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窮山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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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 七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渾身都是用不完的勁,爬樹跳河掏鳥窩,玩得一身臟兮,回家惹娘又嫌又罵,但第二天依舊呲個大牙傻樂。 向繼方很少跟這些人玩,他啞,沒人樂意搭理他,所以只能蹲在家門口,百無聊賴地玩樹枝。 好在,他馬上就能去縣城讀高中了。奶奶說過,只要考上大學,就能狠狠打鄰居的臉,到時候賺了大錢回村蓋新房,誰敢瞧不起向家人,那就羨慕死他們! 正值暑假,向明妍剛小學畢業(yè),也被奶奶拉去地里割豬草,回來后還要燒水做飯。 向繼方心疼她,起身去幫忙,可剛端了個碗就立馬被奶奶唬住。 理由,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繼承這四方土屋,是能進祖墳的唯一后人,君子遠庖廚,這是在玷污他。 “都是歪理,大哥比我高那么多,炒菜都不用踩凳子?!毕蛎麇厽疬呅÷曕洁熘?,但依舊被耳尖老太太捕捉。 老太婆健步如飛,一巴掌打在她后背上:“死丫頭,讓你干點活就罵東罵西,以后看哪個婆家要你!再說了,他跟你能一樣嗎?這手得寫字讀書的!” “我也能讀……”明妍倔強的抬起頭。 “女的讀那么多書干什么,腦子都讀傻了!”奶奶不屑地啐了一口,“他可是要去縣城最好的高中讀,你能?” 向明妍十分詫異,縣城的學費多貴啊,得好幾十吧? 猛地,她腦內(nèi)的弦突然斷了,沖去房間翻箱倒柜,果然,藏在床底的鐵盒子空蕩蕩,一個硬幣也沒留。 奶奶聽見屋里的動靜,又破口大罵:“在里面叮呤哐啷要掀屋頂?賠錢玩意兒真他媽敗家!” “憑什么用我的錢!”明妍扯著嗓子吼,眼淚縱橫。那都是她每天編草鞋竹籃一分分賺,日夜顛倒,手還被刺破好幾個窟窿。 向繼方愣住,奶奶說那錢是向龍在牌桌上贏來的,原來都是騙他。 “什么你的我的!你吃你爹的住你爹的還沒跟你算賬,你倒是精的很,跟我算?攢點破錢供你大哥委屈你了?” 奶奶雖然年邁,卻中氣十足,吼得三里地外都能聽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鄰居又重新聚在門口探頭探腦,邊嗑瓜子邊看熱鬧。 “哎,那是別人嗎,是你大哥啊?!?/br> “就是,多大人了都,怎么還和小姑娘一樣?!?/br> 繼方大手一揮,門嘭的一聲關(guān)上,將這群多事者攔在外面。 隨后,他用力搖頭,用手語示意:我不去了。 “你不去也得去,錢都交了!”奶奶氣得要命,斜了孫女一眼,“還哭!哭哭哭就知道哭,把這個家哭散你就高興了!敗家玩意兒!” 向繼方目光堅定,拉著meimei回灶臺,米粥汩汩翻滾,不斷上涌,差點沖破木蓋。 他關(guān)火,小心翼翼盛滿一碗,由于很燙,他手縮袖子里才敢拿。 他雖然啞,但眼神都透著歉意,向明妍每次背過身不理他,都能急一腦門汗。 兩人一前一后這么走著,不一會兒,到達土坡上的破爛木屋。 “mama?!毕蛎麇崎_吱呀亂叫的門,怯生生喊道。 自從記事以來,她就明顯感覺到母親和村里其他女人不一樣,她不干活也不說話,腳踝拴著粗粗的鐵鏈,披頭散發(fā),整日就蹲坐在角落,像個沒有生命的擺件。 但唯一有反應的,就是一日三餐,她微微動彈鐵鏈就跟著叮當作響,在暗無天日的逼仄屋內(nèi),有種惡鬼蘇醒的既視感。 向繼方被meimei瞪著發(fā)怵,他放下碗就退出去了。 明妍回過頭,她有點怕母親,但依舊會湊近去觀察,有的時候還會跟母親說點悄悄話。 比如,她終于攢夠路費和住宿費去鎮(zhèn)里讀初中,卻被哥哥花了,還有,她來初潮,奶奶只讓她用破布條墊著。 她很不安,因為鄰居家的曉琴就是這個年紀,被嫁給隔壁村的光棍,那男的比她爹都老。 說到這,雜亂毛躁的頭似乎驚醒般抬起,黑洞眼睛透過臟污劉海,直勾勾盯著明妍。 “明……” 上次母親開口說話已經(jīng)好幾年前,明妍詫異又驚喜,湊得更近,耳朵都貼上嘴邊。 “解開……” “什么?”明妍四處張望著,其實鐵鏈的鑰匙就擺在柜子上,但由于鏈子太短,mama夠不著。 母親指著鐵鏈,這次語氣更堅定,也說的更清晰,喃喃重復著:“解開?!?/br> - “龍哥,今天手氣有點臭了吧?”一個缺了半個門牙的男人咧嘴笑道,露出黑黢黢的牙縫兒。 皺皺巴巴的鈔票都擺在各位桌前,只有向龍那邊是空蕩蕩。 他鼻腔噴出氣:“臭什么?馬上了!老子贏得回來!” 對桌的禿頭跟著笑:“還打啊,你上次欠的老劉幾千塊還了沒?” “急個屁?!?nbsp; 向龍瞪他一眼,“你是老劉兒子?他都沒催輪到你催?” 禿頭搖頭,不再吭聲,跟著大伙兒一起洗牌。 “跑咯跑咯!”光屁蛋的崽子們拿著樹枝在土路上疾跑,邊跑邊喊,“瘋子要跑出來殺人啦!” 背簍的婦女終于注意到:“呀,那不是向家的媳婦兒嘛?” 缺牙扭頭:“不去看看?” “別吵!”向龍閉眼在那摸牌,嘴里直念叨五筒一餅,結(jié)果是個幺雞。 “胡了胡了!又胡了!”禿頭哈哈大笑,眼睛都成了縫,三指快速搓動,“哎呀,各位,來來來?!?/br> 向龍嘴角抽搐,他掏兜,已經(jīng)沒錢再給了。 “欠著?!彼鹕恚叻艘巫?,邊走邊罵,“媽的臭婆娘,盡給我沾霉運?!?/br> - 母親被放出來后,死死抓著向明妍的手腕直奔山路跑去,她不明所以,胳膊被拽得生疼。 “這是去哪?。俊泵麇劭艉瑴I問道。 母親雙腿無力,走路搖晃,但一直沒停下,好像身后有人在追她似的,這時候明妍低頭發(fā)現(xiàn),她腳腕有條扭曲的黑色血痂,看起來是很久之前,掙脫鐵鏈留下的傷痕。 母親沒穩(wěn)住,一腳踩歪,跌落至剛下過雨的泥潭里,兩人紛紛滾進去,沾得一身臟。 “走、走……”母親胳膊撐不起來,還是要奮力把明妍往前推。 明妍不走,緊緊抱著她,眼淚汪汪:“媽,你到底怎么了?!?/br> 母親是十足的怪人,有時候一聲不吭,有的時候又能激動地大吼大叫,上次還把鄰居給咬了,惹得旁人都不敢靠近那個土坡。 只有明妍知道,母親冷靜下來的時候會講一些她根本沒聽說過的東西,比如火車,還有飛機。 她眨著眼睛問:“那是什么?哪里才有?” “火車站,飛機場。”母親認真嚴肅,用她從來沒聽過的口音解釋道,“火車能坐很多人,飛機很快很高,能跨躍海,到達另一個國家。 “那海又是什么呢?” “能將世界連接起來,很美的地方。” “臭婆娘,翅膀硬了?還敢跑?”向龍被光屁蛋的崽子們帶路領(lǐng)到此地,他抓起母親的頭發(fā)就往家里拖,“看老子不打死你!” “打死她打死她!”孩子們好像聽見什么樂事,熱血沸騰地歡呼起來。 向龍被一群人簇擁著,像個拿下敵軍首級的常勝將軍,明妍抓著他褲腳邊哭邊喊,卻無人理會,無人在意。 明妍聽著土坡上女人嘶聲力竭的慘叫,她后悔至極,可被奶奶關(guān)進屋子里鎖起來,她只能拍打著門,無能為力。 好在,奶奶拗不過大哥,繼方瘋狂奔跑,突然土坡上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心臟跳得越來越快,腳步卻跟著踉蹌。 門被輕松撞開,映入眼簾,只有倒在血泊里,一動不動的母親。 他嚇得動彈不了,眼睜睜看著向龍扔掉血淋淋的鋤頭,垂頭喪氣,一屁股坐在草垛旁。 “不聽話,死了也活該!” 說完,還對著一地血rou的地方吐了口唾沫,像是沒發(fā)生過什么似的點燃煙,瞥眼對著兒子笑:“沒辦法,老子也不是故意的?!?/br> 繼方愣了很久,才回神,拳頭捏得咔咔響,他一拳打落向龍的煙,恰好點燃了身后的草垛,瞬間,火舌蔓延至他的衣袖。 “cao!死兔崽子!你想燒死你爹?” 繼方撒腿就跑,他還順帶把水桶里的水踢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