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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環(huán)球購物中心中和店。 衣飄飄ok!輕飄飄ok!高跟鞋也—— 事實上,她是穿著運動鞋來的。 皆因,她穿著高跟鞋沒走上幾步,就被附近的東西給絆倒了。 高人之前不是沒教過她穿著高跟鞋時要怎樣走路,而她的確學(xué)會了怎樣穿著高跟鞋走路不摔狗吃屎,但學(xué)會后有好一段時間都英雄無用武之地,她早就忘了怎樣做才能維持平衡了,所以她今個下午在家里華麗地摔狗吃屎了。 她原是想直接穿運動鞋到來,不,應(yīng)該說想直接穿回她平時穿的走來,可她之前答應(yīng)了高人會穿他速遞送來的,故她縱有萬千個不情愿還是把那些她怎樣看都不順眼的衣服穿到身上去,也把那對怎樣穿都會讓她華麗地摔狗吃屎的高跟鞋給帶在身上,來到商場才更替。 老實說,這對高跟鞋漂亮是漂亮,但一點都不好穿,怎樣站都不能站個四平八穩(wěn)—— 打會兒看到高人要投訴一下才行,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不,她應(yīng)該是要強烈要求馬上換掉腳下的高跟鞋—— 一定要! 她是這樣想的,也很不耐煩地站著等。 可她的不耐煩沒持續(xù)多久,就被手機的震動給打斷。 她七手八腳的自包包掏出手機,手機的訊息提示顯示高人捎了兩個訊息給她。 幾乎是在乍見「高人」二字的一瞬,喜悅的情緒躍上唇畔,她馬上撳下p訊息查看內(nèi)容,她滿心期待,可得到的卻是令她錯愕不已的每一句。 「佩佩,對不起,我今天不能來了,但我用來賠罪的禮物應(yīng)該快送到你手上了……」 用來賠罪的禮物……是什么? 「有關(guān)于邪惡灰姑娘的種種惡行,我已經(jīng)跟皇上說了,皇上也知道自己錯怪了你。你之前曾要求我協(xié)助你倒追皇上……雖然是晚了些,但晚到總好過沒到,皇上應(yīng)該快到?!?/br> ?! 皇上應(yīng)該快到?皇上會來? 「皇上是我用來賠罪的禮物,佩佩這么聰明,應(yīng)該還記得我之前教過你的種種吧?佩佩,你是一個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的學(xué)生,我很高興曾有過你這位學(xué)生。我現(xiàn)在跟你說,你畢業(yè)了,學(xué)有所成了,而今天正是你學(xué)以致用的好時機。」 「佩佩,加油,努力讓皇上喜歡上你,讓皇上成為你的?!?/br> 她想大吼、她想打人……她想,她還有很多很想,但最終都只懂僵立在原地盯著掌心里那部不會說話的手機看。 他說皇上是他用來賠罪的禮物。 他也說她學(xué)有所成,畢業(yè)了。 他還說…… 他很高興曾有過她這樣的學(xué)生。 他沒有把話說白,但她還是看懂了……里頭的每字每句都在暗示他們的關(guān)係經(jīng)已結(jié)束了,尤其是那句叫她高興不來的祝福。 「佩佩,我沒有騙你的……最后我想說的是……祝你和皇上能夠順利發(fā)展?!?/br> 事出突然,她怔忡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冒著隨時會被討厭的危險撥電話給那個半聲不吭就爽她約的男人,可彼端傳來的就只有說機主暫時未能接聽她電話的機械女音。 她立即掛斷再撥,但回應(yīng)她的依然是意味著斷聯(lián)的單音。 怎么會…… 他湊巧進了升降機嗎?怎可能?他剛剛才p給她——難道是手機剛巧沒電?抑或是……關(guān)了手機? 關(guān)了手機?為什么要關(guān)手機?他不想接她電話嗎? 想罷,一絲森冷的恐懼竄入心扉,冷得她直打了個寒顫。 縱然如此,她還是強逼帶抖的指叩上重撥的鍵,可她還沒再次把手機湊近耳邊,一股力度伴隨一襲溫暖攀上她的一肩,直教她為之一怔,她別首察看,結(jié)果對上了一張連蹙眉都霸氣難掩的剛毅臉龐,與及那一頭搶眼的張狂金發(fā)。 「喂!」 對方既不是她現(xiàn)在就想要見到的他,也不是不認識的人,而是……皇上。 皇上,是皇上…… 是真實的,不是她在造夢。 剛剛高人的訊息內(nèi)容里亦有提及過皇上即將出現(xiàn)…… 而如今,皇上出現(xiàn)在她面前,還主動跟她打招呼。 雖然她能看出皇上表現(xiàn)得有點不自在,宛若不知道該看哪里的模樣,但她還是感覺到皇上對自己沒這么抗拒了。 換作是平時,皇上不是用看蛇蟲鼠蟻的目光看她,就是裝佯看不見她似的直行直過—— 根本不可能會瞧她一眼,更遑論說是跟她打招呼。 這是皇上,的而且確是她一直以來想要接近的皇上…… 但她壓根兒感覺不到高興,惟能感覺到就只有被幾塊大石壓住的苦悶感。 她想開口說些什么,但唇張開了,溢出來的就只有嗆人的苦澀味。 「王子跟你說了吧?」皇上五官微皺問道,一臉不情不愿,宛若全世界得罪他似的。 ?! 高人跟她說了的意思是……連皇上都知道高人剛剛跟她說了什么? 也是的,既然皇上成為了高人賠罪的禮物,皇上會知道這一項亦很正常不過,很正常,但胸口處卻感到更翳悶,悶氣充塞氣管,逼得她將近沒法呼吸。 誤將她糾結(jié)的表情當(dāng)成是默認,皇上旋即霸氣地下決定:「那我不交代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出現(xiàn)了——」 「嗯……」丁佩佩魂不守舍的虛應(yīng),那魂不附體的表情乍看起來像茫然狀,看得皇上誤以為她全不知情,逼得他得開koujiao代到來原因:「我承認之前錯怪了你,不過這也不能全怪我,你有責(zé)任跟我說,讓我知道我錯怪了你——」 可出來的話語聽起來卻像是在卸責(zé)。 「高人說你不會相信片面之詞啊……」丁佩佩了無生氣地道,儼若全身的力氣都在看見高人的訊息時消失了蹤影。 皇上神情一愕,半秒才回神,煞有介事的承認自己曾經(jīng)有過這樣的說法:「我確實不相信片面之詞的?!?/br> 「所以就像高人說的那樣沒有跟你說了……」丁佩佩續(xù)交代道,嗓音依然欠缺了點平日會有的朝氣。 「原來如此,那我不怪你?!够噬戏氯籼厣馓煜碌氐溃輳穭e人非常渴望得到他的皇恩浩蕩似的。 「嗯……」丁佩佩虛應(yīng),一副魂魄尚未返回軀殼里的失魂模樣。 錯將對方的失魂落魄模樣當(dāng)作是處于狀況之外的茫然模樣,皇上大開金口,主動提議道:「我剛剛吃了下午茶,還未餓,我們先在周圍逛逛——」 雖說是提議,但那抹高大男軀沒待丁佩佩作出回應(yīng),便昂首闊步,往商場的另一端走去,哪管對方是否愿意接受這樣的安排。 始料未及,平日反應(yīng)迅捷的丁佩佩慢了半拍才抑下突然衍生出來的不滿感覺追上去,她慣常地大步向前,怎料這一步卻是錯誤的一步,當(dāng)強烈的失衡感鋪天蓋地而至的時候,她才憶起自己腳下穿的不是四平八穩(wěn)的運動鞋,而是搖搖欲墜的高跟鞋。 無奈她發(fā)現(xiàn)得太晚,左腳已朝外扭,整個人往左邊倒下去—— ?!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把熟悉的醇厚男嗓自她腦際響起,重重撼動她的心扉。 「高跟鞋跟平底鞋是不同的,記得下次走路要當(dāng)心一點了。」 高人…… 她下意期待會有股力度及時拉住自己,但她等到的只有來自腳裸處的痛楚,繞纏她腕門的依然是帶來落寞感的冷空氣。 她吃痛低叫一聲,要是高人在附近的話,高人一定會拉住她,一定會說話安慰她,一定會會輕拍她的鮑伯頭安撫她的心情,可她現(xiàn)下不僅得不到安慰,也得不到安撫,僅感覺到胸腔里的落寞感越來越強烈,強到她沒法漠視。 目光下意尋找那名與她同行的男人,他走在前方,距離她還有好一段距離的位置。單憑彼此間的距離,便可知道對方壓根兒沒察覺到她未有跟上,更遑論說是察覺到她扭到腳。 乍見那抹高大身影宛若越走越遠,胸臆間的落寞感更強烈了,不但落寞感越來越強烈,某種深埋其中的感覺也越來越顯著,越來越…… 令她意識到那點揪痛她心的不同。 嚥下微澀的唾液,她忍著痛楚、抑下滿腔苦悶,強逼自己站穩(wěn)后追上那個越走越遠的男人。 隨著鞋跟踩過一塊又一塊地板,流連于腳裸處的刺痛感越來越頻繁,痛得她直咬牙。 她已經(jīng)用最快的速度追上那個始終大步流星、步速未減分毫的男人,但礙于腳下的高跟鞋非常難以平衡,彼此還有約莫一個馬位的距離—— 輕咬了咬貝齒,她拖著不爭氣的左腳加快腳程,追趕對方。 幾經(jīng)辛苦,該抹高大身影只跟她有兩三步之隔,身影的主人驀地轉(zhuǎn)向她,但給予的并非關(guān)心,更別說擔(dān)心,而是教人胸口一悶,不禁感到委屈的責(zé)備。 「你不是會弓馬騎射的女王子來的嗎?怎么走路走得這么慢?。俊够噬媳砬椴粣偟卣{(diào)侃,一雙好看的劍眉緊蹙,將近可以夾死不小心路過此地的蚊子。 毫不體諒她苦況的一席話氣得她反射性出言反擊:「不是我走路走得慢,是你走路走得快——」 幾乎是話一出口,丁佩佩就后悔了。 無奈對于自尊心強的她而言,說出去的話等同潑出去的水,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故此她縱感禍從口出,還是沒有補救的意思,而對方顯然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就這樣,互不相讓的二人捍上來了。 「屁啦,我走路向來都是這個速度,從未有人埋怨我走得快——」 「沒有人埋怨是因為沒有人穿高跟鞋跟你一起走——」丁佩佩反射性自辯,兩腮被不滿與憤怒充成雞泡魚狀。 「屁啦,穿什么都是這樣走路,走得慢就承認自己走得慢,別卸責(zé)——」 「我才沒卸責(zé)——穿——高跟鞋本身就很難走路,你走得快,我的高度跟你的高度又相差一大截,根本不可能跟上你——」丁佩佩忿然辯解道,要不是要維持身體的平衡,大幅度搖擺的兩臂恐怕已環(huán)抱于胸前,擺出防衛(wèi)性架勢。 「怎會跟不上?」皇上語帶質(zhì)疑地問,「米——」察知自己不自覺提起某個不該再提起的人,皇上連忙改口:「我認識的人即使穿著高跟都能跟上我的速度,她比你還要矮,又不是常做運動的人——既然她都可以做到,你不可能做不到——」 不滿自己被拿來做比較比低了,丁佩佩更氣了,兩頰又鼓上幾分,幾乎要爆:「做不來又有什么出奇?高人之前說過穿高跟鞋根本很難平衡、很難走路、很容易扭到腳,稍為細心一點的男生都會放慢腳步不會要女生追著跑——」 聽罷,皇上表情更錯愕,拿自身的豐富經(jīng)驗來反駁對方的說法。 「怎可能?我每個女朋友都追得上我,尤其是米——」 敏銳的意識到自己又不小心提及某人,皇上略為自厭的蹙了蹙眉,閤上了自己的嘴巴,由得發(fā)言權(quán)被奪。 「高人說一般女生都不會好意思說出口,會期望身邊的男生能夠察覺到,高人也說稍為有點紳士風(fēng)度的男生都應(yīng)該要體貼一點——」丁佩佩義正嚴詞地道,壓根兒沒發(fā)現(xiàn)到自己忘了將灰姑娘的角色給演好。 「屁啦,還紳士風(fēng)度——」皇上鄙夷道,他面部肌rou擰成一團,宛若慘被褻瀆似的?!肝矣植皇峭鮾骸姽淼募澥匡L(fēng)度——」 過敏的認為對方變相在奚落高人,丁佩佩反應(yīng)激烈:「但高人說過有大將之風(fēng)的人都有紳士風(fēng)度的——」 她單純?yōu)楦呷吮Т虿黄?,卻被對方誤當(dāng)成是對對方的期待。 「是這樣嗎?王兒真是這樣跟你說嗎?」皇上眼露質(zhì)疑地問,不太愿意接受自己想要的「大將之風(fēng)」跟自己不想要的「紳士風(fēng)度」是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性的。 「高人是這樣說的——」 縱然不想接受這種說法,皇上還是接受了這樣的說法,不情不愿地承認過錯:「我真是不知道這個——但這也不能怪我,一直都沒有人向我抱怨——」 雖說是承認過錯,但講到尾還是以卸責(zé)收尾,可同樣愛卸責(zé)的丁佩佩未有發(fā)現(xiàn)到這一點,原先架起的武裝全數(shù)給卸下來:「其實我本身都不知道……」 乍看丁佩佩走路走得像蟹子,譏笑染上方唇,皇上半開玩笑地問,展開了一場沒多少營養(yǎng)可言的對談:「那我勉為其難走慢一點來遷就你的龜速——」 ?! 平日引以為傲的優(yōu)點被損了,丁佩佩頓時一陣惱大,化身成一隻憤怒鳥。 「我也不想龜速的!我平時走路可是走得很快的——我要是用跑的話,不會有人追得上我——」丁佩佩神氣十足的搬出過往的輝煌歷史,可換來的依然是一句叫她火冒三丈的玩笑。 可她的憤怒只換來更可惡的調(diào)侃。 「是你自以為很快才是吧?」 氣得丁佩佩登時炸開了。 「你才自以為——我本身走路很快——」 「但米——我認識的人穿高跟鞋跟穿其他鞋一樣快——根本沒分別——」 「才不!分別很大!很容易就會摔狗吃屎,我試過很多次了——」 皇上淘氣一笑,還大開金口虧人:「你確定真的不是人的問題?不是你走路走得太失敗?」 惹得丁佩佩更加激動。「我才不失敗——高人說我走路走得很好了——」 「你這樣叫做『走得很好』,那米——我認識的人『走得超好』——」皇上不以為然地道,損得丁佩佩更不快,造就了二人互打嘴炮的吵鬧局面。 「要是我肯花時間練習(xí)都會走得『超好』——」 「『超好』這個很講究天份的,我看你就沒這個天份了——」 「像我這種天才怎可能會沒天份?我做什么都有天份——」 「你這種都叫『天才』,那我叫什么?『超級天才』?」皇上故意拿話打岔道,引得丁佩佩更激憤了。「你是『超級天才』的話,我是特級天才——」 「嘿,搞不定高跟鞋的『特級天才』,我真是聞所未聞——」 「聞所未聞是因為你太孤陋寡聞——」 皇上聞言眉一挑,語帶挑釁地問:「你敢說我孤陋寡聞?活得不耐煩?」 「沒什么是我丁佩佩不敢的——」 「看來女王子都不是浪得虛名——」 「我當(dāng)然不是浪得虛名——」丁佩佩自負地道,只差沒兩手扠腰抗議,那反應(yīng)過敏的模樣引得皇上不禁開口逗她,挑起她敏感的神經(jīng)。 「那就由今天開始追加一個摔狗吃屎美名——」 果不其然,丁佩佩宛若尾巴被踩中一樣,焦躁地更正對方的說法:「我才不要這種古怪殊榮!我剛剛是差點摔狗吃屎沒摔狗吃屎——」 皇上頷首稱是,故意朝地雷踩:「那就追加『差點摔狗吃屎』的美名——」 「依我看,活得不耐煩的人似乎是你——」 劍眉又是往上一挑,皇上盎然探詢,字里行間盡是相當(dāng)故意的挑釁:「要是我真是活得挺不耐煩,你打算怎樣?開扁嗎?」 「當(dāng)然!」 略帶輕蔑的眸光上下打量即使粗聲粗氣如男人,身材還是稍嫌嬌小的丁佩佩,皇上續(xù)挑釁問道:「你覺得你夠我來嗎?」 「我當(dāng)然夠你來——」 一抹欣賞于眼眸閃掠,皇上讚揚道:「果然帶種啊——老實說,我真是不知道原來穿高跟鞋的人是這么容易摔狗吃屎——米——我認識的人從未摔過狗吃屎——」 「沒摔狗吃屎,走路時都一定會走得很辛苦——」 「很辛苦啊……」儼若回想起什么般,皇上猛然剎停腳步,丁佩佩一時反應(yīng)未及,一頭撞上他肌rou賁起的背部,然而她還未有機會開口抱怨,便被摻雜了些許悽愴味兒的呢喃所蓋過:「要是連走路都見辛苦,跟著我跑應(yīng)該會更辛苦吧……」 沒由來的,心顫動了一下。 她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沒聽過皇上略顯憂鬱的嗓音所致,抑或是因為這種略帶憂鬱的調(diào)調(diào)令她聯(lián)想起那個總是跟「憂鬱」二字扯上關(guān)係的男人。 想到這,不久前消去的憂鬱感去而復(fù)返,使得她胸口又是一陣翳悶。 嚥了嚥稍澀的唾液,丁佩佩趕忙以大剌剌來掩飾內(nèi)心深處的疙瘩感:「一定啦!我之前跟高人走路都沒走得這么辛苦的,但我剛剛卻辛苦到想死——」 不曉得是事有湊巧狀況類同,抑或是別的原因所致,那張剛毅臉龐上的憂鬱情緒亦于下一瞬一掃而空,彷彿不曾存在過般,彷彿面前擺放了一面鏡子,讓她看到自己那張刻意擠出自滿表情來遮掩內(nèi)心苦悶的臉皮…… 忽然間,她有種感覺,大概是同類相處時才會衍生出來的感覺。 他們都各懷心事,卻又要裝佯一副不受影響,依然可以嘻嘻哈哈的模樣。 「想死就別模仿大人穿高跟鞋啦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我都不想穿高跟鞋的——」 「不想穿又穿?自作孽不可活的實例?」 「我是因為——」咦?!難不成高人速遞這些給她是為了—— 「因為什么?」 討皇上歡心?是為了讓她打扮成皇上喜歡的模樣來討皇上歡心…… 高人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令皇上喜歡上她…… 高人所做的明明是助她獲取皇上的歡心……明明…… 但她此刻卻高興不起來,沒法為他的體貼細心感到欣喜,僅無奈的發(fā)現(xiàn)理應(yīng)已被她甩走的鬱郁全數(shù)回巢,并迅速填滿她的胸腔,要她胸口翳悶難受…… 她向來很喜歡高人的細心,很喜歡,可她從沒想過…… 她所熟悉的細心如今會令她胸口緊窒,難以呼吸。 接著,她聽見一把悶悶的嗓音自她的雙唇溢出。 「沒什么……」 其后,誰也沒再開口說話,彷彿兩個不相識的陌路人一樣,任由寂靜的空氣于彼此間流動,形成一堵無形高墻,阻隔他倆的眼神交流。 其實,早在唇槍舌劍時已沒有眼神交流。 沒有,一點都沒有。 彷彿彼此都害怕被看穿心里真正所想的,各自瞟向不同方向,不約而同地對著空氣說話。 事實上,不僅僅眼神沒交足戲,連內(nèi)心戲都沒交足本。 就像兩個臨時湊和的人。 就像兩個明明看著不同方向,卻被逼走在同一條路的路人。 就像……他不是她喜歡的那個人一樣。 這樣的情況很糟糕,這樣的情況需要搞笑炒熱氣氛,這樣的…… 其實,這些她都知道。 但此刻的她卻心情低落,卯不起勁搞笑帶動氣氛,更遑論說是說些什么來逗那個眼睛總是若有所思的遙望某一處的男人。 就這樣,他們就像兩個不認識的人一前一后的走著,一直漫無目的圍著商場的樓層轉(zhuǎn),不言不語的走過每一個樓層,一直,直到胸口的空虛感蔓延至小腹,直到她聽見斷斷續(xù)續(xù)的鬱悶聲響。 咕嚕、咕嚕—— 她不會錯認,那是她感到餓時,肚子發(fā)出的警鈴。 怎么……會這樣?竟然在這時肚餓……她明明心情低落……可肚子卻在這時咕嚕咕嚕的叫囂著,反覆提醒她不適合走憂鬱路線這一項。 眸光下意察看那個又不事先知會就突然剎停腳步的男人,如今的他正傲立在一間精品手飾店鋪的櫥窗前,他身材高大,裝束發(fā)型張狂如雄獅,儼若天生的發(fā)光體般,全身被耀眼的金光牢籠著,輕易吸引別人的眼光,包括她在內(nèi)。 他面廓剛毅,看起來桀傲不馴,但如今那張看起來陽剛味十足的俊容卻沉靜地盯著那面櫥窗,彷彿櫥窗的另一面放了什么教他為之著迷的。 循著他的眸光看去,她對上了一個安靜的娃娃,一個安坐在小平臺上的碧麗絲娃娃。 這個碧麗絲娃娃有別于一般碧麗絲娃娃,它全身皮膚死白,面無血色,有些少嚇人,并擁有一雙烏黑眼睛,又頂著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裙鞋襪。 它大眼半掀,一臉沉靜,乍看起來跟邪惡灰姑娘的裝扮——不,是外觀很相像,只消多望幾眼便會聯(lián)想到那抹樸素到像是吃素的邪惡身影。 換作是過往的她,一定會為皇上盯著疑似是邪惡灰姑娘的物體大發(fā)雷霆,可她現(xiàn)下卻沒有這種感覺。 這…… 說不定是因為肚子太餓的關(guān)係,她暫時沒氣力、沒心情吃醋。 說不定是因為肚子太餓的關(guān)係,腦中彈出很不乾脆、違背她風(fēng)格的念頭。 她希望皇上能夠像高人一樣能夠察覺到她肚子餓,即使她什么都沒說、即使她沒刻意做什么明示暗示,皇上都能像高人一樣能一眼看出她肚子餓…… 她是這樣期待的,可等到的就只有那股將她排除在外的氣場。 也許是受不了被冷落,也許是胃氣攻心,她捺不住開口破壞那股不可能多容納她一人的氣場。 「皇上?」 事實上,真正引她出手破壞的是那種似曾相識的疏離感…… 那種會令她胸口不適的疏離感。 皇上聞言別首詢問,嗓音霸氣依然,可未能震走飄浮于空氣中的疏離意味:「怎了?」 「我覺得有點——」丁佩佩反射性回答,可餓字尚未出口,一把指導(dǎo)她的久遠男嗓倏地自腦底暴起,及時制止險些脫口而出的錯誤說法。 「你應(yīng)該先關(guān)心他,譬如說問他:『你肚子餓不餓?』之類的,你可以因應(yīng)自己的性格來決定要不要額外追加『啊』、『?!坏目蓯壑Z詞,那他會直接答你『餓』或是反過來問你『你肚子餓不餓?』之類。如果是前者的話,男生會直接提出邀約……」 接著,她聽見自己有點哀怨的嗓音。 「不,你肚子餓不餓?」 她滿心期盼對方的答案會近似高人教過的,可她等到卻是徹底剝奪對方參與感的一句,幾近是不假思索的一句。 「我還未肚餓——」 幾近是叫她失望透頂?shù)囊痪洹?/br> 「下?!」 不過最令人失望的是對方依然不曉得她心里的想法。 「下什么下?沒事干嘛突然大呼小叫?」 那她現(xiàn)下該回什么才是?皇上既沒直接答餓,也沒反過來關(guān)心她餓不餓,根本不屬于高人提及過的任何一項。 這樣的情況,她該怎樣應(yīng)對才是?高人現(xiàn)下不在她身邊,她根本不知道怎樣做才是正確的,也餓得沒心情深究,直接用自己覺得高人會用的那套應(yīng)對。 「你確認你真是不餓?」丁佩佩咬牙切齒地探詢,像是在面對殺父仇人似的怨念破表,相當(dāng)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理所當(dāng)然地,這里指的其他人包括皇上在內(nèi)。 「為什么這樣問?你肚子餓?」皇上篤定反問,他口吻豪邁,如待朋友兄弟,壓根兒沒有那種高人一開口就會有的感覺…… 那種名為怦然心動的感覺。 那種她很喜歡、很渴望能夠永遠得到的感覺。 「當(dāng)——」然字尚末曝光,不久前提醒她別要行差踏錯的男嗓再度響起。 「無論你當(dāng)時有多餓都好,都要答:『我只有少少餓,沒關(guān)係的?!弧?/br> 嚇得她馬上勒住險些衝口而出的話語。 「當(dāng)什么?」 縱有萬千不情愿,縱然覺得背叛了自己的肚子,她還是強逼自己的嘴巴道出一句違心之論:「我只有少少餓,沒關(guān)係的……」 把理應(yīng)用哀怨口吻說的話說得咬牙切齒。 她有注意到自己說的和高人教的有相當(dāng)大的分別,她有打算匡正的,無奈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修正,念頭便被一把完全漠視她死活的霸氣男嗓給打消掉。 「既然只有少少餓就沒所謂啦——」 ?! 什么?!她知道這無疑是霸氣的表現(xiàn),她知道自己不該對這番話有過大反應(yīng),她知道,但還是被過多胃氣逼得再也忍俊不住,朝著心儀的人咆哮出聲。 「怎會沒所謂?!」 「會有什么所謂?又不會死人的——」皇上不以為然地道,置身事外的口吻聽得丁佩佩火冒三丈,口氣極衝,懶理自己會否禍從口出。 「怎會『不會死人』?!」 「那你死了沒?」皇上順著問,令已被胃氣沖昏頭腦的丁佩佩更加生氣。 「當(dāng)然未死!」 「所以我才說沒所謂——」 怎么情況跟高人說的落差這么大?!怎么皇上不能像高人說的那樣?害她連吃個飯都要攪盡腦汁,越攪越餓,越餓火氣則越猛—— 換作是高人的話,即使她不明言,他都會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一樣知道她餓了……換作是高人的話,她根本不需要煩惱怎樣開口說她餓壞了—— 更甚者,她不會像是胃穿了個洞一樣感到失落。 高人曾說過這種時候不可以做主動,不,是只可以做被動式的主動,而不是主動式的主動——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忍住!無論如何都要—— 但咕嚕、咕?!?/br> 宛若勸導(dǎo)她要做個誠實的好孩子,肚子于下一瞬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 她已極力控制蠢動的手腳,卻忘了控制那張總是壞事的嘴—— 接著,她聽見自己失控的嗓音。 「怎會沒所謂?!我餓到胃快要穿了個洞了——」 「有沒有這么夸張?」皇上眸光懷疑,嘴巴又反射性拿某個人作例子:「米——我認識的人陪我在外頭找靈感餓足大半天都沒跟我抱怨說餓什么——」 不滿自己又給比下來,丁佩佩更氣了,不但儀態(tài)盡失,還扠腰教訓(xùn)對方來著:「當(dāng)然有這么夸張!她不說是她以為你知道——」 此話一出,皇上滿面震驚,可霎眼間就恢復(fù)過來,但儼若尾巴被別人踩中一樣惱羞成怒:「知道個屁——我眼睛長在前面又沒后眼——怎會知道——」 「高人的眼睛都是長在前面、沒后眼,那高人為什么會知道?」丁佩佩本能頂撞,使得皇上更為火大:「我歸我,王兒歸王兒——我哪知道王兒為什么會知道?餓還要別人猜啞謎,當(dāng)人當(dāng)?shù)竭@么不乾不脆,那乾脆別當(dāng)好了——」 ?! 乍聞一番嫌棄的話,丁佩佩頓時大受打擊,急忙替自己辯解:「我平時不是這么不乾不脆的——」 英眉困惑一揚,皇上順著問,語息間始終摻雜著叫人高興不起來的鄙夷:「那你今天為什么這么不乾不脆?」 「我不乾不脆是因為——」 丁佩佩慌忙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那把君臨天下的霸氣男嗓給震到七暈八素。 「不過這么容易肚餓,真是誰喜歡你就誰倒楣了——」 ?! 「為什么?!」她幾乎是尖叫出聲的,但她的激動顯然感染不了對方,對方還故意說話逗她:「你沒聽過『男兒口大食四方,女兒口大食窮郎』嗎?」 ????! 耳聞打擊她的一句,高人過往的教導(dǎo)嗓音又于她腦中響起。 「容易喊餓的女生會帶給男生一種食量大又強壯的感覺,不夠惹人憐愛,激不起男生的保護欲,皆因絕大多數(shù)男生都喜歡弱不襟風(fēng)的女生?!?/br> 嚇得她立即澄清。 「能吃是叫『健康』,才不是什么食窮郎——高人都是這樣說的——」 無奈對方壓根兒不把她的話聽在耳內(nèi),激得她險些失控抓狂大開殺界。 「能吃的是叫『壯』——王兒會這樣說是怕你突然發(fā)狂扁人才說話安慰你而已——」 「我才不會扁高人!還有,高人不是安慰我的,高人是不是在安慰我,我懂得分別——更何況,我一點都不『壯』!我是『健康』——」 「既然健康的『壯』女餓壞了,那我們?nèi)コ燥埩恕?/br> ?! 「那去——」吃回轉(zhuǎn)壽司—— 提議還沒來得及成音,那把總是有能力令她不由自主心跳的霸氣男嗓自她頭頂暴起。 「我剛剛瞄過這里的食店列表,全都是垃圾食物,都不是給人吃的——」 ?! 哪里垃圾?哪里不是給人吃?她跟高人很常來這里吃回轉(zhuǎn)壽司的——難道他們都不是人嗎? 她滿腦雜思,可疑問尚未成形,便被一把霸道男躁給活生生打斷掉。 「我?guī)闳ノ逍羌夛埖瓿晕鞑汀?/br> 她想拒絕,她想發(fā)表意見表示自己不太喜歡吃西餐,但最終還是因為餓過頭無力反抗,被拖著走,被逼踩著高跟鞋狼狽的跟上那個大步流星的男人—— 由始至終,她都沒法子拒絕他霸道的邀請,皆因,他不但沒詢問她的意見,還完全無視她的意見,打電話招計程車到商場門口接他們到五星級大飯店,完全漠視她那叫得像響雷的肚子,強逼她忍受悶氣和胃氣好一段時間。 咕嚕、咕?!?/br> 她有滿腹牢sao,但意見什么都因為腦中那把反覆叮囑她的溫和男嗓而自動自發(fā)滾回肚子里去。 「無論你有意見想好了吃什么都要答:『由你拿主意,我沒所謂?!弧?/br> 「就算對方想吃『m記』都要欣然接受——」 故此,她就這樣咕嚕、咕嚕,盛載著滿腔怨念到那所氣派十足的大飯店。 那所讓她感到格格不入、渾身不對勁的大飯店。 她打從心底里不想走進去,連在里頭待上一秒都不想,但還是在兩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推動下狼狽地走進大飯店里的西餐廳。 她真的不想走進一個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就算她平日再大剌剌,都不愛跑到一些看起來像是有很多禮教、很多規(guī)范的地方。 可無奈的是她別無他選,僅能咕嚕咕嚕的跟著走,然后被安置在一張椅子上—— 縱有感現(xiàn)下種種與逼良為娼無異,她還是為了肚子認命的接過長餐牌。 她自問掀餐牌的速度夠快,也看餐牌看得很快,但……相比起同桌的另一個男人真是蚊牛之別。 她才剛看見主菜兩隻字,旁邊已傳來闔上餐牌的聲音。 驚訝的自餐牌抬目,那個總是儼若發(fā)光體般金光閃閃的男人已放下了餐牌,并霸氣地舉臂招徠侍應(yīng)落單。 一切都來得相當(dāng)突然。 「先生,請問要什么?」侍應(yīng)禮貌有嘉地問,嚇得她立即掃視餐牌,搜尋那客命定的晚餐。 「我要一客t骨牛扒,要五成熟跟黑椒汁,喝牛尾湯——」 她已啟動引擎查看餐牌了,可她壓根兒沒想到同桌的男人會連問都不問她一下,就擅自替她下決定。 「另外,替這位小姐點一客羊小排,要七成熟跟香蒜汁,喝龍蝦湯要加酥皮,餐飲飯后再算——」 事情依然來得非常突然,可她今回除了震驚外,亦不忘表達自己的想法。 「我不吃羊小排的——」還有龍蝦湯什么——她想喝的是周打硯湯—— 她想自己下決定,可對方始終沒交還晚餐選擇權(quán),即使她再三抗議也好。 「那將羊小排換成rou眼扒——」 「我不想吃rou眼扒——」 「那將rou眼扒換成西冷牛扒——」 所以,她炸毛了。 當(dāng)眾跟自己心儀已久的男生吵,毫不理會自己正身處在什么場合,也沒以對方重視的面子作考慮,更遑論說周到地替對方鋪下臺階好讓對方好下臺。 「我也不想吃西冷牛扒——你讓我自己選吃什么行不行?」 未曾料想過對方膽敢忤逆他的意思,有感自個兒面子盡失的皇上當(dāng)下龍顏大怒,教訓(xùn)不知好歹的丁佩佩:「你怎么這么麻煩的?米——我認識的人都沒你這么麻煩——」 皇上自問吼人吼得很有霸氣,但那股可媲美萬獸之王的磅礡氣勢未有嚇怕丁佩佩,她非但沒被唬住,還毫不畏懼地頂撞回去,間接造成火上加油的局面:「你讓我自己選吃的就不會有什么麻煩——」 「今天是我請你吃飯吃什么自然是由我來決定——」 「既然是你請我吃飯,你就應(yīng)該讓我選吃什么東西,不該擅作主張?zhí)嫖蚁聸Q定——高人平時都會讓我自己選吃什么東西——」從沒硬塞她吃任何食物!高人說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承認自己有時會硬塞自己愛吃的給高人——但,她始終任性的認為無論怎樣也好,任何人都不能夠硬塞東西給她!就算對方是高人本人都不行——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妥協(xié),一點都不會妥協(xié)! 而對于接受指控這回事,對方都是抱著絕不妥協(xié)的心態(tài)?!竿鮾褐詴屇氵x是因為他有偶發(fā)性優(yōu)柔寡斷,每次吃飯都選不到吃中式還是西式——」 乍聞聽起來有幾分像詆毀高人的言詞,另一波怒氣攻心,攻得丁佩佩立馬替那名不在場的男人抱打不平,掀起另一輪口耳相爭的爭拗:「高人沒有偶發(fā)性優(yōu)柔寡斷——他只不過是有紳士風(fēng)度,才會將吃飯的決定權(quán)交給別人——」 「屁啦,又會是紳士風(fēng)度——」 「的而且確是紳士風(fēng)度——」 「不可能——王兒經(jīng)常跟我說他會因為午飯選中式或是西式而煩惱——」 「不可能——高人不可能會這樣說——高人之前曾跟我說過將決定權(quán)交給別人是展現(xiàn)紳士風(fēng)度,是屬于紳士的表現(xiàn)——」丁佩佩不假思索地抹殺掉這個可能性,再次在自己心儀的對象前維護別的男人,惹得對方更為火大,一副快要破界出手扁女人的盛怒狀態(tài)。 「紳士他的頭——我都說了我不是王兒了,不會有見鬼的紳士風(fēng)度——」 「但高人明明說有大將之風(fēng)的人都有紳士風(fēng)度的——」 既然皇上有大將之風(fēng),那依照高人的說法,皇上身上一定會跟高人一樣有令她心跳得亂七八糟的紳士風(fēng)度! 「我現(xiàn)下敢肯定不是你聽錯,就是你誤解了王兒的意思——」 「我不可能會誤解高人的意思!高人之前明明是這樣跟我說的——」 「一定是你聽錯!」 「我沒聽錯,一定是你聽錯——」 「我怎可能會聽錯?!聽錯的人一定是你——」 強烈不滿對方的指控,丁佩佩炸毛了,一時遺忘了內(nèi)心的疙瘩,掏出手機,敲下那組自己不知何時背誦了的號碼:「不可能——我現(xiàn)下就打電話問!」 要是指其他兄弟友人曾說過的話,她確實不太確定,但高人說過的話——她不可能會記錯——不可能—— 皆因—— 『和你遠或近仍像終身情人 告別了也共你同渡馀生』 隨著手機彼端奏起她到現(xiàn)下還未聽懂在唱什么的熟悉歌聲時,胸口處的不滿、怒火消去了大半,什么叫做「身心豁然開朗」,她完全可以體會得到—— 皆因——什么皆因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高人重啟手機了! 她沒法形容當(dāng)下的感覺,僅訝異的發(fā)現(xiàn)自個兒的心情比得悉皇上前來跟她約會來得雀躍多倍—— 她一直在等高人接電話,一直焦躁地等著,可等到的就只有該首粵語歌的延續(xù)—— 『往事遠記憶近我仍然未死心 難甘心遙望你被人熱吻』 高人很少更換接駁鈴聲,所以這首歌,她已經(jīng)聽過很多遍了…… 雖然聽過很多遍,但對粵語沒慨念的她始終聽不懂歌手在唱什么…… 她曾詢問高人那是什么歌,但高人卻高深莫測的跟她說什么她長大后就會知道之類的…… 猶記得那一天,是她有生以來最想長大的一天。 但她到現(xiàn)在還未知道那個歌手在唱什么…… 『仍緊隨你喜與悲我問良心未算分離』 只知道這首歌聽起來有點溫柔、有點憂鬱,又有點像高人…… 『仍如他和我可以比我為何敢為你生氣』 那種憂鬱是很輕淺的,很輕、很淺,大概比空氣還要來得輕…… 真是相當(dāng)不顯眼,真是相當(dāng)不引人注意……真是相當(dāng)令她莫名奇妙在意。 她知道別人在忙的時候,電話沒人接聽是很正常不過的事。 她知道,真的知道…… 但當(dāng)她聽見彼端傳來他錄音的嗓音時,她還是沒法阻止失落感將她淹沒。 『你好,我是王子。但我現(xiàn)下有事忙著,暫時沒法接聽你的電話,麻煩有事留下口訊,我收到口訊后會儘快回覆。如有構(gòu)成不便的地方,還望多多見諒?!?/br> 眼看丁佩佩一臉沮喪,皇上神氣地刺問答覆:「怎么了?是我說對吧?」 宛若弄丟了魂般,丁佩佩了無生氣地虛應(yīng):「沒人接聽……」 她表現(xiàn)得很是失落,猶如慘被大人冷落的孩子,好不可憐,可皇上壓根兒沒注意到這一點,還意氣風(fēng)發(fā)地道:「是你不肯承認自己記錯了才是吧?王兒剛剛才在p敲我叫我再多給點耐性什么,他的電話不可能打不通——」 ?! 「怎可能?你騙我——」 「我騙你干嘛?」皇上表情不悅,不甘示弱地道:「我現(xiàn)下就打去問——」 接著,同是行動派的他沒待她發(fā)表意見就撥了通電,教她一顆因鬱悶而忐忑不安的心吊到老半空去。 咯咯咯—— 緊隨著桌面上那根長指的不耐煩敲動,她的羊心猛烈撞擊胸口,一下又一下的,明明沒過多久,但她當(dāng)下卻有度日如年的難熬感。 咯咯—— 當(dāng)她以為自己的心臟將要衝破胸口,皇上向她投以一記炫耀眼神,并得意洋洋地指了指耳鬚處的手機,表示:「吶,通了?!?/br> ?!?!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通的? 為什么皇上一打過去就接通,她打過去卻—— 難道…… 難道…… 高人他……不想接她電話嗎? 她很想問,可疑惑尚未得到解答,令一個疑問又來了,就當(dāng)皇上向彼端的人接連說了兩遍「是這樣啊」的時候。 「是這樣啊」即是什么意思?她很想問,不過她更想做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把手機搶過來,要高人解答她腦海里每一個疑問,可她最希望的是自己能跟高人說上幾句話—— 她很想問,可她還沒來得及將想法附諸實行伸手奪走皇上的手機,皇上已以「是這樣啊、是這樣啊」來收尾掛線,任她再懊悔自己動作太慢都沒有用。 眼看跟高人說話的機會就此錯失,一股怒氣猛然自下腹涌上,聯(lián)同胃氣沖得她理智盡失:「高人跟你說了什么?」 「王兒說之前跟你說的是——『絕大多數(shù)』有大將之風(fēng)的男生都有點紳士風(fēng)度——而不是『凡是』有大將之風(fēng)的男生都有點紳士風(fēng)度——」 ?! 高人怎么會這樣說的?她明明記得高人先前不是這樣說的——明明——高人應(yīng)該是這樣跟她說才對……其實,經(jīng)皇上這么一說,她都開始有點懷疑自己會不會不小心記錯了一些字眼……但高人說過的,她都有記住的,一定在—— 所以,字眼差些少根本沒關(guān)係—— 接著,她聽見自己頂撞對方,點燃導(dǎo)火線的嗓音。 「『絕大多數(shù)』跟『凡是』差不上多少——」 「『絕大多數(shù)』跟『凡是』可差得遠了——簡直是南轅北轍——」 「我不覺得有什么分別——」 「你不覺得有什么分別,不代表分別就不存在——」 「那分別究竟在哪?」 「分別在于我不會是這『絕大多數(shù)』之一——」皇上自豪地下定論,并以疑似炫耀的口吻補充:「我是極少數(shù)之一,不,說不定是唯一一個特例——」 宛若變相在吹噓自己與別不同,但高人卻只不過是蕓蕓眾生之一的一番話,聽得她心里極不舒坦,極有衝動翻桌—— 岌岌可危之際,侍應(yīng)謙恭的嗓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飄來,及時制止了她的蠢動。 「請問這位小姐決定好吃什么了沒?」 但卻令不久前的爭拗去而復(fù)返。 「龍脷柳!」 「羊小排!」 「我都說了我不想吃羊——」 「這里的龍脷柳很難吃的——」皇上不悅地補充,毫不理會自己的言論會否損害餐廳的聲譽。 「難吃又怎樣——」 「我歐子帝不會請別人吃難吃的東西——」皇上霸氣地申明立場,毫不理會身旁的侍應(yīng)已有腿軟的跡象?!秆蛐∨?!」 侍應(yīng)聞言立即轉(zhuǎn)身落單,可腳跟剛半旋又被喝住。 「我都說了龍脷柳!」 「我都說了龍脷柳很難吃——」皇上暴躁地道,額上甚至有青筋暴突的跡象。 「難吃就難吃!總之,我就要龍脷柳——」 「不聽我的,到時難吃到吐,你別走來要我來救你,我不會理你的——」 「就算難吃到吐,我都不會向你求救的——」 「那就隨便你——」皇上惱羞成怒地擱下狠話,使得周遭氣氛繃得更緊。 縱然有感此地不宜久留,但基于職責(zé)所在,侍應(yīng)還是硬著頭皮詢問兩位疑似火星撞地球的火爆客人。 「即是……這位小姐要一客龍脷柳?」 結(jié)果「配什么汁」四隻字尚未成音,就獲得二人非常合拍的一句。 「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