個辦公室里只剩下阿什利一個人，他沒想到這個點了居然有人會想來見他。在答應(yīng)了之后，不免感到有些困惑。

    而這困惑很快就被打消了，比依很快出現(xiàn)在門口，本來有點拘謹?shù)模豢吹桨⑹怖?，就像找到路?biāo)一樣，朝他揮了揮手。

    “你怎么會……”

    阿什利扭頭看著比依，后者雖然臉上笑嘻嘻地，但也一副沒準(zhǔn)備好見對方的樣子。

    “什么叫‘怎么會’，難道我就不能來嗎？”

    比依用他一貫的語氣回應(yīng)阿什利。

    “你名片上寫著工作地址呢，我順帶路過，就過來看看了?！?/br>
    比依的打扮沒有之前見面時那么干凈體面，頭發(fā)有點亂，神情也有點疲憊，有點強打精神的感覺。

    本只是尋常的問答，可在這個時候，比依的出現(xiàn)似乎令阿什利感到有些惱火——也許是因為今天他過得不大順心，也許是因為被激素影響的情緒……

    或者說，比依的出現(xiàn)，強行提醒了阿什利那些他盡力想去遺忘的，難言的欲望。

    越看著那張臉，那雙大眼睛，他越能想起它，也越難忘掉。

    他深吸一口氣，又吐了出來：“你為什么沒有事先問過我？”

    ——

    對方語氣冰冷，把比依嚇了一跳。

    “不，沒有……”

    他有點不安地抱緊自己的肩膀，有點小心翼翼地回答阿什利。

    比依以為，今天來找阿什利，只要和他說清楚原因，他們就可以像之前一樣，繼續(xù)聊書，聊工作，聊苦惱……

    可這次他錯了，Alpha的心情并不明媚，一直用他那對晦暗的眼睛盯著自己。比依不自覺地后退了幾步。

    “你心情不好嗎？”

    不要露出這種表情來，比依在心里幾乎要哭出來，不要和那些人一樣……

    可他不可能把這些情緒表露出來，面上很快收斂了不安，就像對峙一樣直視對方的眼睛，默不作聲。

    辦公室中光線昏暗，周圍都是辦公桌，堆滿了文件與書本的山，飲水機在不遠處發(fā)出輕微的，嗡嗡的加熱聲。

    然后一切都發(fā)生了，阿什利猛地起身，將比依壓在辦公桌上。

    唰啦一聲，白花花的卷子，論文，資料，雪花一樣紛飛起來，再落到地上。

    比依背脊發(fā)痛，卻看到自己褲子被退到了膝蓋的位置，腿被掀了起來，壓向自己的身體。

    “你要干嘛……”

    他感覺到阿什利那硬熱的東西在自己大腿根部進進出出。

    在磨蹭了幾下后，比依又被強迫著翻了過去，變換成上半身俯趴在桌上的姿勢，被繼續(xù)使用著大腿。

    等到腿根快被蹭紅了的時候，阿什利才把jingye蹭在比依身上。他喘著氣，在釋放過后有點恍惚。

    火下去了一點，他把老二收了回去，看著趴在桌子上的對方，一時無言。

    “我……會把書給你的?！?/br>
    阿什利抓了抓頭發(fā)，就像給自己找補一樣。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比依突如其來的問話讓阿什利驚了一下，這句話與他平時的調(diào)子都不一樣，似乎冰冷而疏離。

    “如果你要錢的話也可以，”阿什利慌忙補充，“你那邊對這種是怎么算的？我不是很懂……”

    “我的心也是rou做的，老兄?！?/br>
    比依將自己的衣服穿回去，始終沒有看阿什利。

    阿什利腦子亂成一團，似乎回到了叛逆期時和父母吵架后的懊悔狀態(tài)中，他不知道說什么，舌頭打著結(jié)。

    “我會把書給你的。”他又重復(fù)了一遍。

    而比依沒看他，那蜷曲的頭發(fā)垂下來，遮住他的眼睛。

    他踩過一張白花花的紙，啪嚓一聲，朝辦公室走去。

    ——

    阿什利癱倒在辦公椅上，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對他來說就好像夢一般。

    比依沒來，他試圖自我催眠，剛剛只是我太累了，睡著了……

    但空蕩蕩的桌面，一地的狼藉暴露了現(xiàn)實的殘酷，阿什利越看它們，越覺得腦筋混亂。

    那天是怎么回家的，阿什利已經(jīng)記得不是很清楚了，走在路上，他卻只感到沉重又虛浮。

    晚上他沒再夢到比依。

    直到第二天早上，休息日，阿什利被急促的手機來電吵醒。

    來電人是比依，但對面沒有聲音，不過幾秒，就掛斷了。

    話筒里傳來茫茫的忙音，越聽阿什利越心煩。

    他飛速換好衣服，洗漱好，隨便吃了點東西，把車鑰匙從書桌上唰地拿下來，出了門。

    車鑰匙入孔，汽車發(fā)動，倒車，駛上馬路。

    當(dāng)阿什利意識到“自己只需要打回去就行”的時候，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已經(jīng)出汗了。

    在紅燈前停下，阿什利看著前面的車，將頭擱到方向盤上，想，這一切都莫名其妙。

    ——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