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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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本來是我一顧客,有天他告訴我他手上項目資金不夠,希望我周轉(zhuǎn)點錢給他,我說那你得給我抵押物啊,他就把他亡妻的女兒帶來了,還說他已經(jīng)侵犯女孩很多次了不要緊的,而且這女孩還能裝裝雛兒!但我怎么可能給他幾百萬現(xiàn)金呢,就先給十二萬,我想等這女孩賺錢啦再分點給他......” 柳輝談到生意就滔滔不絕,恨不得所有人都側(cè)耳傾聽他對于灰色交易的大量經(jīng)驗。 元仲聞霎那間明白云滿桃哭喊的“別說了別說了”因何而生,也清楚了她沒上學(xué)的原因。 “他繼父叫什么名字?”元仲聞的額頭青筋直突,他使勁壓抑憎惡的感情,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拳打死面前的柳輝,“住什么地方?” “叫黃......黃澤......龍?”失去手機的柳輝只能靠強大記憶力說出繼父的名字,“以前是個富有的商人,現(xiàn)在家道中落已經(jīng)不行了?!?/br> “住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如果您放了我說不定我能幫你找找......”柳輝抬起狡黠的小眼睛可憐巴巴盯著元仲聞,聲音越說越小。 “我又沒說去找他,你上趕著獻(xiàn)什么殷勤,”元仲聞湊近他耳邊,冷笑一聲,“你就呆在這兒好好享受?!?/br> 章奉仁在高級酒店里悠閑地吞咽半生牛排,左手邊幾只“埃爾可”整齊排列。他周圍站著一圈殺手保鏢,面前擺放一臺大屏電視,上面播著章奉仁最喜歡的晚間綜藝。 元仲聞帶著柳輝的手機向他匯報情況,章奉仁得知后沒有表示,只是輕輕擦去嘴角血水,斜倚在凳上,指著節(jié)目的諧星問手下:“你看他,笑得多開心。你覺得他是真在笑嗎?” “......他的工作就是逗觀眾開心,所以他得真的笑才能讓別人真開心?!痹俾劜幻魉浴?/br> “我也認(rèn)為他是真笑,不過不是出于敬業(yè),而是因為抱上別人大腿才笑得出來?!?/br> “看到他旁邊那男主持了嗎?他就是被這主持一手提攜上來的,”章奉仁點燃雪茄,笑著說,“是啊,出門在外人脈多重要,大家都爭著往上爬,自然要抱緊上頭的大腿。” “章老板......” “高浪也是,”章奉仁瞇著眼,“咱們現(xiàn)在能和他對著來嗎?” “不能,”章奉仁自問自答道,“我已經(jīng)查到了,他的靠山是落荏洲的頭兒,而咱們的靠山遲早會放棄我們的。” 氣氛下降到冰點,空調(diào)吹出的暖氣呼呼作響,元仲聞心中的焦慮隨室內(nèi)溫度升高放大擴張。 “前路難行,我也得為你們好好打算了,”章奉仁抱著腦袋嘆息道,“為你們,也就是為青天幫,就是為了我?!?/br> 注視章奉仁沒有感情飄忽不定的目光,元仲聞絲毫沒懷疑他報仇的決心。他估摸著,章奉仁的人生只剩下仇恨和欲望了。而元仲聞自己何嘗不是困頓其中,在欲望和仇恨間來回踱步,到人生盡頭就要和章奉仁一樣,成為欲望與仇恨本身。 云滿桃幸運地在東風(fēng)路火鍋城找到一份服務(wù)員的工作,休息時她就去南坪灣公園給人畫畫,每月賺的錢都攢著好去伊奠之東。 火鍋店曾有愛揩油的男同事和咸豬手顧客,好在女老板是潑辣的生意人,不僅開除掉男同事,還趕跑了顧客,為店里的服務(wù)員討公道。 云滿桃也認(rèn)識了幾個和善的朋友,平時談?wù)摰牟辉偈悄腥说纳称骱腿绾斡懰麄儦g心,取而代之的是追星、美食、旅游和夢想。 上回討論這些稀松平常的話題可以追溯到三年前。那時云滿桃十六歲讀高中,她和朋友們聚集一團,談?wù)摻袢漳膫€明星爆出緋聞,明日哪個富豪跌落神壇,后日哪個導(dǎo)演獲得獎杯,她們可以從天南地北談到生死輪回,她們臉上永遠(yuǎn)掛著美好的笑容。少女時期的云滿桃對學(xué)校生活最為向往,因為一到家就要面對動手動腳的繼父與臥病在床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