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北有哪里開健身房了嗎？”夏莓問，“太久沒回來，都不知道了。”

    夏振寧：“霧海廣場有新開的，聽說設(shè)施挺好的?！?/br>
    “那還挺遠(yuǎn)的?！毕妮f。

    程清焰：“等吃完飯?jiān)倏纯窗桑ヲT自行車也行。”

    騎自行車。

    夏莓愣了下，思緒忽得像是穿梭過時(shí)間隧道，回到了高二那年。

    “那就騎自行車吧?！毕妮f。

    三人一起吃過晚飯，夏莓便和程清焰一塊兒出去了。

    如今柯北也遍地泛濫共享單車，和北京一樣，夏莓不想騎這種，找了好一圈才終于找到了需要刷市民卡才能騎的那種藍(lán)色自行車。

    說是運(yùn)動，可最后依舊是程清焰騎車，夏莓坐在后頭。

    “想去哪兒？”程清焰問。

    夏莓興致極高，語調(diào)上揚(yáng)：“都可以！”

    她坐在后座，一手環(huán)住程清焰的腰，另一只手拍拍他肩膀，“出發(fā)出發(fā)！”

    程清焰輕笑了聲。

    大冬天，路上人不多，更找不到其他騎自行車的。

    再一起騎自行車，已經(jīng)多年過去，褪去了校服。

    夏莓看著程清焰的背影，他變化其實(shí)不大，他從前就是成熟的，只不過現(xiàn)在變得更加利落干練，更加鋒利，也更能引人心潮澎湃。

    和過去一樣的街道和自行車，和過去一樣的冬天和風(fēng)。

    和過去一樣的人。

    夏莓忽然生出許多感慨。

    她的少年。

    似乎也從始至終都陪在她身邊。

    他們很平常的，一起度過了成年的18，一起度過了高考，一起上了大學(xué)，一起找工作租房子，一起拼搏成長。

    她心跳也漸漸變快，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對程清焰碰撞出“crush”的時(shí)候。

    “哥?！彼鋈怀雎暋?/br>
    程清焰聲音極其溫柔：“嗯？”

    “剛才你和我爸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

    他很坦蕩地輕笑了聲：“叔叔同意了?！?/br>
    “不用猜都知道他會同意的。”夏莓忍不住說，“你那么好，估計(jì)他還擔(dān)心我配不上你呢?！?/br>
    程清焰笑：“說什么呢。”

    夏莓：“他應(yīng)該都沒想到你還要提前征得他同意?！?/br>
    程清焰這回停頓了下，片刻后問：“你會生氣嗎？”

    “什么？”

    “你小時(shí)候夏叔叔沒陪著你，我明白他讓你傷過很多次心，曾經(jīng)你也是真的想和他徹底斷絕關(guān)系，現(xiàn)在我又去征得他同意，作為你父親的身份，你會生氣嗎？”

    夏莓沒想到他還會想到這一層面，愣了下，說：“不會啊?！?/br>
    頓了頓，她繼續(xù)道，“我和他現(xiàn)在相處的挺好的，雖然我也沒想到你會和他說那些話。”

    冬天的風(fēng)帶著刺骨的寒意，夏莓緊緊抱住他的腰。

    在風(fēng)中，程清焰聲音變得干凈又和緩：“莓莓，我是沒有父親的，我知道那種感覺，我不想你再去經(jīng)歷這樣的感受。”

    這個世上，父母的存在對孩子來說是有特殊意義的。

    這其實(shí)是一件很不公平、很被動的事。

    孩子不能選擇父母，哪怕孩子多么恨那些不負(fù)責(zé)任的父母，但如果父母真的在自己生命中消失不見，依舊會覺得悵然若失。

    不一定是不舍傷心，但心頭一定會空落落，像是突然被剜去一塊血rou。

    程清焰恨透了程志遠(yuǎn)，但程志遠(yuǎn)的離世依舊讓他覺得恍惚。

    他們父子倆糾纏那么久，壓根沒有好的回憶，但對于程志遠(yuǎn)的離世，程清焰并不只是覺得釋然，還覺得悲戚。

    這種悲戚并不針對程志遠(yuǎn)，更多的是對他們這段可笑的父子情分。

    夏莓愣了下。

    程清焰輕聲道：“你可以不原諒，這是你來決定的事，我這么做只是希望，不管未來如何，你回想起柯北，依舊有一份安慰在?！?/br>
    他太清楚夏莓的脾性了。

    嘴硬心軟。

    夏振寧只要存在在那里，對夏莓來說都是一種慰藉。

    也讓她不至于成為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即便過去很久，但程清焰依舊記得，高二那年，夏莓因?yàn)樵卺t(yī)院里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而哭得不能自已的樣子。

    她已經(jīng)沒有mama了。

    這些年，她成長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他的離開，唐青云的離世。

    程清焰不想讓她再失去任何了。

    “莓莓，未來的日子，我會守護(hù)好你?！背糖逖孑p聲說，“我會為你掃清前路?！?/br>
    他聲音沉緩，格外堅(jiān)定，“你往前看，是我們的家，往后看，也會有那個你從小生活到大的家?！?/br>
    我們說過的。

    不要在黑暗里相愛，要在光明中私奔。

    從今往后，我們的日子里就只有陽光了。

    你是這樣，我也是。

    二月初，校慶，也是老孟的生日。

    明哲給當(dāng)時(shí)許多畢業(yè)生都發(fā)了邀請函，不過校慶正式開始時(shí)間在下午，這會兒學(xué)校周圍還沒什么人。

    這些年老孟一直當(dāng)班主任，職業(yè)病嚴(yán)重，經(jīng)常喉嚨疼得說不出話，便申請了帶完現(xiàn)在這屆高三就提前退休。

    高三開學(xué)早，二月初就都已經(jīng)開學(xué)了。

    這次是老孟的50歲生日，也大概會是他在學(xué)校里過的最后一個生日，班級群里早就開始安排這件事，基本上當(dāng)初三班所有人都回來了。

    夏莓和程清焰到的時(shí)候，校門口已經(jīng)站著許多從前同學(xué)。

    又是一年沒見，大家興奮地互相打了招呼。

    陳以年去取了蛋糕，最后一個到校門口，接著大家便一塊兒進(jìn)了學(xué)校。

    大家沒有提前和老孟說過這事，算是驚喜，所以當(dāng)一群人結(jié)伴走到高三辦公室時(shí)，老孟還看著眾人愣了好一會兒。

    像是沒想到這一幕，直到眾人看著老孟的表情彎腰笑開，笑得前仰后合。

    陽光透過窗戶灑下，少年少女們仿佛從來不曾改變，依舊年輕鮮活。

    過了足足半分鐘，老孟才終于起身快步走出來。

    “你們約著一塊兒來參加校慶??？”老孟問。

    陳以年將手里的蛋糕遞過去，人懶懶散散的，吊兒郎當(dāng)，仿佛和讀書時(shí)那個陳以年沒什么分別。

    他笑著回：“主要是為了給您老過個大壽?！?/br>
    老孟愣了下，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今天是自己生日。

    緊接著說：“我這可還才50歲呢，還不到大壽，別給我說老了?！?/br>
    辦公室這會兒沒其他老師，大家一塊兒擠進(jìn)辦公室，夏莓將那蛋糕切了分給大家。

    老孟看到夏莓旁邊的程清焰，笑起來：“程清焰也來啦，老師可真是好久不見你了。”

    程清焰笑了笑：“嗯，高二下學(xué)期后就沒見過了?！?/br>
    “你現(xiàn)在怎么樣？”老孟問。

    “挺好的，在北京?！?/br>
    老孟：“夏莓呢？”

    夏莓：“我也是?！?/br>
    老孟：“那你們兄妹倆一塊兒在北京還能有個照應(yīng)，挺好的，你們父母也能放心了?！?/br>
    夏莓：“……”

    程清焰：“……”

    眾人：“？？？”

    夏莓和程清焰之間的關(guān)系有些模糊。

    除了陳以年、張翔這些關(guān)系好的朋友知道那一層關(guān)系外，大多數(shù)同學(xué)只知道他們是情侶，而老孟則倒個個兒。

    一時(shí)間，大家表情都有些茫然。

    當(dāng)然，也有一個不茫然，笑著大喊一句：“老孟！你真是年紀(jì)大了，搞混了吧，夏莓和程清焰讀書那會兒就談戀愛了！”

    這回，老孟的表情更茫然了。

    夏莓：“……”

    程清焰：“……”

    夏莓覺得眼前這場面很難收拾，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口，于是干脆用手肘撞了撞程清焰，讓他來收拾這爛攤子。

    程清焰輕咳一聲，三言兩語，終于是將這關(guān)系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