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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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就很為難人了,他總不能說,是用嘴巴吃出來的吧…… 快樂小法師:【你管呢,反正我就是知道?!?/br> test102:【是因為上次我們一起抓到的那個小擺件?】 唐蘊就順著他的思路:【算你聰明。】 test102:【那你有什么問題想問我嗎?】 快樂小法師:【為什么下載軟件?】 test102:【測試用啊,你看我id就知道了。尋氧是光也科技旗下出的軟件,我是光也的股東,他們的產(chǎn)品經(jīng)理讓我給提點新的意見?!?/br> 唐蘊恍然大悟,但又對他的話抱有懷疑:【既然是測試,那你怎么還約炮?】 test102:【我填完資料就匹配到你了,聊天的時候不是你主動約我的嗎?】 唐蘊卸載過軟件,上面的聊天記錄已經(jīng)沒有了,但他隱約記得,是小啞巴先跟他說,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他讓匡延赫拿出自己主動釣他的證據(jù),否則就是污蔑。 匡延赫也表示,軟件卸載過,找不到記錄了。 test102:【但肯定是你先說了想看看我胸肌有多大,我才約你吃飯的?!?/br> 唐蘊嗤地一聲笑:【得,反正現(xiàn)在證據(jù)沒了,隨便你怎么扯咯?!?/br> test102:【怎么是扯呢,認識你以前,我可是很單純的?!?/br> 唐蘊的下巴都要笑掉了:【人設是單純的,心眼子八百個。】 test102:【那胸肌你還看不看?】 快樂小法師:【不看,都摸過八百遍了,沒意思,我要找點不一樣的玩玩。】 匡延赫氣得幾乎要吸氧,唐蘊下線繼續(xù)上班。 本來唐蘊是不打算和匡延赫碰面的,但冥冥之中,好像有股力量在中間拉扯著他們,叫他在一夜間幡然醒悟。 那天是周五,唐蘊驅(qū)車趕到的南城市中級法院,為一位嫌疑人做一審的辯護。 這個案子的嫌疑人有點特殊,是個還在上初中的男孩,叫林深,他的meimei因為遭受學校同學的霸凌和性侵,患上了重度抑郁癥,在家割腕自殺,雖然meimei后來被搶救回來了,但身體狀態(tài)極差,不吃不喝,隨時都有再次自殺的風險,父母不得不把她送進了醫(yī)院治療。 林深為了給meimei報仇,跑去學校將帶頭霸凌的小畜生打了一頓,那小畜生回去沒敢告訴家長,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家人掀開被窩一看,孩子沒氣了。 經(jīng)過法醫(yī)鑒定,孩子是死于脾臟破裂,和林深的暴力傷害有直接關系。 家長就把哥哥給告了。 林深本人認罪認罰,也悔恨萬分,對接下來的人生已經(jīng)沒了期盼,不過唐蘊在查案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林深是被領養(yǎng)的,他原本是孤兒院里的孩子。 林深身份證上的日期和在孤兒院里登記的出生日期對不上號。 唐蘊一問才知道,家長當初為了圖吉利,也怕孩子的親生父母找過來,登記戶口時故意把孩子的生日改大了幾個月,所以林深犯罪時其實只有十五歲零十一個月又十五天,妥妥的未滿十六周歲。 因為事情過去那么些年,家長早就已經(jīng)忘記了,也完全沒想到這幾個月,能扭轉(zhuǎn)孩子的命運。 同樣是故意傷害致人死亡,差這十來天,量刑幅度可是天差地別了。 原本應該是十年到無期的量刑區(qū)間,現(xiàn)在法官認定林深犯罪時年幼,且不具備嚴重的社會危害性,當庭宣判三年有期徒刑。 林深望向唐蘊的眼睛是濕潤的。 這判決和唐蘊當初預想的差不多,可以說很理想了。 他如釋重負地離開法庭,而原告家屬肯定不滿判決,怒氣沖沖地潑了他一身茶葉水,被法警給攔住警告才停歇。 林深的家屬覺得十分抱歉,本打算賠唐蘊衣服錢,不過被唐蘊拒絕了。 “我回去洗一洗就行了,沒事的?!?/br> “這茶葉漬可不好洗干凈,尤其你這還是白襯衫,”林mama堅持說,“這樣,要不然你跟我回去換一身新的,我家離這兒也不遠,總比你這么濕漉漉的出門要好。你瞧你這頭發(fā)也都濕了……” 林爸爸說:“我看你身材和我也差不多,我的衣服你指定能穿,我衣柜里有新買的襯衫,和你這款式差不多的,一次都沒穿過,送給你好了,也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吧?!?/br> 唐蘊看著已經(jīng)變色了的襯衣和不停滴水的頭發(fā):“那行,謝謝你們了?!?/br> “跟我們說什么謝謝,”林mama說,“一會兒順道在我家吃個飯,我給你弄點好吃的,最近真的是太辛苦你了,你是不知道,作為家屬,孩子的事情一天沒個著落,我們是一天都睡不安穩(wěn),就怕法官往高了判,現(xiàn)在判決下來,我們也松了一口氣……” 說著說著,這阿姨又開始激動了。 唐蘊笑了笑說:“這都應該的,不用那么麻煩,我換身衣服就行。” “不麻煩,本來我們也要吃飯的,就添雙筷子的事?!?/br> 這夫妻倆原本是打車來的法院,回去直接坐唐蘊的車子,目的地距離法院十多分鐘,看著有點遠,不過中間是條很長的快速路,沒有紅綠燈。 夫妻倆并排坐在后座,問唐蘊平時喜歡吃什么。 “我都行阿姨,我不挑食。” 話音剛落,身后“嘭”的一聲巨響,有什么東西撞了過來,車子斜向邊上的景觀隔離帶,唐蘊連忙打了一把方向,車身在隔離帶上擦過,傷痕累累。 汽車的緊急制動功能被激活。 機械強制剎車和人為剎車是不一樣的,電源被一下切斷,一點緩沖都沒有,隨著“咔咔“兩聲異響,汽車原地剎停,唐蘊不敵慣性,腦門在方向盤上磕了一下。 汽車發(fā)出尖銳惱人的蜂鳴。 媽的。 哪個神經(jīng)??? 這已經(jīng)是他今年第二次被追尾了,要不要這么倒霉。 唐蘊氣不打一處來,正準備下車罵人,夫妻倆回頭一看,是一輛黑色大型越野車。 林mama頓時嗓門拔高:“啊呀!那不是小畜生爸爸的車嗎?我剛才……” 唐蘊心跳還未平復,頭鐵的越野車再次撞了過來,這次明顯比剛才更兇,更狠,撞斷了林mama的話音。 這不是普通的追尾事故。 唐蘊腦內(nèi)迅速閃過一個可能——黑車就是沖著林深父母來的,他們的兒子已經(jīng)死了,所以根本無所顧忌,要用這種蠻橫的方式來泄憤。 可問題是,這撞的是他的車??!他只是個做辯護的,為什么還要遭這種罪。 根本不等唐蘊反應,黑車又一次加速倒退,然后猛地沖過來,這次干脆頂著他的車屁股往前開。 車子的報警聲滴滴滴響個不停。 唐蘊很快意識到,這不是單純發(fā)泄那么簡單,后面咬著他們的是條瘋狗。 林深mama有心臟病,捂著胸口大喊:“這可怎么辦?車子都要被撞爛了!” 林爸爸也吼得很大聲:“你抓著我,抓著我!安全帶扣上了沒?” “扣,扣,扣上了?!彼穆曇舳急蛔驳弥щx破碎。 唐蘊想加速脫離越野車的鉗制,但兩輛車相撞的地方似乎卡住了,又也許是他的車子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啟動,無論踩油門還是剎車,完全都不管用了。 “媽的,瘋子!” 又一聲巨響,越野車從右后方猛地撞過來。 電車與越野車的體積和重量幾乎差了一倍,相較之下,唐蘊的電車就好像紙一樣輕薄,面對這樣力度的撞擊,猶如螳臂當車,唐蘊只感覺車頭一翹,自己幾乎是飛進隔離景觀帶的。 車頭因為慣性滑向逆向車道。 這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了,也許只有十幾秒,唐蘊根本來不及cao作什么,就好像被困在云霄飛車上面,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緊方向盤。 他一轉(zhuǎn)頭,看到迎面駛來的紅色大卡車,瞳孔倏然放大。 那一瞬間,他的心臟狂跳,而腦袋是空白的,身體也麻木了,只知道自己完了。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卡車的駕駛速度很快,即使司機看到突然沖出來的汽車,猛踩剎車,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撞過去。 “嘭!——” 所有人都閉上了眼,世界仿佛就此安靜。 失重的感覺令唐蘊頭暈目眩,他無法睜眼,身體好像被扔進了攪拌機。 之前在網(wǎng)上看過的驚悚車禍畫面在眼前閃現(xiàn)。 他覺得自己要被卡車給碾碎了,會腸穿肚爛,腦漿四濺,連尸首都找不到完整的。 腕上的手表瘋狂震動,發(fā)出警報提示。 【檢測到您遭遇車禍】 【已為您呼叫120】 【已為您呼叫緊急聯(lián)絡人】 不過唐蘊毫無知覺。 以及車子是怎么掀翻的,他又是怎么被人從駕駛座里面拖出來的,他也渾然不知。 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在流血,到處都在流血,鮮血已經(jīng)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的四肢無法轉(zhuǎn)動,耳朵聽不清聲音,甚至連肺部也快要停止運作,他像個廢棄的木偶一樣,被人拖來拖去。 原來人的生命這么脆弱,可能消失在任何一個轉(zhuǎn)瞬之間。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個巨大的聲音:要呼吸,要活下去,要去完成許多遺憾的事。 可是呼吸變得好難,他好像沒辦法做到了。 作為唐蘊通訊錄里唯一一個緊急聯(lián)絡人,匡延赫在第一時間收到手表自動發(fā)送的求助信息。 【檢測到車禍sos】 【唐蘊在apple watch檢測到車禍后,從此大致位置呼叫了緊急服務,你被唐蘊列為緊急聯(lián)系人,因此會收到這則信息。】 定位地圖顯示在南城星港快速路段。 匡延赫當時正在和幾個下屬一起吃午飯,刷到短信,嚇得頭皮發(fā)麻,扔掉筷子,趕緊撥打唐蘊的電話。 第一通沒人接,他一邊朝外飛奔,一邊撥打第二通。 倒是有人接聽,但不是唐蘊的聲音。 “你是車主的朋友嗎?” “對,”匡延赫的腳步?jīng)]有停下,險些在走廊的瓷磚上滑一跤,扶了一下墻根才算站穩(wěn),連按好幾下電梯,“他出車禍了?” 這一刻,他很期望是手機的檢測出了錯,但對方的回答卻叫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