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齒 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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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焰在這時忽然開口:“陳以年?!?/br> 陳以年抬眼,揚了下眉。 程清焰也沒說話,跟他對視一眼,而后陳以年扯了下嘴角,別開了腳,讓龐屏坐過來。 木子豪知道他們的恩怨,但因為夏莓夾在二者之間,實在是難受,只好腆著臉也坐過去,客套道:“你們這頓都算我的,隨便點隨便點。” 陳以年嗤聲:“老子用得著你請?” 木子豪換了個話題:“莓莓呢,她今天沒跟你們在一塊兒???” 程清焰手里捏著鐵簽,手腕垂著,聞言抬眼朝木子豪看去。 龐屏將一切盡收眼底。 沒等程清焰說話,陳以年就回:“別瞎喊,莓莓這名字是你能喊的?” 龐屏一直沒說話,坐在一旁,黑沉沉的目光落在中間一點,程清焰也沒說話。 燒烤店服務生把龐屏他們點的串兒也烤好拿過來,看到他們坐在一塊,沒察覺緊張的氛圍,笑說:“那兒有大桌呢,這么多人擠一塊兒不熱么。” 龐屏擼了口串兒,說:“這不是擠一塊兒熱鬧么?!?/br> 他又叫了打啤酒,拎著酒瓶頸往透明的塑料杯里灌,白沫浮起厚厚一層,他繼續(xù)往里倒酒,白沫從杯口邊緣溢出來,流到桌上,他一直倒到白沫都溢出來,只剩下橙黃色的啤酒,很滿,一晃就要倒出來。 龐屏彎下背,唆了口。 “程清焰?!饼嬈劣檬直衬ǖ糇爝厷埩舻木?,笑了笑,“你說我們倆是不是還真是冤家路窄?” 程清焰面無表情地靠著椅背,側(cè)頭看他。 龐屏:“上次的事我都還沒找你算賬,現(xiàn)在倒好,你那好meimei還傷了我meimei,是不是也該算筆總賬了?” 他說這話時拇指擦過喉頸。 那上面留下了一道疤,是上回程清焰用酒瓶碎片留下的。 其實程清焰挺有分寸的,當時的傷口很淺,壓根不至于留疤,但龐屏不是個會顧惜身體的人,抽煙喝酒不停,結(jié)痂后直接被摳破,這才留了疤。 其他人也聽出來不對勁了。 想起之前聽木子豪說起過的,程清焰父親的事。 程清焰平靜道:“你想怎么算?” “我想怎么算。”龐屏托腔帶調(diào)地重復了遍,而后輕笑了聲。 接著,忽然之間,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龐屏突然起身,一把掀翻了桌子,灑滿孜然和辣椒粉的燒烤、啤酒全部灑在程清焰身上,弄臟他原本干凈的校服。 龐屏俯視他,繼續(xù)笑,側(cè)頭:“這么算行不行???” 程清焰沒有反應,面無表情地拉下外套拉鏈,脫掉校服,對折搭在椅背上。 他動作太過慢條斯理,好像剛才那一幕都不存在,燒烤攤兒上其他人本以為是打架,但看著眼前這一幕又突然恍然了。 所以當程清焰拿起啤酒瓶時大家也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可緊接著,這酒瓶就被砸碎,在龐屏頭上。 “哐當”一聲。 他反應太干脆,根本沒一絲猶豫,連暴怒都是無聲沉默的,可卻一下就讓人膽戰(zhàn)心驚、心生畏懼。 很多人不會怕莽夫,但都會怕瘋子。 殷紅的鮮血順著龐屏頭頂流下來。 外面突然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燒烤攤里倒出來的油污水,混著厚厚一層辣椒油,又被雨水沖刷,像是被稀釋的血液。 夏莓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外面已經(jīng)在下雨了。 她撈起手機,程清焰還沒回她,夏莓撇了撇嘴,剛鎖屏,一個電話打過來,陳以年打來的。 夏莓接起:“怎么,找你爹有事兒?” “你那哥挺瘋啊。”陳以年喘著氣說。 夏莓愣了下:“???” “碰到龐屏那畜生了,干了一架。” 夏莓心跳亂了一瞬:“沒事吧?” 那頭有人跟陳以年說話,大概是問跟誰打電話,陳以年回了句“莓莓”,而后又跟她說:“你剛說什么?” “打贏了嗎?”夏莓問。 “算贏了吧。” “你們現(xiàn)在在哪,我出來找你們?!?/br> 陳以年:“這么大雨出來干嘛,我們過去你那吧,就附近,正好來看看你那房子什么樣兒。” 夏莓等了沒一會兒就聽到門鈴聲按響。 她換下睡衣上衣,套了件黑色衛(wèi)衣去開門。 “你——” 她話頭一頓,愣住。 一群人多多少少都掛了彩。 夏莓在聽到陳以年說打贏了以后就真以為他們什么事都沒有,沒想到竟然還是受了傷。 程清焰走在最后,他洗過臉,頭發(fā)、臉上、脖子都掛滿水珠,外頭撈在手里,薄t恤被雨淋得濕了大半,貼著皮膚,幾乎能看到里面延伸開的肌rou線條。 只是那白衣上還有殘留的血跡,特別刺眼。 夏莓盯著看了會兒,視線上移。 看到程清焰鼻梁上磕紅的一道血痕,手肘內(nèi)側(cè)也有幾個大大小小的淤青。 夏莓覺得自己一瞬間好像是手機上“發(fā)怒”的那個表情,火都躥到了頭頂。 她臉瞬間沉下去,攥緊拳頭就要往外沖:“我要去把他們殺了?!?/br> 程清焰抬手,攬著她的腰截住。 夏莓掙扎,氣得沒了理智,產(chǎn)生一種“你他媽敢動我的人”的微妙的憤怒情緒:“你別他媽攔著我!” 程清焰不跟她廢話,單手摟住她的腰,用力一抱。 兩腳離地,夏莓雙腿撲騰幾下。 程清焰直接將她重新抱進了屋,關(guān)上門,垂眼:“小姑娘一開口怎么就是殺?” 夏莓還是氣:“他們打你!” 程清焰嘆了口氣:“我打回去了?!?/br> 夏莓食指戳了戳他鼻梁上的傷,下手沒輕沒重,程清焰嘶得抽了口氣。 夏莓瞪大眼,全然沒有自己才是那個弄疼他的人的認知,怒氣沖沖道:“你看!你都痛了!” “……” 陳以年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揚了揚眉,提醒道:“你眼睛往旁邊看看,不是就程清焰受傷了?!?/br> 夏莓一頓。 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旁邊還有這么多人。 而就著剛才的姿勢,他們兩人挨得很近,面對面的。 夏莓訕訕地退了幾步,沖上腦的火也平息下來許多:“先進來吧,這旁邊有家藥店,我先買點東西讓人送過來?!?/br> 她走到沙發(fā)邊撈起手機,點開外賣軟件,把常用藥品和包扎的紗布一類都買了一通。 一群人都在沙發(fā)邊坐下。 夏莓:“到底怎么一回事???” 王鵬把剛才的事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通,非常有畫面感,重點都放在他程哥打起架來是多么的帥。 夏莓:“……” 剛才龐屏掀桌子時桌上的東西都砸在程清焰身上,雖然那件外套已經(jīng)脫掉,身上也沖過水,但總歸還是不太舒服。 程清焰起身:“我去洗一下?!?/br> 他沒去夏莓臥室的浴室,而是去了次臥的浴室。 “要衣服嗎?”夏莓問。 程清焰揚眉:“你這兒有我能穿的衣服?” “校服唄,我去找找。” 夏莓習慣買大幾號的校服,程清焰應該能穿下。 最后夏莓翻出一件夏季校服短袖,又拿了條全新的浴巾給他送去。 回到沙發(fā),王鵬說:“莓莓,你這哥叫得可真夠值的啊。” 夏莓喝了口水,抬眼:“誰叫他哥了?” 王鵬一哽:“差不多嘛,叫不叫都是哥?!?/br> 夏莓嗤聲:“值什么?” “你是沒看到,程哥那一酒瓶砸下去有多帥,把在場所有人都給整懵了,嘖嘖嘖,反正我是甘拜下風?!?/br> 夏莓愣了下。 她幾乎能想到當時的畫面。 但她卻不覺得帥,只是覺得揪心。 一開始她以為打架鬧事才是程清焰的本性,學校里那陽光學長的樣子都是假裝,到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相反的。 學校里的程清焰才是他的本性。 他本來就應該是那樣的。 成績優(yōu)異,陽光端正,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