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根：“好嘞！”

    他直接將他們家需要的幾袋，直接背了進去。

    誰都沒意見。

    畢竟沒聽說過要主家把自己的良種也分出去的道理。

    秋娘又道：“村長對我們家小石頭有恩，給他也單獨留一份?！?/br>
    “對對，咱要給村長留一份?！鳖櫪蠣斪右蚕氲竭@一茬，又分出一份。

    有些人有微詞，但沒人敢說什么，顧方正不論在村里、還是在顧氏宗族中，都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秋娘道：“剩下的這些，按每家的地多少來分，地多的多點，地少的少些?！?/br>
    地少的不樂意了：“他們本就地多，又有了好種，明年產(chǎn)量那么多，我們地少的怎么辦？”

    畢竟誰都知道，剩下這些，是絕對不夠每家每戶的每一畝地都種滿的。

    顧璋哼道：“那就不分了，我們自家留著吃，我還想嘗嘗咱家地里的面粉啥味道呢?！?/br>
    他回頭吆喝：“爹，把糧食搬進去，咱自己留著吃！”

    背對著大家的時候，他趕緊沖他爹使眼色。

    顧大根會意，也不說話，彎腰抱起一袋就往里走。

    “哎哎哎！我也沒說不要啊！”

    “大根你別搬，怎么當(dāng)?shù)倪€聽兒子的？”

    顧大根也不說話，只是埋頭搬糧食，但是臉上的笑容卻忍不住咧開了嘴角。

    他家小石頭可出息嘞，前前后后掙了一百多兩，這么多錢，他一輩子也掙不到！

    還會念書，腦瓜子也聰明，他不聽兒子的，難不成還聽外人的？

    顧璋任性的掀了屋頂，所有人一下子就能接受開窗了。

    “好好好！就按秋娘你剛剛說的來?！?/br>
    “秋娘你快讓大根別往里搬了。”

    秋娘眉眼都是驕傲的笑意，揉了揉顧璋的耳朵，喊顧大根停下來。

    顧璋喊：“保證每個人都有，別擠，糧食已經(jīng)到了的先來?！?/br>
    他搬了個小木凳坐在糧食堆旁邊，秋娘拿了個農(nóng)家稱糧食的小升子在旁邊。

    小小的院子里，擠滿了全村人家。

    沒擠進來的，只能在院子外面墊著腳往里看。

    有的匆匆趕過來之后，連忙對里面喊：“狗蛋他爹，我把家里的雞帶來了！”

    “來了，我家糧食來了！”狗蛋他爹立馬喜笑顏開，興奮沖里面道。

    顧璋問了村里地的總畝數(shù)，心里就有數(shù)了。

    來一家，報一家的畝數(shù)，分?jǐn)?shù)的分子分母就都有了，再把他家剩下糧食總數(shù)一乘，顧璋稍加思索：“3升。”

    秋娘便用小升子稱出三升，然后收對方三升糧食。

    來一個，顧璋報一個。

    來一個，顧璋又報一個。

    秋娘動作也利索，進度快得很。

    眼見著糧食越來越少，那些家里還沒把糧食送來的，都有些著急了。

    “小石頭，你可要好好算，別到最后我們沒了！”

    “是啊，慢慢算，別給多了?！?/br>
    秋娘擋在顧璋身前，護短道：“我家小石頭算成是啥就是啥，最后要是沒了，也只能怪你們自己動作慢了?！?/br>
    “那剛剛說好的！”那人急得跳腳，心里恨不得把家里臭小子胖揍一頓，怎么這么慢？

    秋娘：“我家糧食，想怎么分就怎么分?！?/br>
    顧璋眼角微彎，笑意便灑了出來，他娘可真霸氣。

    他顧璋，也是有人護著的小孩了。

    聽了這番話，原本已經(jīng)換到了良種的人，還都不想走了。

    他們也都算不清楚，自家糧食占村里糧食幾成，這個比例在顧家收成里又占多少。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主要是看身邊或者懷里的糧食袋子。

    “我家比你多兩畝地，好像確實多點?！?/br>
    “你看大柱家地多，他的那袋多大！”

    相互比了比，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許多人也不想走，就守在院子外，想等到最后。

    要是最后缺，他們趕緊走，要是最后有多的，說不定還能再分點。

    不過許多人，心里都有種隱隱的期盼。

    大柱側(cè)頭和旁邊兄弟說：“你說小石頭有沒有可能真的算對了？”

    “我哪里知道？”

    “等著看就知道了?！?/br>
    大柱雙手將良種袋子抱在胸前，樂道：“這要是再學(xué)學(xué)，去縣城當(dāng)個賬房都行，大根以后有兒子養(yǎng)嘍。”

    顧璋的聲音繼續(xù)響起。

    “一升五勺。”

    “二升一勺?！?/br>
    大伙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落在糧食袋子上，看著糧食袋子一點點癟下去。

    慢慢地，說話的人都少了。

    “二升?！?/br>
    這是最后一家人了。

    癟掉的糧食袋子被提起來，直接往升子里倒。

    當(dāng)最后一捧麥粒滾落出來，升子正好裝滿。

    全部分完，一粒不剩。

    顧家院子為中心，安靜片刻后，周圍一圈都瞬間熱鬧了起來，連帶出一片低聲驚呼。

    “小石頭腦瓜子可真聰明?！?/br>
    “居然真的算出來了，還一斗米都不差！”

    “這怎么做到的？”

    “你說這是趙夫子教的嗎？我家臭小子怎么沒學(xué)會？”

    有人朝院子里喊，表達他們的疑問。

    顧璋想想那群小蘿卜頭的屁股，大聲回道：“趙夫子沒教，春嬸你可別回家揍孩子。”

    “那你咋會的？”

    顧璋反問道：“那春嬸買菜買rou賣雞蛋的時候咋算的？找夫子學(xué)的嗎？”

    村里的男孩都很少在學(xué)堂正經(jīng)學(xué)東西，女孩就更不可能了。

    春嬸立馬道：“春嬸我可沒上過學(xué)堂，哪來的錢找夫子哦，自己琢磨琢磨不就會了？”

    顧璋攤手：“那不就得了？”

    春嬸雙眸瞪大如銅牛：“都是你自己琢磨的？”

    瞬間嘩然一片。

    顧大根笑容一整天都沒消失過，就像是焊死在臉上了一眼，他喊道：“也不是多大事，都別圍著了，趕緊回去收拾收拾?！?/br>
    大柱嘖聲：“嘚瑟！”

    顧璋伸了個懶腰，然后環(huán)視一圈，有雞有蛋有rou有菜，家家戶戶送的禮，直接堆成了一個小山包。

    唯有幾只活著的雞在旁邊溜達。

    顧璋指著雞道：“娘，這雞都自己走出來了，可能是不想活了?！?/br>
    秋娘回頭看正在咯咯噠溜達的雞，哪有一點不想活的樣子？

    “我看是你饞了?！鼻锬稂c點兒子的額頭。

    “嘿嘿?！?/br>
    秋娘這些日子也習(xí)慣了家里時不時有rou，應(yīng)道：“給你這個小饞貓殺一只。”

    顧璋抱住秋娘，腦袋貼過去：“我是小饞貓，那娘你就是大饞貓。”

    “討打。”秋娘作勢要打人。

    顧璋一溜煙跑到顧大根旁邊：“爹！你說是不是？”

    顧大根看看兒子，又看看媳婦，笑呵呵道：“聽你娘的?！?/br>
    顧璋大呼：“爺奶，爹娘合起伙來欺負你們最愛的小石頭了！”

    見眾人散了，燕先梅帶著姜武從屋子里出來，站在屋門口看著這一幕，燕老眼里染上幾縷羨慕。

    他側(cè)頭對姜武道：“這性子真難得?！?/br>
    姜武想起家中那些個同齡的男孩，也道：“這個年紀(jì)的男娃娃都又倔又要面子，小石頭這樣……”

    姜武試圖找一個詞來形容顧璋。

    他覺得顧璋這樣，能主動出面以小孩優(yōu)勢解決問題，還能做龍骨車掙錢的孩子著實聰明，偏偏有能力還不拘著面子，愿意跟父母撒嬌，嘴甜哄人開心的，和家里晚輩都不太一樣。

    姜武想了一會兒，實在沒想出一個合適的詞，只能勉強拉出一個：“小石頭這樣淳樸活潑的，確實少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