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想記住你的名字
“邱丘,我喜歡你!” 女孩兒站在他的課桌前,信心滿滿地大聲宣告。她將校服的扣子解開了兩顆,以他的角度向下看,可以清楚看見那若隱若現(xiàn)的乳溝。 隱約的香味從她的身體向外散發(fā),是幽幽的玫瑰香,熱情卻不濃烈。 嘈雜的議論聲在教室里響起,邱丘隱約聽見了“?;ā钡仍~語。 女孩兒似乎對自己的告白很有信心,認(rèn)為他一定會答應(yīng)。邱丘不否認(rèn),她有張漂亮的臉蛋,但對他來說,這沒什么吸引力。 “抱歉。我不喜歡你。” 向他表白的女孩子太多了,拒絕一個人的示愛,對他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甚至還不如美食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但邱丘怎么也沒想到這女孩的來頭的確不小,當(dāng)他被人堵在巷子里時,他只覺得荒謬。 “是他先勾引我的!” 區(qū)雪玫理直氣壯。 勾引?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但這事也不是沒有過。邱丘丟下書包,卷起了袖子。 “要打架是吧?!?/br> 他的名聲確實(shí)不好。 母親的私生活混亂,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他又繼承了母親多情風(fēng)流的桃花眼,便有人先入為主的認(rèn)為,他也是母親那樣,四處勾引男人的狐貍精。 總有那些自視甚高的女孩兒,在被他拒絕后繼續(xù)糾纏不休,認(rèn)為是他先撩撥了她們,必須要對她們負(fù)責(zé)。邱丘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給了她們這樣的錯覺,也不知道在她們的臆想中,自己是什么模樣,但他已經(jīng)接受了這樣的事實(shí)——哪怕他從小到大連女孩的手都沒拉過,連一任女朋友都沒有,在其它人眼里,他依然是個渣男。 被圍毆的事發(fā)生太多回了。他一開始還會辯解,或者試圖向父母哭訴,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學(xué)會書包里常備消毒水和繃帶。反正只要不骨折到進(jìn)醫(yī)院,都不算什么大事。 “還算有自知之明嘛!”雷震宇冷笑著,拿手里的棒球棍敲了敲墻面,“但是晚了!上了爺?shù)呐诉€想善了?你當(dāng)爺是白混的嗎!” 他提起棒球棍,指著邱丘的鼻子,喝道:“都給我上!今天不把他打得跪下來認(rèn)錯,給爺磕三個響頭,爺就不姓雷!” 雷震宇的兇名,邱丘有所耳聞,作為七高的校霸,他幾乎統(tǒng)治了北城區(qū)所有的不良少年團(tuán)體,手里甚至還鬧出過人命。邱丘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但他也不會慫到跪地道歉,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他是不會低頭的。 少年血性被激起,他劈手奪過迎面揮來的管子,心里也發(fā)了狠。 “媽呀,雷哥,沒想到這家伙還挺能打啊,好像不完全是個小白臉?!弊C髡驹诶渍鹩钌磉叄劬Χ⒅鴪鲎永锏娜?,眼看著邱丘一棍子下去就撂倒一個人,他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怕啥?我們有的是人!”雷震宇手一揮,“再說,他不也挨了棍子嗎?不過是強(qiáng)撐罷了!” 他正要開口讓人下手再狠些,打死了他負(fù)責(zé),就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嬌喝:“小雷子!你又在欺負(fù)人了!” 雷震宇慌忙抬起頭,就見不高的墻面上,坐著一個笑吟吟的妙齡少女。她穿著校服裙,兩條白生生的腿在半空中晃啊晃,旁邊還站著兩個和她一般大的少年。一個冷著臉,手里提著粉色書包,身上還背了一個;另一個抱著胳膊,笑瞇瞇地看著他。 “是、是梅鳶!”祝明這下是真的慌了,壓低了聲音問雷震宇:“雷哥,咋整?三個人都在,我們打不贏吧?” 雷震宇心里也虛著。他主要不是怕梅鳶,是怕她身邊那兩個黑白雙煞似的少年。上次被揍的慘樣,他實(shí)在是記憶猶新,更糟糕的是他家里還惹不起那兩家。雖然他覺得打不過就告家長實(shí)在是太幼稚了,真男人就該用拳頭說話,可是——論拳頭,他也打不贏啊? 但他不能慫。他比這幾個人都年長兩歲呢,就這樣低頭,不是給人看笑話嗎? “梅、梅鳶,你別血口嚇人!”他咽了口唾沫,“我這是合情理的!他勾引我女朋友!” “血口噴人,好吧?你語文怎么學(xué)的?”梅鳶翻了個白眼,“再說了,就區(qū)雪玫那性格,哪里用得著人勾引?她自己不勾引人就不錯啦!” “怎么可能?”雷震宇根本不信,區(qū)雪玫是他花了大價錢才把到的妹子,完全不混社會的,一身清清白白干干凈凈,跟他的時候還是雛呢。 “怎么不可能?” 梅鳶掃了那站在人群最后的女孩一眼。 區(qū)雪玫仰起頭,漂亮的臉上凈是不屑。 “梅鳶,我知道你嫉妒我比你漂亮,但你跑到阿宇面前敗壞我名聲,真的太過了。” “啊呀呀,我嫉妒你?”梅鳶被她氣笑了,“你就是個收破爛的!小雷子,你告訴她,你是因?yàn)槭裁床抛非笏模俊?/br> 雷震宇不想說。這事提起來實(shí)在丟臉。但他不說,梅鳶也會說,而且她會怎么說,他用腳趾頭都能猜到——肯定不會給他留面子。 “是因?yàn)樽凡坏侥悖也抛非笏?。”雷震宇只能老老?shí)實(shí)的回答。當(dāng)然,他省略了被揍的情節(jié),還不忘踩區(qū)雪玫一腳:“你最漂亮,梅鳶,你比她漂亮多了!” 兩道鋒利的目光立刻掃過來,他膽戰(zhàn)心驚的咽了口唾沫,連忙補(bǔ)充:“當(dāng),當(dāng)然了,你這么優(yōu)秀,我就不肖想了,我對你是尊重!對,尊重!” 梅鳶樂了。 “聽聽,區(qū)雪玫,你男朋友嫌你沒我漂亮呢?!?/br> 迎著區(qū)雪玫氣到鐵青的臉,她補(bǔ)上最后一刀:“不過,小雷子你也不用傷心,這女人不值得你真心喜歡。她就是見一個愛一個,富貴和阿季,她都勾引過!” “她當(dāng)著我的面脫裙子?!?/br> “她約我去酒店?!?/br> 黑白雙煞立刻附和。 雷震宇臉都黑了。他回身就是一巴掌,“賤人!還敢跟我說你是雛?我就在想,雛逼怎么會這么松!” “雷震宇!你敢打我?!”區(qū)雪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等著!我回去就和爸媽說,你就等著上我家給我跪下道歉吧!” “自己惹的事,只會回家找爸媽,你今年三歲嗎?”雷震宇是真看不上這種人,“別以為我會怕你!這事可是你理虧!”看一眼身邊瞪著大眼睛看著他的不良少年們,他只覺得丟臉,不耐煩地一揮手:“走了!還等在這干啥呢?走了走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了。區(qū)雪玫捂著腫起的左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但她也知道自己奈何不得梅鳶,只能惡狠狠的瞪她一眼,丟下兩句狠話,也走了。 梅鳶伸了個懶腰,從墻頭上跳下來。她走到邱丘面前,用眼睛檢查他身上的傷:“邱哥,你沒事吧?” 她內(nèi)向的哥哥難得交一個朋友,可不能有事啊。 如果是梅霖在這,肯定要摸摸她的頭,告訴她,他不是內(nèi)向,他只是喜靜而已。 邱丘搖了搖頭。他看著梅鳶,難得對一個女孩露出笑容:“阿霖要是知道你打架,肯定會很生氣的?!?/br> “沒事,哥哥舍不得說我。再說了,我也沒打架,揍人的是他們兩個?!泵辐S指了指身后的人,撥通了急救電話,“我送你去醫(yī)院吧,邱哥?!?/br> 邱丘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終于松了勁,從努力站直,變成靠在墻面上。 他對女孩子沒興趣。他印象里的女孩,都是莫名其妙的生物,甚至兩個人都沒有說過話,就跑來說喜歡他。他一向認(rèn)為,女性這種東西,只能帶來災(zāi)難,但現(xiàn)在,他改變了想法。 “梅鳶?!?/br> 他忽然喊了一聲。 女孩疑惑地回過頭,漂亮的黑眼睛里坦坦蕩蕩。 “怎么啦?” 邱丘沖她笑:“沒什么,只是好像忽然忘記你的名字怎么寫了?!?/br> “啊,是這么寫的?!?/br> 梅鳶伸出手,在空氣里寫字。 邱丘認(rèn)真地看著那一筆一畫,默默將它記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