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禮 第12節(jié)
“周禾你快說啊?!北R以清記得清清楚楚,以前父親的妾室也要每日和祖母問安,倒是沒見過和母親問安。 周禾道:“這里是夫人的府上,夫人立什么規(guī)矩就是什么規(guī)矩?!?/br> 規(guī)矩?規(guī)矩是她來立的?盧以清看向秀芝。 秀芝道:“規(guī)矩確實是夫人立。” 第9章 盧以清嘴角勾起笑容,“那日后就別讓她們來了,起怪早的?!彼俸傩χ聪蛐阒?。 夫人的話在這后院便是規(guī)矩,秀芝也不能多說什么。 周禾隨手指了個婢女,“去告訴各位小妻,日后便不用來了?!?/br> 婢女離開后,盧以清的倦意也散去不少。到底是冬日里,稍微見點風(fēng)便讓人清醒。 “夫人既然醒了,那邊讓后廚那邊做膳食?!毙阒フf完,轉(zhuǎn)身出了門。 畢竟這是盧以清第一日到了府上,也沒人知道她會有什么樣的作息。丞相說都依著夫人的性子來就好,秀芝便想等她不睡覺了再去吩咐,以免人醒來東西都冷掉了。 盧以清半靠著,打量著房間內(nèi)的各種陳設(shè)。有些地方雖然看起來動過很多遍了,但大抵還是原來的樣子。不過這些盧以清已經(jīng)記不清了,唯一清楚的便是沐浴時頭頂上的東西。 她嘗試去想記憶中的府邸,那些僅存的記憶大多是在外面,與jiejie一同追逐打鬧,不小心撞上某個婢子,對方還嚇得跪倒在地上。她似乎是踮起腳尖也拿不到老媼手中的糕點,jiejie還故意讓老媼端高些。她便踩著石頭凳子,往前傾身子。 差點因重心不穩(wěn)落在地上,好在柳安動作快,直接把人抱在了懷里。 她就會讓柳安給自己拿糕點吃。 “周禾。”盧以清坐直了身子輕喚一聲。 “屬下在?!?/br> “外面的哪個院子里有石頭凳子?”盧以清問。 “石頭凳子?”周禾將府上的陳設(shè)想了個遍,也沒想到盧以清口中的石頭凳子。 周禾只能道:“回夫人,后院只有一處石頭山,其余再無石頭?!?/br> “哦~”盧以清淡淡應(yīng)下。 這么些年了,不在了也正常。 不多時,膳食已經(jīng)擺好了。盧以清沒有休息過來,見到這些也沒有想吃的。 即便是沒有在柳安身側(cè),但他清楚盧以清的一切喜好,她幼時好甜食,有次吃多了此后便再也不大喜歡。唯有軟糯的糕點能合她的心意。平時也算是飲食清淡,不過好酸口。尚未熟透的梅子,旁人看了都要流酸水,她竟是能直接吃下去。 這樣能吃酸的人,卻不愛醋。 念念還私下里說過,夫人每次用膳都吃的極少,定是飯菜沒有味道。念念還竄著秀芝給盧以清換些有味道的,秀芝怎么說念念都不信。 一來二去,兩人說到了盧以清耳中。她只是低笑。后來念念才知道,味道重的食物她是一口都吃不得。 這若是不吃,到了柳安耳中恐怕是不好交代。 她指了指中間的湯,“就這個吧。” “這是鱸魚湯。”秀芝說著給盧以清盛了一碗。 盧以清瞧了瞧這湯,又看向周禾,“周禾,把這個喝了?!?/br> “?。俊敝芎蹄读算?,心想,夫人怕不是覺得這湯不安全? “多謝夫人?!彼s快雙手捧起,抬起頭一飲而盡。一股子熱氣進入體內(nèi),周禾霎時覺得身上的血脈都開始流動了。 “體寒需內(nèi)養(yǎng)著,早些瞧瞧大夫。”一勺湯滑入盧以清口中,她細細品著,“還不錯?!?/br> “屬下知道了,多謝夫人?!敝芎踢@是第一次因為一個還相對陌生的人而感到暖呼呼的。 眼前這個十六歲的少女,將他看做一個人,告訴他要直起腰來。一眼便知他體寒,賞了冬日里的第一口湯。 周禾跟在柳安身邊之前便閱人無數(shù),不然也不會被柳安看上留在身邊。此刻他很清楚,夫人絕不會像她的年紀一樣不諳世事?;蛘撸撬镁佑乐?,擁有那份待人的純粹。 “不吃了,撤下去。”盧以清僅是喝了一口湯。 秀芝想要勸兩句,只聽盧以清道:“說了不吃就是吃不下了?!蹦魏涡阒サ脑挾紱]說出口,便咽了回去。 周禾不禁偷笑,夫人確實還是個孩子。 盧以清一轉(zhuǎn)身,恰巧看到周禾尚未收起的嘴唇,“長安哪里好玩?” 周禾像是心事被窺見一般,馬上收起笑容。 “回夫人,長安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夫人是說熱鬧一點的還是安靜一些的?是高雅之所還是俗物一流?”周禾一開口,那整個長安像是被收在他的口袋一般。 “帶我去最近的?!北R以清起身道。 “這?”周禾猶豫了,他目光平移到秀芝身上,尋求幫助。對方故意躲過他的求助,昂起頭吩咐起了周圍的下人。 周禾偷偷吞口水,忽然笑了一下,“夫人,丞相說您不能出府?!?/br> 果不其然,上一秒眼睛還在發(fā)光的人,此刻整個臉都拉了下來。 她轉(zhuǎn)過身去,緩慢往前拖著,她不能問為什么也不能鬧脾氣。 盧以清想了想,她也不是很想出去,就是想看看長安城有什么變化。嗯……想來是極多的。不出去也好,畢竟她在長安算不得安全。 若是日后都要悶在這里…… 還不如永州。 丞相府都出不去,更別說宮墻了。到底是一個形單影只的女子,她似乎沒有什么能力,也不敢說出任何心思。 念念慌了神,秀芝也沒什么辦法。這是柳安親口吩咐的。 “夫人?”周禾小聲喚她。 “怎么了?”盧以清問。 周禾倒是直接,“夫人是生氣了?” “沒有?!睔夤墓牡男∧?,就嘴還在硬。 盧以清面上掛著笑,看起來沒什么不妥的。 “無礙,不就是不能出去,丞相府也挺大的?!?/br> 周禾本想說可以從外面搞些新鮮玩意兒給她看,但盧以清先開口讓眾人出去了。 秀芝嘆聲氣,到底是孩子心性,一時間難以收起來。 …… 柳安一路上碰見不少人,噓寒問暖。阿諛奉承,還是如往日一般,沒有一人敢多說一嘴昨日丞相夫人回府的事兒。 不過眾人也都等著大朝會上皇上開口。 結(jié)果一件又一件事過去,皇上似乎并沒有問的意思。 “柳卿?!本驮诖蠹矣X得,這件事恐怕聽不見的時候,陛下忽然開口了。 一旁剛被責(zé)問過的禮部尚書腿瞬間不抖了,湊起耳朵往這邊聽。 “臣在?!绷惨撇降街虚g。 “有件事朕想問問柳卿。” 一時間,所有臣子更精神了!難道今日真的還能聽見關(guān)于那位夫人的事兒! 說來也是,丞相夫人回長安,且還是從前從未露面的人,竟然沒有大張旗鼓的迎接,就連丞相府也是安靜如往常。今早有幾個好奇心重的人,特地派人去丞相府周圍轉(zhuǎn),結(jié)果等了許久連個蒼蠅都沒見飛出來。 越是藏得深,旁人就越是好奇。 “臣定當(dāng)知無不言?!绷舱f完淡淡勾起嘴角,今日倒是讓這些人看熱鬧看到自己頭上了。不過…… 本該一直低著頭的柳安,慢慢抬起頭來直視正中的人。 柳安若有若無勾著嘴角,似乎是想說,我看你能吐出什么話來。 皇上本來向前傾斜的身子慢慢向后倚,“柳卿可熟悉史書的編纂?” 此言一出,下面的臣子互相看了幾眼。 這?問這個干什么? 分明是政務(wù),此時聽起來真是讓人心嫌。 “臣略知一二。”柳安道。 想到后面這些等著看熱鬧的人期待落了空,柳安便想笑。 皇上大喜,“那修前朝史書的事就全權(quán)交給柳相了。” 修繕前朝史書一般都是由當(dāng)朝丞相來組織,柳安對當(dāng)朝的事兒沒那么大興趣,不過對前朝他可是有興趣的很。 無論哪個朝代都有幾個像不是他老子親生的兒子,偏偏這些人還會繼承皇位,將其祖輩辛苦打下的江山一把葬送。想到這里,柳安抬頭看了看皇上。 當(dāng)朝史官留下的史書只能參考,若論起真實性,恐怕站到旁觀者角度來寫的更高些。但也有人不同此說法,畢竟記錄言行的左史也不是徒有虛名。 就說如今正在殿上的那個,怎么打量都瞧著圓乎乎腦袋格外聰明。尤其是支撐著腦袋的脖子,光滑細膩還纖長,一看就很好下刀。 “臣必當(dāng)早日修繕。”柳安拱手道。 左史莫名背后發(fā)冷,忽然聽見柳安的聲音,不禁寒顫。奇怪,他也沒得罪柳相啊? 因這股莫名的感覺,史官悄悄抬頭,正巧對上柳安的笑。 青天白日,毛骨悚然! 柳相為何要對他笑! 嚇得左史連忙低下頭。 周圍人都在心中唏噓沒有聽到關(guān)于丞相夫人的事,唯有左史在顧及自己的安危。 但又一想,修繕前朝史書這種事,肯定要從史官中抽人,所以柳相對他笑,或許是看中了他的才能?上一個被柳相看中的人,現(xiàn)在墳頭的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陛下,修繕史書需要人手,臣有個合適的人選幫助柳相?!闭f話之人是孫少傅。 他剛一開口柳安就知道他要說什么。 所謂少傅便是教習(xí)皇子們的老師,而他教的人正是三皇子。那個對太子威脅最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