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離家出走四小時實錄
她半夜被尿意憋醒,發(fā)現(xiàn)孫遠(yuǎn)舟還在外頭離家出走呢。 她媽出走完,孫遠(yuǎn)舟走,都愛給她上眼藥。她躺在床上,給他打個電話,自然是沒人接的,她毫不猶豫地給成峻致電,自從知道他們兩口子的事,出于同性關(guān)懷她對成峻也沒什么好氣。 孫遠(yuǎn)舟不是喜歡往外跑嗎?那就讓大家都知道。 成峻還沒睡,也不知道在干嘛,聲音怒氣沖沖:“誰啊,你誰…哎喲,嫂子!” 她簡明扼要,孫遠(yuǎn)舟人丟了,沒了。 成峻嚇壞了,那邊一陣悉悉簌簌,聽聲,他像是從臥姿變成坐姿,最后變成站姿:“丟了?什么叫丟了!” “我聯(lián)系不上,你試試吧?!彼湫Γ皝G了就是丟了。被拐跑了?!?/br> “被誰拐跑了?”他一拍大腿,捶胸頓足,“不可能,嫂子你放心,孫遠(yuǎn)舟絕對不跟外頭女的亂搞,你信我,他要是被女的拐跑,你砍了我的頭,好不好?” “我沒說他亂搞?!?/br> 孫遠(yuǎn)舟亂搞,太陽從西邊出來,地球要爆炸了。 “我怎么找他啊?我,你等會,我拿我另外那個手機號給他打…”盡管他捂住話筒,雄渾的大喊仍然清晰可聞,“孫姨!給我拿那個舊手機,樓下書柜上!” 還有傭人,樓上樓下的,好不威風(fēng)。她撇撇嘴,想著,他家阿姨怎么跟孫遠(yuǎn)舟一個姓呢。 “嫂子你別急…”他聽著可比她急多了,“cao,快接,老哥,怎么不接呢?!?/br> 成峻的來電也不接,她這下不悠閑了,騰地起來:“他每個號都打不通?” “不是,聽我說嫂子,咱們冷靜,孫遠(yuǎn)舟是什么人咱都知道,他還是穩(wěn)得住的,哪能為紀(jì)檢那幫狗蛋子自尋死路,對不對!” “什么什么…自尋什么?” 成峻花了五分鐘給她解釋,她的丈夫是如何被國紀(jì)小組扒光了衣服調(diào)查,又是如何被老干爹付國明下放去了山里收拾爛攤子,華建貪污的事他支支吾吾的,但傻子也能聽懂情形。她當(dāng)即高呼:“姓付的真不是東西!” “對,這幫老家伙都不是東西!”包含成立在內(nèi)。 “…” “…” 兩人義憤填膺后,回到正題,異口同聲:“他人呢?” 成峻發(fā)話了:“我給所里保安處打個電話,要是還不行,我就開車出去找?!彼芙^她同行,“嫂子你就在家里,你別動,我保證給他弄回來?!?/br> “要是沒回來呢?” 說實話,孫遠(yuǎn)舟跟個鬼魂似的,他確實沒把握,但在女士面前,他咬牙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br>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她急得發(fā)汗,咕咚好多冰水壓下去,躺下又開始肚子疼,她想她媽,但她媽此刻都睡著了。 孫遠(yuǎn)舟那點破事么,她承認(rèn)他是有點小慘,但這也不是他大晚上發(fā)癲的理由,尋思,不是一句“離婚”把他氣跑了吧?哥,三十了,清醒點。 她罵完付國明老鱉賊,接著罵成峻,憑什么青玉山的差事他溜得腳底抹油,最后罵孫遠(yuǎn)舟,那理由可就太多了,一時半會完不了。 她睜著眼慪氣,自知合不上眼,爬起來開始磨她的狗屎論文,也罵,凈搞出這些意味不明的政策,這文章寫了誰看?不都是東抄西編混積分的!誰引?哦,自己引自己! 不過倒有奇效,能治腹痛。她不疼了,開始踱步吟詩,吟摘要。 每隔一會,她就要點開成峻的消息,最近的一條他說,保安處沒找著人,不在辦公室。 她跑到書房里翻箱倒柜,她倒要看看孫遠(yuǎn)舟瞞了她多少東西。其實并無有用的信息,孫遠(yuǎn)舟密級高,很多文件不能帶回來,電子的還要刻錄成光盤。 最后一個抽屜,她猛地一拉,帶出一堆亂七八糟的破爛,都是什么啊,好幾年前的電影票根,還是在她大學(xué)附近的商場,字都磨沒了,還有她寫的各種小卡片,當(dāng)時附帶在節(jié)日禮物里,禮物不超過五十,要二十倍的回禮。“哥哥我愛你,一輩子都愛你,希望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愛心。 她蹲在那,真想把這堆垃圾全扔了。孫遠(yuǎn)舟把它們存在一個收納夾里,按日期排好序。他倒也不止對她純愛,他本身就懷舊,別人送他的零碎,包括付國明給他的手串,成峻寫的《攜四室同志告孫主任書》,973理工大送的錦旗,都塞在里面。 掉出張美國寄來的明信片,字體娟秀,她以為是哪個狐貍精,結(jié)果署名是胡壯兵,他在灣區(qū)亞麻實習(xí)轉(zhuǎn)正了,盼遠(yuǎn)舟在國內(nèi)一切順利。他同性緣可真好。 他倒是鎖上啊,是不是故意給她看的。 她撐著頭坐進(jìn)椅子里。對,他孫遠(yuǎn)舟誠然是個好人。所以呢?她又沒有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好他的,她干她的。 她又等了半個鐘頭,孫遠(yuǎn)舟終于打來電話:“我過會回去?!彼犚姵删跈C器隆隆聲里的抱怨,“你夜里在渦輪室里干嘛,你他媽有病吧!沒人給你加班費!” 他的手機被成峻一把搶走:“嫂子,沒事,找著了,就在單位?!彼謿?,“啊,后頭不是有個檢測中心嗎,他窩里面上機呢,不能攜電子設(shè)備進(jìn)去…沒事,他腦子不好,他平時就愛犯病?!?/br> 手機回到孫遠(yuǎn)舟手里,她問:“過會是多會?你看看幾點了,我也要上班的。” 他沉默了一會:“我以為你睡著了。” 她本來睡得好好的,要是沒那泡尿,她管他去哪呢。 “你趕緊的?!币娏斯恚删蓚€成年人,找他找得焦頭爛額。他能不能成熟點,青玉山多大的事,他自己克服克服,干嘛把情緒帶回家里。 孫遠(yuǎn)舟按部就班地把機器停掉,按照從來沒人遵守的使用守則擦干凈了底座,看得成峻直搖頭。他說:“我跟你一塊走?!?/br> “我家?” “…”他翻白眼,“青玉山?!?/br> 設(shè)備高二十多米,并排陳列,偌大場館里只有兩個人,停機后甚至有回聲。孫遠(yuǎn)舟不作回應(yīng),把安全帽摘了,總閘關(guān)上,頂篷的高亮燈一排排熄滅。 “為什么你永遠(yuǎn)對我這樣?!背删]了把板寸,“你永遠(yuǎn)瞧不上我,不信任我,孫遠(yuǎn)舟,你去找付國明之前,我是怎么說的?”他苦笑搖頭,“結(jié)果老張的事你還是不告訴我。我跟你相處,我…我是把你當(dāng)兄弟的?!?/br> 孫遠(yuǎn)舟在漆黑里看著他。平心而論,他說不出“我也是”。他想告訴成峻,他馬上就會收到973的結(jié)題表彰,他們總會分道揚鑣,實在提不上兄不兄弟。他被迫太早地看透人性,這是很痛苦的,成峻赤心未泯,是好事。 “我明白…”他措辭,“我明白你累,成峻。很快就不累了,很快我就走了?!?/br> 成峻快要崩潰。你一定會被他逼得受不了,除非你對他毫不上心,一旦你開始在乎他,福報就來了。 孫遠(yuǎn)舟拍拍他:“今天晚上辛苦你了,我跟你道歉。下周刷我飯卡?!?/br> “我們還有下周嗎?”他反問。孫遠(yuǎn)舟一本正經(jīng):“有?!?/br> 回家后,比測試場還亮,齊佳坐在沙發(fā)上,瞇起眼地看向他,他說:“你躺下吧,我一會就上床。” “上誰的床?” 他沒回答,過了片刻,跟她保持好一段距離,說:“對不起?!?/br> “我就是,想去一個沒有信號的地方?!彼患膊恍斓?, “就不會看手機了?!边@番話驢唇不對馬嘴,莫名其妙,“否則我總是拿起來看?!?/br> “看什么?” “你的電話?!?/br> “你不是以為我睡了?!笔裁催壿嫛?/br> 他如鯁在喉:“嗯…”他沉吟,但沒沉出任何有用的,只得承認(rèn),“嗯…我不知道?!?/br> 又過了一段無聲靜息,齊佳的八百字治安疏還沒準(zhǔn)備好,他問:“你什么時候有的念頭?”艱難地蹦出兩個不連貫的字,“離婚?!?/br> 這個問題太深奧了,她甩甩手:“你洗干凈了,到被窩里我告訴你?!?/br> 但她騙了他。她只是抱著他,并沒有坦明為什么想離婚,或許她只是隨口一提,又或早就長埋心中。孫遠(yuǎn)舟認(rèn)為更大是后者,盡管她已經(jīng)收拾好心情重新露出她諂諛的微笑。累壞她了,早知道不提什么離婚了,孫遠(yuǎn)舟跟小腦退化了一樣鬧一通。 “我多害怕啊,你什么也不說往外跑,下次你不能這樣了?!彼哪槪昂脝??” “我不會了?!彼谎詾槎?,心里實則還記掛著離婚。他既然聽到了就不可能忘掉,除了這個,其他的他也不在乎。于是他再次發(fā)問,“你為什么…”他被她抱著纏著,蓋著一條有她體溫的被子,他聲音變得很低,低到最后她聽不見了。 “你不信任我?!彼皖亹偵?。她信不信孫遠(yuǎn)舟兩說,孫遠(yuǎn)舟不信她可不行,嚴(yán)于律人嘛,“夫妻之間都沒有信任,你覺得還能過嗎?” “我信你。”他把她冰涼的腳放在腿間暖熱,“我一直都信你沒有…那個?!?/br> “不用興文字獄?!彼龓退f了,“我沒有出軌?!庇植皇枪ㄌ氐牡腨ouKnowWho,嚇唬誰,好好談話的第一步是破除封建迷信。 孫遠(yuǎn)舟僵住了,他有很多禁詞,像魔咒一樣把他頭箍緊,箍炸了,他壓下她的后背往懷里按:“你不要這樣。” 齊佳把臉埋在他胸口,不禁發(fā)笑,他又想跟她商談婚姻,商談中又要顧及他的面子,好事都被他占了,他便能理所當(dāng)然垮個臉:她欠他的。 她肯定不能真的嘲笑出聲,便溫柔地決定:“你信我就好。我們睡覺吧?!?/br> 孫遠(yuǎn)舟從僵硬到平復(fù)花了好一會,她已經(jīng)背過身去了,他終究不能理解女人的心思,何況她比一般的女人更加狡詐殘酷。他伸手?jǐn)n住她的肩,清清嗓子,第三次問:“你是從什么時候…” 可惜事不過三,齊佳甩開他的手,他立刻自覺地收回去。他是她丈夫,不是爬窗yin賊,他一時也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孬事。 她打著呵欠說:“我媽后天去二院做檢查,頸椎?!?/br> 他正色:“幾點?” “上午下午各一個號,你能不能去。” “行。” 他等她呼吸均勻了,才又把手放回去,這顯得他更加做賊心虛,為樹威信,她又要躲開時,他按住她了,當(dāng)他想制住她時她就像個籠中倉鼠,光跑輪,不位移。他此地?zé)o銀地問:“頸椎病,還是別的???” “你問我?我要是大夫,她用得著去醫(yī)院嗎!”她抗拒不成,便往后撅了撅臀,貼上他的腹部,熟練地接話,“孫遠(yuǎn)舟你說是不是呀?” 嚴(yán)絲合縫的兩具身體,溫度、手感,像光滑的面團,他今晚力不從心,卻難免遐想,他問:“面條呢?” “扔了?!?/br> “…” “你嫌浪費?” “…沒有。你扔了吧。”他懷疑她下句要問“那你餓不餓”,于是率先回答,“我在外面吃過了?!?/br> 他實在是想多了。 她笑了笑,哈欠打得更深了:“在外頭偷吃。好吃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孫遠(yuǎn)舟做了個噩夢。他站在臟兮兮的樓道口,她媽家那個老房,跺腳半天也不亮聲控?zé)?,齊佳從樓上走下來,她穿得很漂亮,小短裙中跟鞋,背著他三萬買的包。 她后面陰影里站個男的,像靠山,像監(jiān)護人,讓他非常不適。她很堅定,還是離吧,離了對大家都好。后頭男的賦予了她無限的勇氣和力量,他聽到他自己說:“不。”可以沒有感情,可以騙他,其他的都好商量,慢慢來、慢慢來,不能離婚。 他一步邁三級地抓她,踩空一直往下墜,他給嚇醒了,正正好六點。身上全是汗,抱著她她嫌黏熱,滾到床邊,床再大也不能這么滾,他把她拉回來,再滾滾地上去了。 他仍有困意,平躺稍稍瞇了會,一縷光跐溜過窗簾縫照在她眼皮上,惹人生厭,她不多時又纏上來了,額頭頂在他肩。 他做了一個膽大包天的決策,他把她抱到身上,任由晨勃的欲望支配他的腦子,他從她的頸窩開始親起,她嚶嚀著推拒,他知道這是非常惡劣的,但離開前他沒有別的機會了。機會總是稍縱即逝,如果他當(dāng)時晚了一天,她立馬就去找一米七兒科副主任醫(yī)師。 有蛇在她身上逡巡,她害怕,但這條蛇也不咬她,在她背上酥酥癢癢地點水,她發(fā)麻到精疲力竭,問:“你想干嘛?” “誰?!?/br> “你個姓孫的你不睡覺別人還要睡覺…你干嘛啊你。” “睡…咳,睡jian?!?/br> --- “方便面”讀者的評論,說給老孫煮方便面,我立刻想到“我下面給你吃”,多少章沒do了,饑渴難耐! 老孫的xp就是老婆無意識…他都high爆了。 孫態(tài)度越來越好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