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禮 第127節(jié)
許多老臣都是?第一次來這處,也是?有些感?慨,曾經(jīng)這里住的是?比他們年歲還要長些的前輩,如今卻?又一次次翻新成?了新貴之所。可見等他們老了,居所又會成?為新一批新貴之處,只是?在房屋的建筑上會有些變化。 來往的人各懷心思?,唯有柳安像是?真有心打量這景象一般。 王澤湊上前來,“丞相覺得禮部這次做得如何?” “禮部有王尚書,還能做差了事?”柳安道?。 “誒,禮部能讓戶部撥下錢來,還是?要看丞相的面子。”王澤道?。 平日里戶部那些摳摳搜搜的人撥錢確實是?慢,沒人知道?那些人的腦子里在想些什么,整天念著給陛下省錢,不過這次柳安不覺得是?自己同王澤關(guān)系好的緣故,而是?結(jié)親的人是?右相和天子。 柳安直言,“這是?戶部知道?這次省不了了?!?/br> 王澤冷哼一聲,“這些摳摳搜搜的人,難為還都是?些年輕人,也不知道?整日在想些什么?!?/br> “要是?我?調(diào)去了戶部,自然不會似他們一般。”王澤道?。 話剛說?完,王澤便瞧見柳安饒有興致的瞧著自己,又有些慌張,“下臣開玩笑的,丞相可別當(dāng)真,下臣還是?喜歡禮部?!?/br> 柳安扯了扯嘴角,“你喜歡哪里不重要,對了,告訴你岳丈一聲,鄭淮之那個不中用的趕快從太子身邊拿開,否則太子這儲君之位遲早要被他給買了?!?/br> “鄭淮之?哦!您這么一說?下臣想起來了,聽說?當(dāng)日宮中的馬車停下時,鄭淮之就在一側(cè)。也是?奇怪,李侍郎說?沒就沒了,就連岳丈都跟著吃了虧,可鄭淮之還是?好好 ?!蓖鯘烧f?著嘆了聲氣,“到底是?人家爺爺爭氣。” 柳安有些不解的看向王澤,即便是?鄭淮之的爺爺再厲害,也不過和王澤一樣的官位,怎么聽王澤說?著,他自己像個廢物一樣。不過柳安還是?故意說?了句,“那你可以要小?心行事些,你岳丈可是?要告老還鄉(xiāng)的年歲了,你可別這時候順手摘了他的烏紗帽?!?/br> “哎呦,下臣怎么敢!”王澤想都不敢想,若是?因為自己的事讓鄭干瑜丟了官職,岳丈能拿著拐杖打死自己。 柳安笑了笑,微微抬頭?,遙看望不盡的紅妝,這又何止是?書上說?的十里。 “十里紅妝得多少錢?”柳安不自覺問。 “嗯……”王澤摩挲著下巴,“具體的下臣倒是?忘了,不過這對丞相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br> “是?啊,九牛一毛?!绷驳?。明?明?是?能以內(nèi)的事,卻?又是?能力以外的事。 瞧著丞相這幅樣子,不用說?也是?想到了夫人,“有些事可以補。”王澤道?。 “到時還沒聽說?可以補十里紅妝的?!绷驳?。 “丞相不也是?不得已。” 柳安稍稍歪著頭?,“若是?夫人見了,恐怕不勝歡喜?!?/br> 話說?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頭?就要走。 “誒?丞相不吃酒席?右相大手筆,今日的酒席絕不會比宮宴差!”王澤小?步追上柳安,“而且今日的酒,聽聞都是?從江南帶來的?!?/br> “王尚書喝個痛快,我?呢,還有事?!绷残χf?。 “什么事能有比喝酒重要?” 柳安站定步子,“這右相家都要娶孫媳了,我?去看看我?夫人算不得過分吧?!?/br> 此言一出?,王澤才想到丞相夫人還在大理寺待著。 “丞相是?準(zhǔn)備接回夫人?”王澤有些擔(dān)心,“如今朝中那些人可還盯著夫人呢?!?/br> 可王澤并不知道?,柳安要的就是?朝中那些人盯著。只有藏得久了,朝中的人才會覺得他真的不敢將夫人帶到宮中。更何況,皇后?也算幫過他的忙,公主這親事又是?程裳求來的,如今也算是?等公主完婚了。內(nèi)朝也能動蕩了。 “我?也不能因為他們盯著就不見夫人了呀。”說?著柳安笑了笑。 這是?王澤第一次在柳安臉上瞧見一個笑容,卻?有不覺駭人。丞相這一笑讓王澤真真正正看見了一個肆意的兒郎,尚未而立的年歲,能策馬奔揚一般快意,而不是?身上壓著厚重的政事,承載著一國的臣民?。 “丞相但去,無論出?任何事王澤都會在您左右?!蓖鯘梢蛔忠痪涞?。 柳安笑的更開心了,“怎么?不怕大手一揮掃去了你岳丈的烏紗帽?” “哈哈哈哈。丞相說?笑,岳丈時常讓下臣同您學(xué),下臣跟著您,岳丈求之不得。”王澤道?。 柳安拍了怕他的肩,“少喝點?,我?走了。” 說?完,柳安便轉(zhuǎn)了身,可就在轉(zhuǎn)身的一瞬間?,瞧見前面的巷子里走來了一個人。 遠(yuǎn)遠(yuǎn)的,只見那人渾身烏泱泱的,像是?被什么戾氣侵襲了一般。 第87章 八七章 “柳相這般著?急是要做什么去?”崔遠(yuǎn)的臉越發(fā)黑了, 若不是同他?認(rèn)識久了,柳安都覺得此人是要害了什么病。 柳安直言道:“去大理寺?!?/br> “哦?”崔遠(yuǎn)或許是沒控制住,嘴角那幾分笑意, 讓柳安不覺握緊了拳頭。 柳安道:“左相這臉怎么越發(fā)黑了?此般下去恐怕不容樂觀?!彼?還故意搖了搖頭,一副很懂的樣子。 “不過是一副軀殼罷了,何須柳相記掛,柳相不妨惦記一下?自家夫人, 總有些亂語在長安傳的盛,免得讓令夫人含冤?!贝捱h(yuǎn)嘴上平靜,心?中已經(jīng)恨的牙癢癢了。若不是柳安將盧以清藏到了大理寺, 如今他?還能如此意氣風(fēng)發(fā)的站在自己面前?? 柳安笑了笑,“左相果?然是聰明, 怎么就知道我心?中記掛著?夫人?左相快給讓個?路,夫人若是久不見我,或許要著?急了?!?/br> “丞相要去大理寺?”崔遠(yuǎn)有些意外, 柳安就算是要去,哪能直接告訴自己,莫非是想要引著?自己上鉤? 可在瞧見柳安那得意的笑, 崔遠(yuǎn)知道, 他?不是要引著?自己上鉤, 而是覺得自己不能耐他?何! “是啊,瞧瞧夫人去?!?/br> 崔遠(yuǎn)壓著?心?中的怒氣,“丞相倒是有意思, 將自家夫人送到大理寺,不知道還以為丞相夫人見不得什?么人一樣。” “見得, 這就去接回來讓左相見見?!?/br> 崔遠(yuǎn)一口老血壓在心?頭,先前?他?不敢上書陛下?, 是怕大理寺卿幫襯著?柳安來個?貍貓換太子,既然柳安要將人帶回來了,還能容他?放肆?! “既如此,下?臣便等著?丞相回來了。”崔遠(yuǎn)最?厭惡的便是柳安這不知停息的挑釁。 柳安勾著?嘴角,沒?再說話,快步向前?時帶起周遭的一股風(fēng)。 那風(fēng)滲著?冬日的寒意,崔遠(yuǎn)凌風(fēng)而站,即便刺骨也?未曾后退半步。政事堂丞相的位置他?不能讓了一人又一人,從為官起,他?便知道那里是他?的終點,即便是不擇手段也?要到達。如今終于有了些眉頭。 他?肆意大笑,周圍的人看過來,又不敢盯著?。 一回頭,迎上右相詫異的目光。崔遠(yuǎn)大步走去,“右相今日大喜啊?!?/br> 裴千承拱手笑著?,“左相同喜?!?/br> “同喜!同喜!”崔遠(yuǎn)的笑聲?壓過裴千承,似乎今日是他?的主場一般。 …… 能不能扳倒崔遠(yuǎn)柳安并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是崔遠(yuǎn)如今是一把好刀,一個?能助自己打成目的的利器。 快馬一路到了大理寺,這里的人還如平日一樣多。 柳安時常覺得大理寺的怨氣重?,不宜久居。卻不想大理寺卿卻是如今百官中年歲最?大的。 畢竟右都御史已經(jīng)告老還鄉(xiāng)了。想到右都御史,柳安不免想到他?那位年少的夫人,倒是聽說現(xiàn)在還在其身側(cè)。難得如此大的年歲之差還有真情。 “丞相。”看門的侍衛(wèi)拱手一拜。 “大理寺卿可在里面?”柳安問。 “在里面,屬下?去通傳?” “不用?。”柳安自然不敢讓李尤出來接他?。 言畢,柳安便徑直往里走去。 要說李尤也?是奇怪,旁的官員都喜歡住在自己的府邸,李尤的府邸離大理寺算不得遠(yuǎn),但他?這人就是邪門,除了一些節(jié)日外從不回去陪家人。府上的人想來看他?也?得先送來書信,得他?允許才能來。 依著?尋常人的念頭大理寺卿夫人常年不見夫君回府,定是十分落寞的。其實不然,大理寺卿夫人堪稱官婦中的楷模,即便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還整日想著?穿什?么樣的衣裳好看些。精神氣比那些年少她二?十歲的官婦還要好。自然,從前?老太太在的時候是不許大理寺卿夫人如此招展的,她不想聽奈何老人家氣性大,只能不在老人家面前?晃。 等到老太太沒?了,又被兒子們管著?,這些于她而言像是廢話一般。從不理會。 有人問過大理寺卿夫人為何如此恣意。她只是笑笑,難不成我要整日怨聲?載道,亦或是去大理寺天天請他?回來?他?不回來府上的日子仍舊是過著?,總不能因為一個?人整個?府上都不得快活。況且他?在大理寺又不是受罪的,他?在那里心?中安穩(wěn),我便也?高興。 本?以為大理寺卿夫人的作風(fēng)會形成一股風(fēng),令人爭相效仿,不想,只要是有些動?靜的夫人們,最?后都被自家夫君阻了回去。到底是還有依附在其中。 柳安想著?想著?便走到了李尤的門前?,只瞧見李尤不知在寫著?什?么,阿竹像個?小童一般在一旁研磨。 柳安一只手背在身后,瞧著?其中的景象,絲毫不像吵鬧的長安該有的。 “師父,還要磨多久啊?!北R以清打了個?哈欠,整個?人懶散散的趴在桌子上。 李尤沒?有抬頭,“昨日的東西什?么都沒?記住,研個?墨還嫌久?” 盧以清一手撐著?下?巴,“可是師父也?沒?說一定要學(xué)會啊,更何況那些東西師父自己都說要慢慢悟,我要是一日學(xué)會了,豈不是要得道成仙?” “這和得道成仙有什?么干系?” “師父若是覺得我昨日什?么都沒?學(xué)會,我再給師父試一次不就行了?!北R以清道。 李尤瞥了她一樣,“哦?哪日有急事要卜一掛,你還能說,方才那一掛不算,我再算一掛?如此一來,誰還敢信你卜的卦!” “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師父說要如何?!北R以清有些著?急,絮絮叨叨,“先前?分明是來和師父學(xué)詩的,寫詩我可是學(xué)的很快的。誰想師父不會,又豈能怨我對卜卦一事學(xué)不來?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要講究緣分的?!?/br> “哼,你究竟有幾分腦子為師還是清楚的。”李尤重?新提起筆,“是你不想學(xué),而不是你學(xué)不會?!?/br> 盧以清嘴角抽了抽,這人怎么什?么都能想到,以她騙人尤其是騙長者的能力,不該被看出來的。 “徒兒錯了?!北R以清小聲?道。 “別說錯了,不愿意學(xué)就算了?!崩钣刃?中倒是不難受,學(xué)會卜卦沒?什?么好的,預(yù)料到好的事情皆大歡喜,就算沒?卜喜事一樣會來。惡事同樣,即便是卜到了,也?沒?有什?么解決之策。 “徒兒不是不愿?!北R以清怕李尤傷心?,連忙解釋。 李尤扯了扯嘴角,“來接你的到了。” “?。俊北R以清愣了一下?,停下?手上的動?作慢慢向外看去,一眼便對上了站在外面的人。她忍不住笑意,正想要跑出去,又想到前?幾日師父教過的,不可急躁。只得強忍著?。 “想過去就過去吧。”李尤仍舊沒?有抬頭。 “多謝師父!”盧以清提起裙擺就往外跑。 李尤最?后一筆有些歪斜,他?放下?筆,抬頭瞧見那肆意的背影,原來單是從背影看去就能瞧出一個?人的悲喜。 “夫人跑這樣快也?不怕摔了?!绷矤可纤氖郑拔胰ネ罄硭虑湔f一句?” “有你在我怎么可能摔了?!北R以清笑著?說。 十指緊扣,他?們迎著?李尤走去。似如高堂在等著?一對新人一般。 李尤心?中說不出的感覺,阿竹長大了,柳安也?是。若是盧征在世,瞧見這幅景象心?中也?會歡喜的吧。想來阿竹才一歲,他?們便說這樣聰慧的小丫頭將來不知哪個?郎君能娶了。當(dāng)時柳安就在一側(cè)站著?,冷著?一張臉,讓人瞧不出悲喜。誰又能想到,要娶了阿竹的人當(dāng)時就在他?們身邊呢。 正想著?,兩個?人已經(jīng)走了過來。