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模樣
石嶺城不像其他城鎮(zhèn)那般,主街兩旁布滿繁華的商鋪與酒樓,取而代之的是,是錘煉兵器的鏗鏘聲響,石板路上的花紋早已磨損不見,街上行人神色嚴肅,步履匆匆。 藍嫵四處張望了會兒,猶豫著要不要隨便拉個人問一下葉輕君的行蹤,懷里的丹青就驚喜地啊了一聲,振翅飛了出去。 藍嫵連忙跟上,經(jīng)過一條街道,便見丹青落到一人肩頭:“丹柏!” 她一愣,下意識停下腳步,而站在藥鋪外的窈窕少女側(cè)過頭來,霜雪般的面孔浮上一絲訝異,一眨不眨瞧著肩上的海東青。 丹柏確實生得漂亮,白衣如雪,虹膜金黃,眼尾自帶薄紅 ,配著翎羽耳飾,更顯超凡脫俗。 “丹青?”她聲音也清脆,驚訝道:“你跑去哪里了?” “我去找……”她猛地停下話頭,下意識看向藍嫵,不知要不要說出真相:“呃……我出去玩了,還遇上了幾個人,成了好朋友?!?/br> “你也太過魯莽?!钡ぐ氐穆曇艉芸斐亮讼聛?,嚴肅道:“你有幾斤幾兩,自己也知道,如今這么亂,怎么能擅自跑出去,你可知掌門有多擔心?” 丹青被訓得縮成一團,支吾半天,背上卻適時覆上一只冰涼的手:“不怪她?!?/br> 藍嫵重又將丹青抱回懷里,溫和道:“好久不見,丹柏?!?/br> 丹柏一怔,定定瞧著這張陌生的臉,半晌,才遲疑道:“你是?” “藍嫵?!?/br> 她吃驚地眨了下眼,下意識看向她身后,見沒有第二人后,不禁失落地抿了抿唇,語氣也硬邦邦的:“你來做什么?你可是妖怪,怎么進來的?” “哦?”藍嫵笑道:“那你能從我身上感覺到一絲妖氣嗎?” 丹柏蹙起眉,凝視她好半天,道:“我不知道你現(xiàn)在是什么,不過,你的身份不應該來這里,我聽說海族沒有加入妖族,這里的人發(fā)現(xiàn)你后,雖不會致你于死地,但難免不會傷到你。” 藍嫵看著她緊繃的小臉,越看越有既視感,忍不住伸手揉了她腦袋一把:“你與丹青應差不多大,怎如此老成?” 丹柏一僵,連忙后退一步,氣惱道:“別碰我!” 藍嫵眨了眨眼,順從地收回手。 最近是不是有點倒霉,怎么誰都看她不順眼? 她干咳一聲,道:“說正事,你可知我?guī)熥鹪谀膬海课矣惺乱獙λf?!?/br> 丹柏冷哼:“掌門很忙,沒時間見閑雜人等?!?/br> “你怎么能這么說呢?”丹青忍不住從她懷里擠出來,瞪大眼睛,急道:“主人有很重要的事要說,她才不是閑雜人等!” “你!”丹柏神色一僵,伸出手:“回來!” 丹青又縮回去:“我不!” “好了,我當真有很重要的事,是關于妖王的?!?/br> 丹柏怔了一下,遲疑道:“當真?” “自然是真的,你瞧,我如今修為可能比你還要低些,我難道能鬧出什么亂子來嗎?” “那可不一定……”丹柏嘀咕一聲,又上下打量她,終于道:“好吧,我可以帶你見掌門?!?/br> “還請快些,”藍嫵笑道:“阿月還等在外面呢,若我遲遲不出去,她倒是真能鬧出一些亂子來?!?/br> “主……她也在?”丹柏驀地睜大眼睛,驚訝道:“她在外面嗎?” 藍嫵挑眉:“你果然很在意她?!?/br> “那當然,”丹青又擠出來,抖了抖翅膀:“當初阿月不要她了,她傷心了一年呢?!?/br> “胡說!”丹柏豎起眉毛,恨不得把她的嘴給封?。骸氨蝗私Y(jié)契是恥辱的事情,只有……只有你這種笨蛋,才會喜歡被人結(jié)契!” 藍嫵哦了聲,瞧著女孩羞紅的臉龐,溫和道:“丹青有一顆赤誠之心,可不是笨蛋?!?/br> 丹青一愣,抬起頭看她一會兒,大為感動:“你真好,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主人!” 藍嫵拍拍她的腦袋:“我也喜歡你?!?/br> 丹柏抿緊唇,面色幾經(jīng)變化,重又冷了下來:“還見不見掌門了?” “當然見?!?/br> 她一拂袖,轉(zhuǎn)身朝某個方向走去,腳步踩得微重,看起來氣得不輕,藍嫵默不作聲跟上,把丹青推出去:“你去哄哄。” 丹青哼唧著要鉆回去:“不嘛?!?/br> 反抗無果,被藍嫵扔到了丹柏身上,丹柏攥緊拳,伸手把她揮開,丹青不屈不撓,換個地方,硬是要落到她身上,片刻后,女孩似是妥協(xié)了,冷哼一聲,任由她站在了肩頭。 沿著街道不停轉(zhuǎn)彎走了許久,藍嫵進入一條極窄的小巷,兩旁高樓林立,黑壓壓的影子山一般覆下,不禁心生憂懼,穿過巷子,眼前便豁然開朗,一棟不甚起眼的叁層小樓藏在催生的竹林后,院子芳香撲鼻,還養(yǎng)著一片花花草草。 在這城中,竟還有如此靜謐之處。 丹柏走在最前,推開矮門,朝一旁打了個招呼:“藥老。” 藍嫵下意識看過去,正對上一張熟悉的臉,藥老仍是古井無波的模樣,朝她們點點頭,便繼續(xù)埋頭花田忙活。 藍嫵抿住唇,有些恍惚地經(jīng)過小院,走進了小樓一層的廳堂,這里竟來往著許多弟子,有幾個藍嫵甚至看著眼熟,丹柏穿行其中,客氣地與熟悉之人頷首示意,腳步不停地朝樓上走去。 行至二樓,丹柏忽然停下,恭敬道:“師尊。” 藍嫵一僵,身體不由緊繃,呼吸也忍不住放輕,畢竟,她對秦嶼的陰影實在太大了。 秦嶼依舊是當年的模樣,冷肅的目光在藍嫵身上停留一瞬,便漫不經(jīng)心挪開:“去見掌門嗎?” 丹柏:“是。” 他嗯了聲,倒被丹青吸引了注意:“她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剛。” 丹青被他看得往后縮,鉆到了丹柏懷里。 “契約還在嗎?” “還在?!?/br> 秦嶼點點頭,繼續(xù)下樓了。 等他走遠,藍嫵才緩緩松了一口氣,驚疑不定地問:“他問那個做什么?” 丹柏平靜道:“確認你還活著?!?/br> 藍嫵頓時嘶了一聲,縮起肩膀嘟囔:“好可怕?!?/br> 丹柏忍不住瞟她一眼:“你怕什么,他只是想確認主……季泠月還活著。” 藍嫵愣了下:“怎么確認?” “你與季泠月結(jié)下了生死契?!钡ぐ孛鏌o表情道:“大家都知道?!?/br> 藍嫵:“……什么時候知道的?不會只有我,是最后知道的吧?!” 丹柏臉上終于浮出一絲笑容,低哼一聲,繼續(xù)往樓上走。 行至叁樓最深處的房間,丹柏終于停下腳步,敲了敲門:“掌門,有人要見你?!?/br> 里面?zhèn)鱽砥>氲幕貞骸罢l?” 丹柏蹙起眉,猶豫地看了藍嫵一眼,藍嫵回過神,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道:“是我?!?/br> 她重復道:“師尊,是我?!?/br> 寂靜片刻后,兩扇門忽然吱呀一聲開啟,藍嫵心臟怦怦直跳,吸了一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不遠處的窗前放著一張矮桌,坐在桌后的女人肩骨瘦削,回頭朝她看來,藍嫵對上她沐浴在溫暖日光里的眉眼,一時啞然,定在原地不知說什么好,葉輕君倒是細細瞧她,好一會兒,終于無奈嘆道:“徒兒,你怎么變成這幅模樣了?” 藍嫵一怔,連忙解除臉上的偽裝,啞聲道:“這是我用幻術……” “我知道?!比~輕君打斷她,語氣仍然溫柔:“我是在問,你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幅模樣了?” —— 葉輕君:怎么從一條活蹦亂跳魚變成殘疾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